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窗外一片寂靜,只有不時傳過來的隱約的車鳴聲。
一陣涼風從窗臺吹進來,竟帶來些許寒氣。
段承煜修長的身形立在窗前,目光不知落向了何處。
此時已近凌晨,卻不見先前哭着跑出去的蘇暖暖回來。
段承煜俊秀的臉上漸漸罩上了絲絲煩燥。
拿起手機,想給她打個電話,只是隨即又放下了。
他一直習慣於對她保持距離,又哪裡會習慣主動去找她?雖然他放不下。
也罷,她應該是去找吳欣恬了傾訴了,那是她最好的朋友,起風了,估計不多時就要下雨了,看樣子今天她不會回來了。
段承煜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隨手穿窗戶關上,往門外走去。
手中的手機很突兀地響了起來。
段承煜拿出手機一看,是一個陌生號碼。
段承煜皺眉,接通。
一個女人帶着幾分驚慌的聲音迸了出來:“喂,段承煜嗎?不好啊,暖暖她……”
“暖暖怎麼了?”段承煜的心猛然揪緊,急問。
“她,她,反正就是不好了,你自己來幸福廣場看吧。”女人一說完就把電話給掛了。
“喂,喂!”段承煜聽着手機裡傳來的盲音,竟然有些氣急敗壞。
幸福廣場?
段承煜一邊撥打着蘇暖暖的電話,一邊往樓下飛奔而去。
那聲聲的關機提示音在不斷地敲打着他的心,一坐上車就啓動,飛快地往幸福廣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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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是陽光普照的A市,卻在夜晚變得很不安分起來,夜空中那些頑皮的小星星也不知閃到哪個角落裡去了,肆意虐過的陣陣涼風中透着層層寒意。
路上難得見到的幾個行人,都悄悄裹進了外衣,邁着匆匆的腳步往家的方向趕去。
喧囂了一天的幸福廣場上,也開始了一天中最爲平靜的時刻。
按往常的慣例,過了十二點,摩天輪就要停下來,每當這個時候,廣場上的三三兩兩的人們便要各自散去,待到新的一天,再來幸福廣場轉一圈,領走屬於自己的幸福。
只是今天,雖然十二點早就過了,可是在摩天輪下,卻還圍着一小羣人,都眼巴巴地望着不遠處一個衣着單薄的一直在哭泣的女孩,有的在勸慰着什麼,有的卻只是像看熱鬧一樣的圍觀。
將車子扔在廣場外圍的大道邊上的段承煜,已經邁着飛快地步子往那最顯眼的一羣人那邊衝去。
一路上他也不知道闖了幾個紅燈,腦子只是念着蘇暖暖的名字。
行至人羣邊,段承煜順着人們的視線望去,看到蘇暖暖正坐在摩天輪下的石級上,滿臉淚痕,手上竟然竟然還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尖的地方指的竟然是她自己的頸脖!
而吳欣恬則在離她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小聲地與她說着什麼。
蘇暖暖似乎並沒有看到段承煜,或許是因爲吳欣恬的話讓她有所觸動,她竟然把刀往自己的頸脖處又靠近了一些,衝着吳欣恬大聲喊道:“不許過來!你們都走!我現在誰都不想看到!走!走啊!”
原本還在一點點往蘇暖暖的方向靠近的吳欣恬嚇得連忙倒退數步,兩隻手不停地擺動着:“暖暖,你別激動,別激動!好,好,我不過去,你把刀拿好,不要亂動,那刀好尖的!”
段承煜看到神色很是反常的蘇暖暖,又看到那把刀,一直懸着的心再次緊繃起來,他要往前面走過去,卻被邊上一個男人一把拽住。
“承煜,現在暖暖的情緒很激動,你不要這麼衝動,只會讓她更受刺激的。”
段承煜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竟然是宋平的,不由得一愣,投過詢問的目光。
“是小偉給我打電話的,說接到暖暖的短信,感覺她不太對頭,再打電話過去,卻關了機,擔心她會出什麼問題,所以我也跟着他們一起來找暖暖,晚上纔在這裡找到她的。吳欣恬已經勸過暖暖很久了,但是暖暖卻一直不肯大夥靠近她,我看她的情況不太樂觀啊!”宋平連忙向段承煜解釋着。
原來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蔣偉與吳欣恬同時收到蘇暖暖的一則短信,短信上大致上是說謝謝他們這一段時間以來的關照,很開心這段時間和他們陪伴,希望他們以後都會幸福之類的話。
蔣偉覺得不對勁,於是給吳欣恬打電話,吳欣恬也正手忙腳亂之時,於是大家便一起出來找蘇暖暖,直到一個多小時前在這裡找到她。
只是找到她的時候,她的情緒已經非常激動,手上拿着一把刀子,不許任何人靠近她。
“暖暖好像還喝了點酒,是不是你今天又對她說了些什麼話,才讓她這樣失常的?”宋平用探究的眼神看段承煜。
不待段承煜回答,一臉淚水的吳欣恬已經衝過來,揪着段承煜的衣服,一陣猛說:“段承煜!都是你!暖暖都爲你做了這麼多,你卻還是對她不聞不問!害得她這麼傷心難過!你既然那麼愛她,你又怎麼捨得讓她這麼傷心欲絕?”
