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靜初一問,淡雲忙收斂了自己的心緒。可是無論淡雲怎麼遮掩,那份女兒家的心事終究是藏不住的。
靜初道:“淡雲,你知不知道,剛纔你的眼神可是一直隨着永安侯呢?”
淡雲一驚,想不到方纔宴席之上自己的種種都已經落在靜初的眼中,當下便道:“小姐,婢子知錯了。”
“撲哧,”靜初一下子笑了出來,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一試探,這丫頭竟然不打自招。“沒有想到當初我們肆無忌憚品評各類男子的淡雲姑娘,今日也會爲了男子失神。”
靜初的打笑聲,讓淡雲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被靜初給坑了。女兒家的嬌嗔一下子迸發出來,“小姐,你怎麼這樣打趣婢子。”
靜初收斂了笑,握着淡雲的手,鄭重道:“淡雲,曾經我說過給你找個好人家的。可是,沒有想到,你在宮中熬來熬去,都這麼大了,還是孤身一人。”
“小姐,能夠跟在你身邊,淡雲不悔。求小姐不要趕淡雲走。”淡雲見靜初又提出自己的歸宿問題來,不禁又請求道。
靜初道:“淡雲,我不是趕你走。只是,你也知道永安侯如今這副情形,都是因爲我才造成的。我心中甚爲愧疚,淡雲,你能不能幫我?”
“小姐有什麼吩咐,淡雲必定傾盡全力去做,還請小姐不要這麼說。”讓靜初用上幫這個字,淡雲的心不由軟了下來。
靜初道:“那好。淡雲,我將你送入永安侯府中,你就代我照顧永安侯如何?你也知道,我身在宮中,永安侯的這份情,恐怕永遠也償還不了了。淡雲,你能幫我嗎?”
面對着靜初的這種請求,淡雲左右爲難。她想一輩子就在靜初身邊,照顧着靜初。可是,永安侯的事也時時困擾着小姐,爲了減輕小姐心中的愧疚感,她理應去照顧永安侯。擡頭望了望靜初期待的面容,淡雲不捨得點點頭。
靜初笑了起來,“淡雲,那你就好好收拾收拾,趕明兒就去永安侯府吧。”
自從淡雲走後,漪瀾殿裡就明顯冷清下來。多年的朝夕相處,讓尋芳和拾翠心中也生出不捨來。
“娘娘,從現在起可以停了安胎藥了。預產期還有半個月,這半個月內,娘娘一定要放寬心態。”張紹把完脈後如是說道。這讓靜初心中一鬆,終於不用喝那些苦兮兮的藥材了。
懷這一胎的時候,靜初雖然總是感到疲乏,可人是閒不住的,她總是
想出去走走。御花園中香花盛開,正是一片好景,想到此,她不禁又起了主意。
“尋芳,拾翠,陪本宮去走走吧。”
聽太醫說,多走走動動,對腹中的胎兒有好處,靜初能夠有這種心情,尋芳和拾翠心中歡喜還來不及,自然是應承萬分。
而此刻,鄭靈依不住的咳嗽。“主子,您真的決定這麼做了嗎?這可是滅九族的大罪啊。”墨玉再三問道。
鄭靈依望着鏡中自己憔悴的面容,心中止不住的淒涼。這麼多年來,宮中有不少女子算計過沈靜初,可最後聖元帝的處罰結果不就是讓那些女子身死,至於那些女子的家人,不過是貶官,家族再無前程而已。可是她呢,她的父親兄弟已經是平民百姓,貶無可貶。而自己這身殘破的身軀時日無多,還在乎什麼呢?
“墨玉,我的主意已定,你無需勸我。再說,如今太尉安樂王不在朝中,沈凌川忙於政事,哪有那麼多的時間入宮來。那魅殺不一定能被查出來的。”
藏於這承光殿中多年的魅殺都被鄭靈依搬出來了,墨玉還能說什麼呢?
