第503章 一場好戲
這事樑秘書已經看出來了，其實本來沒李長河什麼事，就算那些人找他麻煩，打了架也就算了，畢竟李長河佔理。
如今無非就是下手重了一些。
可是現在這時代，因爲前些年的變故，人治觀念大過法治觀念，只要李長河佔理，這事就沒什麼難度，不算什麼大事。
所以樑秘書感覺李長河把他喊過來，有些多此一舉，除非，他還有什麼別的寓意？
“其實樑哥，我喊你來，就是想讓你看場好戲。”
李長河這時候笑着衝樑秘書說道。
“看戲？”
“看什麼戲？”
樑秘書有些疑惑。
“當然是看陳兵那一家子的戲了。”
“我覺得這事，不會就這麼輕易地完結。”
“你要是下午沒事，咱們就看看熱鬧。”
樑秘書有些無語，這是拿他的時間瞎胡鬧啊。
不過他覺得李長河這姿態，不像是無的放矢，隨即壓下心中的疑惑。
“老弟，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我，你到底是在打什麼主意？”
“我可不像你這麼閒，辦公室那邊還一堆事呢！”
聽到樑秘書的話，李長河嘆了口氣。
“也是，是我忘了你那邊事務繁多了，也罷，樑哥，我就跟你說道說道。”
“其實今天這事，我屬於無妄之災，但是動手的時候，我也有刻意的成分。”
李長河這時候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的衝着樑秘書說道。
樑秘書看他這幅姿態，神態也認真了起來，看着李長河。
“其實這件事只是個引子，真正讓我不滿的，是如今的社會治安問題。”
“這其實已經不是我第一次遇到這個問題了。”
“幾個月前，我在魔都跟那邊商談影視城工作的時候，也遇到了這種情況。”
“幾個高幹子弟，放着工作不做，在一處房子裡沒事就召開舞會，然後以介紹工作的名義，引誘一部分青年女性去參加舞會。”
“然後在舞會上，以灌酒，強迫，威逼利誘的方式對她們實施侵犯，而那些被侵犯的女子，要麼不敢聲張，要麼就此破罐子破摔，直接淪爲幫兇，拉更多的受害者下水。”
“這事，我舉報給了魔都市府，他們行動也很迅速，抓了判了，但是對於那些受到傷害的女性來說，遲到的正義，算什麼正義？”
“這事魔都有，京城恐怕也不會少見，現在無非就是沒爆出來罷了。”
“而今天，我跟沈君誠在一起吃飯的時候，也聊起來，京城今年的惡性案件爆發比去年多了太多了，而且基層那些返城青年橫行霸道。”
“就拿今天找我麻煩的那個八指來說，他不僅自己肆無忌憚，還想方設法的攀上陳兵這種高幹子弟的高枝，妄圖給自己充當保護傘。”
“今天也就是我！”
“要是換了其他人，被他們這麼輕易地栽贓構陷，樑哥你覺得那些人有反抗的餘地嗎？”
“他們不僅陷害我，還說要把我愛人他們一併抓進去，以這些人的特性，如果真的讓他們抓走了，真的會交給工廠保衛科？”
“還是說被八指這些人直接帶走？”
“要是後者，你覺得到時候我是被證明清白的可能大，還是被迫害的可能性更大？”
“我想，這不用我多說，但凡他們有點良知，那就不會辦栽贓陷害這種事。”
“我讓樑哥你留下看戲，就是想讓你看看，這位高幹的父母，接下來會怎麼辦？”
“是找我承認錯誤？還是找我問責，就此官官相護？”
“如果是後者，那可太可怕了，這說明他們知道自己兒子的一些行徑，但是卻不以爲意，放任自流。”
“高幹，他們的子弟，再加上底層的地痞流氓，這三者一條線串聯起來，對上自然是無所謂，畢竟樑哥你們的家屬院不太會遇到這些人。”
“但是對底層的民生而言，這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李長河平靜的說道。
而樑秘書聽完，則是默然。
“長河，你這是不是有些杞人憂天了？”
李長河搖搖頭，嘆了口氣：“樑哥你是想說，我遇到的是個案，整體社會還是好的是嘛？”
“咱們現在就在市局，你其實可以跟局裡瞭解一下，這兩年的治安變化，這還是有統計的。”
“這還是有統計的，地下還有多少，是沒有報案沒有統計的。”
“而離開京城，全國各地，這個數據又會是多少？”
“或許落在咱們眼中，那就是百分之十，百分之二十之類的數字統計的一個變動。”