“欣恬你別鬧了,現在暖暖這樣子,你可不要再添亂!”章涵好不容易將與蘇暖暖一樣激動的吳欣恬拉開。
段承煜這才發現,除了這幾個人以外,蔣偉和高羣也在,周圍還有幾個站在一邊看熱鬧的。
“暖暖姐,你不要這樣子,有什麼事我們慢慢商量,慢慢解決。”蔣偉站在離蘇暖暖有些距離的地方,輕輕地勸着蘇暖暖,卻不敢上前一步。
而高羣遠遠地站着,只是看着蘇暖暖,什麼話都沒有說,也什麼都沒有做。
被宋平拉開的段承煜,看着在寒風中微微發抖的蘇暖暖,早是心疼不已,哪裡還按捺得住,想要衝上前去拿掉蘇暖暖手中的利刃,生怕她會傷到她自己。
“承煜,你也冷靜一下。暖暖就是因爲你才變成這樣子的,現在看到你只怕會更傷心,不要魯莽,等我們慢慢勸下她,等她恢復點理智。”宋平又一次拉過段承煜,不讓他貿然上前。
“暖暖,你不要這樣,傷害自己可不是你蘇暖暖一慣的作風!暖暖,跟我回去,我再幫你想辦法,我會幫你想很多很好的辦法的,你相信我啊!”吳欣恬帶着哭腔立在離蘇暖暖不遠的地方,腳也幾乎發軟,還好章涵在後面扶着她,要不然她也要倒了。
“欣恬……”蘇暖暖擡起一雙又紅又腫的眼睛看着吳欣恬,木然地搖了搖頭,兩行淚水刷地一下就落了下來,“欣恬,你已經幫了我很多了,是我自己沒有用,什麼事情都做不好。欣恬我真沒用啊,爲什麼做了這麼多,也不能得到他的原諒?我一直都在爲自己做錯的事接受懲罰,可是爲什麼這個懲罰沒完沒了?欣恬,我好累,我真覺得好累!”
“暖暖,我知道,我都知道。”吳欣恬拼命地點頭,任由淚水落下,“暖暖,你不要悲觀,不要失望,你要相信段承煜他其實是愛你的!他只是在考驗你對他的愛,他只是怕你以後可能又會像五年前那樣任性,那樣傷害他。”
“我怎麼會捨得傷害他呢。”蘇暖暖吸了吸鼻子,伸出沒有拿刀的左手將臉上的淚水左右抹去,也不再看吳欣恬,滿是憂傷的眼睛慢慢擡頭往夜空看去,一片漆黑的幕布上空無一物,沉沉地壓下來,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我怎麼會捨得傷害他呢!”蘇暖暖喃喃出聲,彷彿是在對前面的衆人說話,也好像是自言自語,“當年離開他,是因爲我一直以爲他就是害死我爸爸的兇手,我已經做過一件傷害他的事,我怕我壓制不住內心對他的恨意,會再做出許多傷害他的事,而且我哪裡能和自己的仇人一起生活?所以我選擇離開他。你們以爲我真的願意離開他嗎?你們誰也不知道我那個時候心裡有多痛苦,有多糾結!”
蘇暖暖的左手在不停地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只是如決堤的淚水卻一而再地涌出來,讓她自己也抹不贏,視線一次又一次地模糊,只是每當感覺有人靠近一些的時候,她的情緒又會極端激動起來,刀尖將頸脖就逼得更近。
看着那雪白的頸脖處似乎還有隱隱可見的血跡,大夥的心再次緊揪,誰也不敢再上前半步,都只是在遠遠地勸着,等着。
“當我得知我爸爸死的真相時,你們又知道我心裡有多後悔嗎?有多恨我自己嗎?後悔我當初沒有聽他的話,恨自己竟然一而再地傷害一個這麼愛自己的人!所以我纔會這樣低三下四地賴在他的身邊,不管他怎麼趕我走,我始終堅持陪着笑臉,努力等着他把視線再次落到我身上的時刻。可是他再也不拿正眼看我了!他再也沒有對我有過一絲溫柔的時候了!”
也許是因爲天越來越冷,只穿了一件單衣的蘇暖暖的聲音中也開始夾雜着絲絲顫音,越來越弱,卻又一直沒有停。
“他以前不會這樣對我的。以前我開心的時候,他陪着我開心,我不開心的時候,他哄着我開心。他說要我把幸福交給他,他要給我這世上最高的幸福。”蘇暖暖緩緩擡起頭,望着頭頂的已經停止轉動的摩天輪,臉上扯出一絲笑意,臉上的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了,“這是他專門爲我建的,我知道,這是他對我的承諾,是他要給我的幸福,我都知道。他說話一直都是算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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