魅殺,是一種草。它與其他的雜草無異,只是仔細觀察的話,便會發現,在它的最中間的葉子背面,呈現出一種妖冶的紫色來。而魅殺,對於平常的人無礙,可是對於懷有身孕的人來說,那就是絕殺!
這也是爲什麼在這成光點中種植了多年的魅殺,而鄭靈依本人無礙的原因了。
皇貴妃每日都要到御花園中觀賞一會,只要她們能夠偷偷將魅殺移植到皇貴妃每日的必經之地上,不消幾天,皇貴妃母子便會西去,神不知鬼不覺,也不會查到她們主僕身上。墨玉不禁爲鄭靈依的計謀叫起好來。自從皇貴妃入宮以後,主子便不再用計。這是這麼多年來,主子第一次真正將心思用在害人上面。比起之前的那些女人來,高明瞭不知多少。
望着那株魅殺,鄭靈依的嘴角不由微勾。這麼多年來,她在宮中看得是十分清楚,與其拿住靜初的錯處,讓聖元帝處置了她,還不如,自己想辦法,神不知鬼不覺,將這個人從世上除去。
當年謝璇璣和袁佩英聯合起來,布了那麼大的一個局,將與人私通的髒水上往沈靜初身上潑。可是,聖元帝壓根就不信,將沈靜初軟禁起來,也不過是因爲怕她得知自己兄長去世的消息。後來沈靜初知道消息後,悲憤離宮,更是導致了聖元帝三年不再踏足後宮。都說帝王無
心無情,可是在鄭靈依看來,聖元帝並非如此,他只是將自己所有的情都放在了一個女人身上而已。這才導致了後宮其他女人的悲劇。
而越臨近生產,靜初心中越來越不安。聖元帝見靜初晚上總是出汗涔涔,特意宣了周氏入宮來陪伴她。
這日,靜初剛用過早膳,便感到腿下涌出一陣熱流,接着腹痛不止。周氏一見,便知靜初這是要生了。忙吩咐着衆人準備好,並令尋芳去金殿外面等着,聖元帝一下朝,便告知這個消息。
靜初這一疼,就是兩個時辰,時已正午,尋芳卻是一人獨自回還。
“皇上呢?”周氏心急問道。
“皇上一下朝,便忙往宮外走,奴婢根本就沒有時間告訴皇上這個消息。”尋芳暗暗跺腳,聖元帝當時如一陣風似的,往外面走,跟本就沒有注意到自己。
這個時候,皇上竟然不在這,周氏雖然生產過,可靜初的身份畢竟特殊,此刻又痛得厲害,自己此刻也沒了頭緒。
“夫人,娘娘的情況應該是難產。”幾個太醫一起診斷過,下了定斷。
“無論如何,你們都要保皇貴妃母子平安。”周氏只能這麼吩咐着,畢竟那是聖元帝的女人與孩子,遇到保大保小的問題,她根本就沒有法子決斷。
“夫人,您別急,不是還有沈大人嗎?他醫術高絕,一定會有辦法的。”拾翠趕緊建議道。
對,還有川兒,此刻周氏慶幸起來當年允了川兒學醫,這個時候就能派上用場了。“對,拾翠,你快去宮外,宣川兒入宮來爲皇貴妃診治。”
“沒用的。”尋芳道,“皇上走的時候,急匆匆帶了沈大人。”
靜初此刻腹痛難止,原本壓抑的呻、吟聲再也止不住,狠命得吆喝了起來。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頭上溢出。周氏只得不斷給靜初擦拭汗珠,不斷道:“靜初,你再忍忍,你再忍忍。”
“二……二孃……”靜初掙扎道,“若是我不……不行了,一定要……要保……住孩子。”
“說什麼傻話呢。”周氏見靜初的情況,急嗔道,“有的婦人生孩子痛個兩天兩夜的都有,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靜初不是沒有感覺,都說頭胎最爲艱難。想當初,她生承佑的時候,身體極差,還受了袁佩英的刺激。但是,就算是那會兒,疼痛也不必上今時今日。
這疼,就好像是將自己生生劈成兩半似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