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維茲蘭那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布萊恩也是有些無語,只能聳了聳肩,隨便找個椅子坐上去,耐心的等待對方把狀態恢復過來。
萬幸的是,維茲蘭沒有讓布萊恩久等,他化身吃瓜羣衆,屁股下的椅子都還沒有坐熱,對方就回過神來。
他飛快地收起那面泛着幽光的魔法鏡,整理了一下衣衿,連袖口的褶皺都不放過,像是要將每一絲凌亂都歸於秩序。
這一瞬間,維茲蘭的神情就如同冬日的湖面,平靜而冷硬,好似剛纔那個恍惚的卓爾法師,根本就是個錯覺。
“既然布萊恩先生已經履行了我曾經提出的條件,收集齊了我所需的一切材料。”
維茲蘭緩緩開口,聲音低沉平穩,不帶一絲情緒波動,就像是在陳述一個無關痛癢的事實,“那麼我也不會食言,會如約協助閣下摧毀那座擾亂幽暗地域地脈輻射之力平衡的法陣。”
他說這話時,目光如刀,直視前方,好似法陣正立於眼前,等待裁決。
話音剛落,維茲蘭便緩緩從胸前的皮繩上取下一枚古樸的金屬鑰匙。
這鑰匙通體暗金,表面密佈着細如髮絲的符文,就像是遠古時代遺留下來的神秘遺物,每一道刻痕都蘊含着某種難以言喻的力量。
只見他五指微握,指尖傳來的涼意似乎穿透了空氣,讓周圍的溫度驟然下降了幾分。
接着,維茲蘭擡手,在虛空中輕輕一劃。
隨着這一劃,空氣中泛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如同湖面被石子擊中般盪漾開來。
然後,魔法能量自鑰匙尖端涌出,化作一縷縷銀藍色的光絲,在半空中交織纏繞,宛如活物般遊走、變幻,逐漸勾勒出一個精緻而複雜的法陣輪廓。
這法陣雖小,卻結構精妙,符文流轉間散發出一股古老而威嚴的氣息,好似連空間都被其鎮壓。
布萊恩原本冷眼旁觀,但在看清那法陣的一瞬間,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轉爲濃厚的興趣。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開始重新評估眼前這個看似低調的老法師。
毫無疑問,維茲蘭所施展的這道法陣,並非尋常之物。
它與幽暗地域深處那些影響整片地下世界的大型法陣有着異曲同工之妙,甚至隱隱透出幾分源頭之力的味道。
若非對魔法本質有極深造詣之人,絕難參悟其中奧秘。
而在布萊恩心中,也浮現出一個清晰的認知:在他們尚未見面之前,維茲蘭早已佈局多時。
他不僅早早準備好了應對幽暗地域種種未知威脅的手段,更是在獲得首席大法師海卓夫那本晦澀難懂的魔法筆記後,以驚人的理解力和洞察力,迅速破解了其中關鍵的封印術式。
這份冷靜與縝密,以及背後隱藏的深厚底蘊,讓布萊恩不得不承認,眼前的這位老法師,遠比他最初想象的要危險得多。
“閣下想必之前也看到過我跟老對頭的魔法對決。”維茲蘭的聲音低沉而緩慢,就像是從歲月深處浮起的一縷塵煙。 他目光微凝,望向虛空中這道正在緩緩成形的法陣,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似是回憶、亦或是不甘。
良久,他才深深地嘆了口氣,語氣中夾雜着些許自嘲與驕傲交織的意味:“正如你看到的這般,論起魔法造詣和手段,我跟海卓夫之間確實還有些差距……可若要說到咒法學派的創造系法術——”
維茲蘭頓了頓,嘴角微微揚起,像是在寒風中綻開的一朵荊棘花,“倘若我自稱第一,整個幽暗地域的法師羣體裡,甚至是暗網之城的沙瑪斯,也絕不會有人敢說第二。”
布萊恩靜靜地聽着,神色平靜卻不乏專注。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那片虛空中的法陣上,這是一幅由純粹魔力勾勒出的畫卷,線條流暢、結構精妙,好似還蘊藏着某種宇宙初生時的秩序之美。
作爲一位精通創造領域的傳奇大奧術師,布萊恩對魔法的感知早已超越常人。
故而在維茲蘭施展法術的那一瞬,他就已經捕捉到了那些隱匿於符文軌跡之下的創造系魔法脈絡。
這是種近乎藝術的構造,既嚴謹又靈動,既有邏輯的冷峻,也不乏靈感的熾熱。
他緩緩點頭,目光中透出幾分欣賞與認同:“閣下所言非虛,這法術的架構與能量流向,的確已臻化境。即便是在地表世界,我也未曾見過如此精妙的創造術式。”
“只是……”
說到這裡,布萊恩話語停頓了下,直接說出心中疑惑,“既然維茲蘭先生在創造系法術上這麼有天賦,當初爲何還要選擇去專精死靈學派的法術。”
“因爲在古奧倫斯城,被研究到極致的法術學派,只有死靈學派。”維茲蘭的聲音低沉而沙啞,還帶着幾分壓抑已久的疲憊與悔意。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穿過昏暗的洞窟,落在遠處那斑駁潮溼的巖壁上,就像是能夠透過時間的帷幕,望見過往的自己。
“在現有的無數魔法典籍的幫助下,相較於摸石頭過河的創造法術,專精死靈學派,我纔可以更加快速地提升實力,從而擁有能夠與海卓夫抗衡的力量。”
維茲蘭的語氣中透着一絲苦澀的執拗,像是在向旁人解釋,更像是對自己多年堅持的一次辯白。
沉默片刻後,他又嘆了口氣,聲音愈發低緩:“可惜的是,我最終還是失敗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深潭,激起層層漣漪。
他低頭看着自己的雙手,指節修長卻佈滿舊傷,好似訴說着那些年在死靈魔法中掙扎求索的代價。
“有的時候,我甚至在想,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麼爭強好勝……”維茲蘭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眼神中浮現出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是悔恨,也是懷念。
“憑藉我對創造系法術的天賦,或許能走得更長更遠,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像個鼴鼠一樣,躲在這發黴的洞窟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