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予懷

予懷思考自己爲什麼最後會選擇開一家花店,大概是花朵的香氣讓他覺得安心。從公司離職後,日子一天天過去,不知不覺開這家花店已三年有餘。每天進些新鮮花朵,偶爾選購新的品種,爲每個走進這個花店的人仔細包裝、熱情推薦。日子富足,心情愉悅,沒多大抱負,只想安寧度日,這大概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花店位於繁華街道的一旁,名叫RE。這裡每天都有大量的年輕人來往,他們大多要一束紅玫瑰,母親節、教師節時則購買康乃馨。老人們也會時常光顧。比起年輕人,予懷更喜歡接待老年人,他們有購買新鮮花束的意願已然很好。有時一位蹣跚老人推着手推車走進店裡,隨意選購幾朵不同的花朵,有的含苞,有的怒放,他們微笑要求認真擺放、排列,這畫面令人知足。畢竟大部分老年人一輩子爲下一代奔波,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個人生活。看到他們,就有繼續行進的動力。

RE,含義就是重新來過。不論做了什麼,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予懷常常希望這樣。

與Ann相遇是在夏天。常穿白色亞麻料裙子、很鬆散的頭髮和毫無化妝的臉,這個看起來有些邋遢、不修邊幅的女人,經常在路過花店時進來買一束鳶尾。店裡買鳶尾花的顧客並不多,但予懷依舊每天新進新鮮鳶尾,有時只賣給那一個女子。就這樣重複幾個月。

予懷見過許多北京女子,她們火辣、有活力,她們大多自信滿滿,對未來抱有希望,是碩果累累卻又脆弱的那類。但她似乎是個特殊的存在。她好像從不在意自己容貌如何,眼裡總藏有深深的抑鬱情結,她的目光之至卻皆是真實。

有時,兩個人之間的吸引就像磁扣一般,嚴絲合縫,默契地不留餘地。而通常,吸引力只是單向,引力大的那方總是高昂頭顱,另一方則卑微匍匐前行,是感情裡的較弱者。因此愛情裡其實不該有強者弱者之分,兩個人平等且獨立,彼此清晰明白自己的能力可以做些什麼,能爲兩人的未來和生活做出奉獻。一旦雙方被劃分了強弱,那麼病態無疑。

寧是予懷的前女友、他的初高中同學,兩人知根知底。寧是地道的北京女子,驕傲、容貌姣好。兩人在大學期間如膠似漆,儘管不在同一所學校。大學畢業後,予懷在北京一家大公司工作,朝九晚五。寧進入職場則如魚得水,她逐漸高升。

寧的父母在她小時離婚,寧被奶奶帶大。生在北京的她既嚮往繁華奢靡的生活,卻又暗暗需要有一個人能做她永遠安全、可靠的港灣。她缺乏安全感。經常覺得自己得到的愛不夠,她拼命對自己好。她需要買很貴的化妝品和包包。她敏感、多疑,容易產生負面情緒,可表面上卻是樂天派。她需要伴侶給她無微不至、面面俱到的愛。

無疑,予懷是最合適的選擇,作爲結婚對象來說的話。他高校畢業,有很好的工作,兩人相識已久。他老實、踏實且上進。

予懷的關懷卻並沒給她帶來完全的安全感,她仍然犯了大部分女人都有的毛病。她的依賴性格時常讓予懷覺得疲憊。她愛撒嬌、耍小脾氣。她常常對身邊的低氣壓敏感,她擅長察言觀色。

終於有一天,予懷加班到十一點回到他們的短租房,疲倦的予懷第一次向她大發脾氣。

她當時含着倔強的淚水,自尊心極強到就是不讓它們流出來。

她覺得失望至極。予懷也是。

女人的許多小毛病會毀掉一段感情。平時對方總會說我愛你的脾氣,愛你的撒嬌。但這隻適用於他也在心情愉悅的情況下。而這種時刻少之甚少。男人通常是更加理性、實際的頭腦,他們多注重自己的感受,鈍感力強。女人對待感情也應如此,淡漠一點或許更好。

連接一週,寧沒有再回到他們的短租房。予懷每日行屍走肉上下班,回到家冷清。他想過去找她回來,但他的自尊心似乎也承受不來。於是雙方僵持。

他有時後悔跟寧發脾氣。他喝一罐一罐的酒,原本乾淨整潔的屋子裡骯髒、發臭。

予懷,我們分手吧。那天晚上,寧終於打電話來。電話那邊她似乎在微笑,很鎮靜。

我考慮了很久。或許我對你不是愛,只是依賴。

靠依賴發展的感情還是很病態。我想成爲獨立的人格。

或許之前我不是在爲自己找戀愛或是結婚對象,我只是在尋找安全感。她輕笑。可是如果安全感是別人給的,那就太不牢固。

予懷,你知道,我是那類在一段感情中始終保持撤退姿態的人。我始終學不會愛一個人。我會在對方厭煩之前,保全自我,安全撤離。這是我對感情的底線。

我不會表達愛,或許是因爲我還沒有遇到我真正熱愛的人。我要去尋找。

我要尋找的不僅是熱愛之人,還有我愛的能力,以及轟天動地的激烈。

予懷?予懷?

他不應答。沒有眼淚,只是腦子轟炸,像是原先的一切都在緩慢崩塌。有些事情其實早已預料到,但當結局來臨,卻還是像大難臨頭。撕心裂肺的感覺不是吼叫,不是激烈,是無聲,是沉默。像是五臟六腑都被攪碎,軀體只是容器

後來她說了些什麼他統統沒聽見,直到他反應過來,電話那邊已經掛掉。再撥過去已經關機。

他找去她的公司,她的同事說她早已辭職。他找去她的家,一無所有。

她離開了。她用盡了力氣離開自己。

他知道自己沒有再去挽回她的勇氣。

他坐在地板上,墊的是寧以前買的小地毯。他不由得想起,當時的他爲什麼會喜歡上寧呢。

或許是那個秋天,她戴着卡其色圍巾,有些發棕的頭髮紮成馬尾,額前有細細的碎髮,她的髮絲柔順在午日陽光下閃耀。她笑起來有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眼睛閃閃發亮,似乎總是含有淚水。

她望向他,那雙眼睛像是汩汩而流的清泉,不停訴說着無言的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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