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年良擡起頭來,看了沈瑟兒一眼,“皇上不會同意的。”
“你覺得可以就行了。”
楊年良愣了一下,他知道沈瑟兒的言外之意,“娘娘錯了,屬下不喜歡娘娘不是因爲娘娘不好,而是因爲娘娘霸佔着皇上的愛。倒也不至於要將娘娘趕出宮外去,而且屬下也沒有這個資格。”
“霸佔?”沈瑟兒嗤笑起來,“愛情這東西,若是摻雜了第三個人,就會變味了,若是有朝一日你有機會愛上一個人,你便能懂得我今日所說。”
楊年良咬脣,“屬下不懂,將來也不會懂。”
沈瑟兒微微一笑,“每個人都是會懂的,只是時間早晚而已。”頓了一下,她繼續道:“我出宮與否,對你的影響也不大,但是對江山社稷的影響卻是很大的,你……?”
楊年良抿抿脣,“還是要徵得皇上的同意吧。”
“那……如果是本宮命令你這樣做呢?”沈瑟兒端出了身份。
“……”
最後,楊年良敗,沈瑟兒得以被他帶出宮去,對此,夜離憂一無所知,直到第二天晚上回寢宮了,他才發現她已經留書出走了。
夜離憂兩條好看的眉毛深深地豎起來,她居然還是走了!
他展開她留下的紙條……我愛你。相信我。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卻讓夜離憂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她從來都是這樣倔強的,也從來都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到了這種時候,他唯一能夠做的,就只有相信她了。
羊腸小道上,沈瑟兒騎在馬背上,此時她一襲白衣,做男子打扮,身子很是嬌小。楊年良騎着馬走在她的身後。兩人的速度都很快。
到如今,他們已經趕了兩天的路程,從這裡到達驚風城只剩下一個時辰的路程了。
“沈大人,也許會有埋伏,務必小心!”楊年良忽然說道。
出來的時候,沈瑟兒就已經跟他說過,在外面不要喊她皇后。
她聽言,點點頭,“我知道。”
有埋伏纔好呢,這樣她就可以直接被綁到夜景逸面前了,到時候也不用再花費時間和精力尋找他……沈瑟兒心裡打着小九九,可惜楊年良還以爲她把自己的話給聽進去了。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一條溪流前,只要過了這條溪流,再走半個時辰就是驚風城。
沈瑟兒正要走上橋,卻聽楊年良一聲呼喊,“沈大人,先觀察再說,說不準有埋伏。”在這樣的地方,是最容易有埋伏的了。
沈瑟兒掃了一眼橋下的潺潺溪水,此處荒無人煙,的確是埋伏的好地段。
“我已經看過了,周圍什麼情況都沒有。”說完,便直接策馬而去。
楊年良滿臉黑線,就她這樣的腦子,還想要說服夜景逸?還想和自己打賭?
楊年良雖然不滿意沈瑟兒的不謹慎,見她上橋了,便也只能上去了。
然而,情況的確在此時發生,他的馬蹄才踏上去,便聽吱呀一聲,橋面有斷裂的可能,他下意識從馬背上掠下去,想要拉住沈瑟兒,不讓她掉下橋去……
雖然下面是溪水,但是橋面距離溪水卻是有很高的距離的。他不會游泳,且不確定沈瑟兒會不會游泳。
然而,說時遲那時快,他才拉到沈瑟兒的胳膊,橋面便真的斷裂了,他抓住一塊木板,但是完全沒有用,依然是直直地往下墜去。
“你會游泳嗎?”沈瑟兒這句話才說出口,兩個人便“噗通”一聲,重重地砸進了水中,驚起水花無數。
下一刻,他們自然是拼死掙扎。
但是,一張網罩住了他們,將他們直接往岸邊拉去。
沒喝幾口水,兩人便到了岸邊,被困在大網中的他們全身溼漉漉的,看起來好不狼狽。
“他們是從京都來的,直接將他們帶回去,到時候稟告王爺,看王爺有什麼吩咐。”一名黑衣人冷聲說道。
一看這個樣子,就知道是經過嚴格訓練的。
沈瑟兒因爲寒冷,身子抖了抖,下一刻她抱緊自己,一個字也沒說,哪怕面對楊年良掃來的幽怨目光,她也假裝根本沒有看見。
沈瑟兒和楊年良被關在柴房裡一天一夜之後,才聽到了腳步聲。
“跟我們出去。”進來兩名黑衣男子,拽着捆住沈瑟兒和楊年良的繩子,便將他們拉了出去。
很寬闊的府邸,裝飾不是很氣派,但是很精緻,看起來倒像是一個有品位的富人家的居住地。
沈瑟兒一路上都在想,會見到六年前的那個小包子嗎?