“可是放在現實中，那或許就是數萬乃至數十萬家庭的悲慘轉折。”
“不是所有集中爆發的災害才叫災害，我覺得這種悄無聲息擴張的人禍，才更讓人心痛。”
聽到李長河的話，樑秘書嘆了口氣。
“長河，我知道你的意思，那你找我來，是什麼意思？”
“我是外事辦的，不是辦公廳的。”
樑秘書有些無奈的說道。
李長河微微一笑：“樑哥，我知道你來之前，肯定跟廖老打了報告的，要不然，你不會這麼隨意的就來的。”
後世看過那麼多官場小說，李長河很清楚，樑秘書這種能夠在廖老身邊做這麼久秘書的人，一定是玲瓏剔透的人物，他不會輕易地自作主張給李長河撐腰。
那麼他來，一定是跟他服務的領導打過招呼的。
“你想讓首長介入這件事？”
樑秘書此刻有些吃驚的問道。
李長河搖搖頭：“也不算，首長同樣是外交口的，大家各司其職，他也不方便插手。”
“我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把我這個事情，讓廖老當個樂子的給大首長提一嘴。”
“當然，你也可以把我今天的想法一股腦的告訴廖老，反正這種事我是看不下去。”
“經濟我們要發展，但是民生問題同樣不能忽視。”
“現在這種情況，很明顯，不是單靠一個公安系統就能解決的問題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有些事情，高層並不是不想處理，只是他們知道的時間是延後的。”
“我現在想做的，就是把這個亂象，展示在首長的面前。”
李長河平靜的說道。
有些狀況高層其實不是不關注，只是很多時候等他們關注到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時候雖然犁庭掃穴，但是終究有些事情是遲了一步。
李長河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個事情放到高層的面前，提前讓他們看到這裡面的問題。
“我就說這種事情你突然給我打電話，合着根源在這裡？”
樑秘書搖搖頭，鬧了半天，他就是個傳話的工具人。
“沒辦法，樑哥，我這邊是屬於當事人，我又不能自己跑去找首長告狀，那樣首長會覺得太主觀了。”
“只能借您的視角，給首長展示一下。”
“廖老要是問起，你就把我的意圖明說了就行。”
“當然，最好還是等一等，看看陳兵家裡的態度再回去，那樣或許會更好。”
李長河微笑着說道。
“你就那麼肯定，他家裡會官官相護，不會秉公處理？”
樑秘書這時候好奇的衝李長河問道。
李長河笑了笑：“看看不就知道了！”
一個回來就意圖攀龍附鳳結兒女親家的幹部，指望他是那種兩袖清風一身正氣的人，李長河是絕對不信的。
以陳兵的年紀，以前在東北那邊，什麼姑娘找不上，那邊也是美女的生產地，就陳兵這姿態妥妥的不是什麼好鳥。
而即便是這樣，也沒結婚，這裡面肯定有些說道的。
“也罷，我就在這裡，跟你好好的看看熱鬧。”
樑秘書想了想，決定留下來，看看事情的發展，是不是會像李長河說的那般。
果不其然，過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外面傳來了一陣吵嚷聲。
“那個打人的犯罪分子在哪裡？”
“你們到底抓沒抓到？”
“還有，你們憑什麼把我兒子關起來，不讓我們帶走。”
“我們想轉去大醫院也不行？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外面傳來了一陣潑婦般的叫罵聲。
與此同時，一直關注着這邊的劉局也走了下來。
從樑秘書來了之後，劉局對這件事就上了心，一個肆無忌憚下狠手的年輕人，又輕易地能把外交辦的主任給拉過來作保，這明顯不是一般人。
而且聽沈君誠的意思，對方本身也佔着理，但是在這裡遲遲不走，很明顯，對方是要搞事情。
敏感性很強的劉局知道，這事要是處理不好，就容易發生大事，尤其是剛安穩了沒幾年的京城。
所以劉局早就讓人盯着這裡了，如今事情一發生，他就下來了。
“好了，都別吵了！”
“這裡是市局，不是菜市場！”
劉局威嚴的聲音從人羣外傳來，隨後人羣中慢慢的讓出來一條路。
“你是誰？”
剛纔怒罵的一箇中年婦女這時候冷聲的問道。
“這是我們劉局，市局的局長！”
人羣中，有人冷笑着回答說道。
聽到對方的身份，中年婦女臉上浮現出一絲遲疑，然後目光看向了一旁穿中山裝的男子。
“劉局長你好，我是受害人陳兵的父親，咱們XX國營廠的廠長陳興華。”
中年男子自報家門，面色傲然的衝着劉局長說道。
他們國營廠級別很高，他這個職級不比劉局長遜色，更重要的是，現在的國營廠權限很大。
自己廠屬的醫院，學校，保衛科等等一應俱全，醫療教育執法權都有，對上市局，並不遜色，也不用過多的看市局的臉色。
看着對方通紅的臉龐，甚至口中的酒氣，劉局長就知道，對方中午肯定喝酒了。
“陳廠長，這裡畢竟是市局，你們這樣大吵大鬧的像什麼話？有什麼事不能心平氣和的說？”
劉局長面色冷淡的衝着陳興華說道。
陳興華聞言，也皺起了眉頭，不過他畢竟還有幾分腦子，知道此刻人在屋檐下，自家兒子還被人拿捏着，因此也不能太拿捏姿態。
“也是，使我們兩口子孟浪了，那劉局，您看看給安排一下，我們想了解一下兇手的情況，如何？”
陳興華這時候收斂了一下態度，平靜的衝劉局長問道。
“去我辦公室說吧，小劉，把沈君誠喊道我辦公室去。”
劉局長面無表情的吩咐了一聲，然後帶着人回到了他的辦公室。
片刻後，一行人齊聚在劉局長的辦公室裡面。
劉局長看着沈君誠：“君誠，你把這次的事情再說一遍！”
沈君誠知曉對方的身份，冷着臉又把事情講述了一遍。
“所以呢，這裡面有什麼問題嗎？”
“陳兵是我們廠裡保衛科的，他覺得對方有嫌疑，要抓回去審訊一下，這符合流程吧？”
“反倒是行兇者，到現在我們還沒看到，不知道你們把人抓在了哪裡？”
“對了，你說這位沈隊長你們是一起吃飯，那我是不是有理由懷疑，你在這個事情上，存在着徇私舞弊的嫌棄？”
陳興華這一刻面無表情的衝着沈君誠質問說道。
沈君誠冷冷一笑：“陳廠長是喝醉了吧，在這裡說胡話？”
“任何執法部門，包括我們市局，抓捕都是要有正規流程的，不是你說對方是嫌疑人就是嫌疑人的，而且據我所知，你們保衛科擁有的只有一般執法權吧。”
“權限範圍包括非法闖入，廠內打架鬥毆等治安事件，但是像盜竊殺人等刑事重大案件，是由保衛科和公安局聯合執法的，你們沒有獨立偵查案件的權限。”
“陳兵口中所謂的盜竊案，你們壓根就沒有跟市局和下面的分局報過案，這案子有沒有都是空口白話，你們憑什麼就斷定對方有執法權限？”
“你們盜竊案什麼時候出現的，哪天報的案？丟了什麼東西？人證呢？物證呢？”
“總不能張嘴一句盜竊案，說抓誰就抓誰？你們以爲自己還生活在舊社會呢？說什麼就是什麼？隻手遮天？”
沈君誠此刻毫不客氣，火力全開，衝着陳興華兩口子冷嘲熱諷的說道。
“放屁！”
“你這個小同志，怎麼說話呢？動不動給人扣帽子，我看你反GM思想很嚴重啊！”
陳興華此刻被沈君誠一番夾槍帶棒的嘲諷，當即怒火上涌，這些年已經很少有人敢這麼跟他說話了。
“我扣帽子？那也比你動輒給人安插罪名來得好！”
沈君誠毫不猶豫的回懟說道。
“劉局長，這就是你們市局公安的辦案素質嗎？這就是他對一個人民幹部的工作態度？”
陳興華此刻對沈君誠無能爲力，然後把怒火轉向了劉局長。
劉局長冷冷一笑：“陳廠長，咱們就事論事，還是不要摻雜過多的個人情感，也不要去人身攻擊。”
“就我們市局瞭解的情況，陳兵他們這一次行動，確實沒有任何律法依據，我們身爲人民公安，總不能顛倒黑白吧。”
劉局長這時候不緊不慢的說道，他也看陳興華不順眼，一個新晉的廠長，張嘴閉嘴還是老一套，高高在上的姿態，算什麼？
“好，那就算陳兵他們沒有依據，那最多算是個違規，他現在被人打斷了腿，據說同行的人，還有人被打成了傻子，這難道對方也不犯法？”
“這可是故意傷害他人，難道也沒罪？”
陳興華此刻怒聲的喝問道。
沈君誠冷冷一笑：“抱歉，陳廠長，對方還真沒有犯法，他出手是合理合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