左繞右繞一刻鐘之後,他們終於被帶到了目的地。
很簡單很精緻很寬敞的一間屋子,處處散發出高貴的氣息,沈瑟兒吸了一口氣,如果猜得沒錯的話,這裡應該就是夜景逸所辦公的地方了。
不多時,一名身穿白衣的少年從屏風後走了出來,面若冠玉,眉毛濃黑,英俊挺拔,三千墨發用一根白色絲絛挽起來。
十四歲的少年,雖然已經沒有了當年的稚氣,但他的模子總還是沒變的,像極了夜離憂。
夜景逸的目光先是落在楊年良身上,隨後才落在沈瑟兒身上。
此時的沈瑟兒的衣袍已經染上了塵土,有些狼狽,但依然是男子打扮,一雙狐狸眼依然勾魂奪魄,卻也純粹若仙。
她擡起頭來,目光和夜景逸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久久地糾纏在一起。
夜景逸的眼眸微微眯起來,下一刻,竟闊步來到沈瑟兒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又仔仔細細地觀察了她許久。
“你是誰?”這個人,他好像在哪裡見過。
“安景王爺認不得我了麼?”沈瑟兒冷笑。
夜景逸的眉頭深深地皺起來,這雙眼睛實在是太熟悉了,這許多年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想着這雙眼睛,想到這雙眼睛,他便有了活下去的勇氣,也纔有了面對六年守陵的孤寂。
“小狐狸?”他試探性地詢問。
沈瑟兒微微一笑,“多謝安景王爺還記得我。”
聽言,夜景逸的眼底閃過一抹狂喜,但卻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的眼神再次冷冽起來,“你依然和我皇兄在一起嗎?”他問。
離開皇陵不久,他只知道夜離憂有個很寵愛的皇后,卻不知道那個皇后就是沈瑟兒,就是當初他愛慘了的小狐狸。
沈瑟兒點點頭。
夜景逸的臉色變得更加不好看了,他將手收回來,漠然地看着沈瑟兒,“這麼說你這次出來找本王,是爲了皇兄?”
“那倒不是。”沈瑟兒盯着他的眼睛說:“我來,只是爲了那些無辜的百姓而已,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實在是沒有理由受到那樣殘酷的對待。”
夜景逸睨着她,“你這是在說本宮殘酷?”
“我只是就事論事!”沈瑟兒態度很強硬。
“就事論事?”夜景逸冷笑起來,他的臉上閃現的是與年齡不相符的陰沉。
沈瑟兒以爲他還會再說點什麼,卻沒有想到,下一刻他竟然命人解開了她身上的繩子,將楊年良繼續關了回去。
“爲什麼你不放開他?”沈瑟兒問。
“放開他的話,你們不是要策劃逃跑?”夜景逸淡淡地道:“本王暫時還不能讓你們走,既然你來了,想必我皇兄也會很快到來的,聽說他很在乎你。”
語盡,他走到一把木椅前,優雅地坐下,嘴角噙着得意的嗜血笑容。
“你皇兄並不知道我來找你。”
“沒關係,本王可以通知他讓他來,反正本王也有六年沒有見到皇兄了。”
在說這句話時,夜景逸的表情很平淡,彷彿他等待夜離憂到來,只是爲了和夜離憂敘敘舊情。
第
對於他的話語,沈瑟兒保持着沉默。不知道爲什麼,她感覺這次夜離憂說什麼也不會來。倒不是她覺得他會生氣,她只是覺得,他會在想通之後,真的信任她。
而且她相信他也知道,他到這裡來,意味着什麼。
“你一直沒有吃飯?”夜景逸睨了她一眼,如是說道:“女扮男裝很好玩嗎?”因爲當時年紀小,所以他對沈瑟兒的記憶不是很多,大約只記得她是個活潑且愛調皮的人,此外還有她那雙狐狸眼睛了。
沈瑟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如果你一直沒有讓人給我送吃的來,大概我是真的一直都沒有機會吃飯。”
夜景逸的臉色沉了沉,他也在問完剛纔那個問題之後,才發現自己問了一個多麼可笑的問題。
“你是想要先吃飯,還是先沐浴?”他冷冰冰地問。
“先吃飯吧。”沈瑟兒捂了一下肚子,眨眨眼睛,笑起來,“好餓!”民以食爲天。
不知道夜景逸是怎麼想的,反正在沈瑟兒看來,一襲白衣的他乾淨整潔,倒是像有點潔癖的人,不過居然答應了讓她先吃飯。
“你可不可以讓跟我一起來的那個人也吃飯?他肯定也餓壞了!”坐在飯桌旁,沈瑟兒還沒有忘記楊年良。
夜景逸用鼻音“嗯”了一聲,算是答應她了。
吃飽喝足之後,一直沒有睡飽覺的沈瑟兒瞌睡了,她伸了伸懶腰,卻被夜景逸冷冽地睨了一眼。
“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沐浴,半個時辰如果你不出來,後果自負。”夜景逸頗爲嫌棄地說。給時間限定,是因爲他擔心沈瑟兒在沐浴的時候睡着了。
沈瑟兒聽了,立馬打起精神來,快速地衝進浴室,侍女已經爲她準備好了沐浴用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