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語喬的一巴掌，讓屋內的氣氛驟然變冷，小婷抽了一口氣，莫夢瑤捂着臉，風從辦公室打開的窗戶進來，髮絲掃在莫夢瑤的臉頰上，外面明明搖光普照，可她卻渾身發冷，好像一個不小心掉進了冰窖裡那樣。
淚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她就這樣隔着霧氣凝望着母親的臉，高語喬此刻臉上的冰冷神情，是莫夢瑤之前從未見過的。從她回到莫家開始，高語喬對她一直很好，當然，這裡面也有補償心理，可她今天給了她一個耳光，可見，她已經氣到極致。
高語喬看着莫夢瑤含着淚光，滿臉悲傷，她轉身奪門而去。
晚上，莫夢瑤去接孩子放學一起回家。進門就見到高語喬坐在客廳裡，管家臉色很難看，朝莫夢瑤彎了彎腰，“小姐，回來了，是不是可以準備進行晚餐了？”
莫夢瑤目光一直都關注在高語喬身上，管家說的話，她不是聽得很清楚，於是滿臉詫異，“什麼？”
“小姐，請問您們要進行晚餐了嗎？”
高語喬依然坐在那邊一動不動，完全沒有平日見到他們進門滿臉歡喜的樣子，莫夢瑤嘴角泛出絲絲苦澀，微頷首，“好，開飯吧。”
莫夢瑤說完，管家就去廚房讓傭人準備上菜，高語喬起身，冷漠地走過莫夢瑤跟前，莫夢瑤忍不住開口，“媽，吃飯了，我們過去吧。”
“你們吃吧，我今天不想吃。”她冷冷地回答，甚至連一眼都沒瞧莫夢瑤。
莫夢瑤一下子被打擊到了，整個人都愣在那裡，朗朗小腿巴巴地跑上前，拉住了高語喬的手，“外婆，你跟我們一起吃飯吧。”
高語喬望着朗朗的臉，眉心皺起，她之前怎麼就沒覺得這個孩子跟安陽長得很像。想到莫行鋒的死，她猛地甩開了朗朗的手，“不要碰我。”
她的語氣，很容易讓人覺得朗朗在他眼中跟瘟疫差不多。在樓梯間，朗朗一個重心不穩，就摔倒在地毯上。
莫夢瑤上前伸手將他給扶起，拍了拍他褲子上的灰塵，朗朗嘴扁了扁，眼睛偷偷地回望高語喬，小臉很迷茫，不知道外婆今天爲什麼會這樣。
莫夢瑤知道他委屈了，用臉貼了貼他的小帥臉，“有沒摔疼？”
“媽咪，我沒事。”朗朗低頭也學着莫夢瑤幫自己褲子拍灰塵。
高語喬聽到她們的對話，不發一語，冷傲地上樓了。
餐桌間，朗朗低頭沉默地撥飯，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圓溜溜的眼睛問：“媽咪，我是不是做錯什麼事惹外婆生氣了，所以她纔不喜歡朗朗。”
莫夢瑤知道她的孩子一向比其他孩子要聰明、敏感，她笑了笑，摸着朗朗的頭，“是媽咪做錯事，讓外婆生氣了，跟朗朗沒關係，外婆不會不喜歡朗朗的。”
“那外婆會不會不喜歡雨雨。”雨雨也揚起頭，若有其事地問着。
“當然不會，你們都是乖孩子，外婆不會不喜歡你們的。”莫夢瑤捏了捏女兒的小臉頰，語氣輕柔地說，但眼神卻帶着幾分落寞。
飯後，管家站在一旁將裝了一部分飯菜的盤子遞給莫夢瑤，“小姐，這些都是夫人平時喜歡吃的。”
莫夢瑤接過，“好，謝謝。”回頭
衝兩個孩子笑了笑，“你們好好繼續吃飯，飯後不許吃糖吃水果，我上去給外婆送飯。”
走廊裡滴滴答答的腳步聲，不響，但在靜謐的空間裡，讓高語喬馬上就覺察到莫夢瑤的到來。
輕敲了幾下房門，莫夢瑤臉上略顯緊張地等待着裡面的迴應。
大約一分鐘之後，裡頭才傳來“進來吧。”
她推門而進，高語喬的房間跟莫行鋒沒離世前一樣，她之前特地交代打掃的傭人不能改變任何一些擺設。此刻，她正低頭弄着自己跟前花瓶的花，她插花的手藝很好，之前莫夢瑤聽她說過，插花可以平靜情緒……
“你進來有什麼事？”她見莫夢瑤進來都沒說話，轉過頭來瞥了莫夢瑤一眼。
莫夢瑤僵硬地扯動了一下嘴角，“媽，您沒吃飯，我給您拿了一點你喜歡的上來。”
高語喬完成了最後一個擺弄，花束變得藝術感十足，可她對自己的費心的作品一點也不在乎，隨手就放在了一旁。
“你不會以爲你這樣我就能接受了吧？”她語氣冰冷，莫夢瑤很是尷尬。
“媽……我知道您很生氣，但朗朗和雨雨是無辜的，您之前待他們那麼好，你今天這樣對朗朗，他心裡的落差很大。”
莫夢瑤現在真後悔一不小心讓母親知道真相，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你的意思是，我對他們的態度還要好像以前那樣，那我只能告訴你，不可能。”高語喬板起臉道。
“媽，您真的不能接受這兩個孩子嗎？不論他們的父親是誰，但他們都是您的外孫。”莫夢瑤決定，今天一定要跟母親講清楚，她不能讓這種冰冷的情緒一直在家裡蔓延。
高語喬沉思了幾秒，擡眸，“你要我接受他們也可以，但你要答應我，這輩子，你不能讓安陽知道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你們也永遠不能在一起。”
永遠？一個多可怕的詞，就算莫夢瑤現在還沒打算把真相告訴孩子，但在她看來，總有一天，她總要跟孩子說清楚的。
“媽……安陽對爸那件事解釋過，他也許並不是間接的兇手，所以我們……”莫夢瑤想跟母親說說道理，今天跟小婷討論之後，她也覺得安陽也許真不是兇手。
高語喬語氣凌厲，“這麼說來，你是要幫着他了？莫夢瑤，你是不是被他迷了魂了，你爸爸的事情硬生生的事實擺在那裡，你還不相信，你要將孩子的事情告訴他是不是，你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那你就不要管我。”
高語喬說着，快步出去陽臺，爬上了露臺，穿着睡衣的單薄身影在風中搖搖欲墜，在暗黑的夜晚裡，顯得別樣危險可怖。
莫夢瑤瞪大了眼睛奔過去，“媽，您不要這樣，您先下來。有事情好好說。”
高語喬冷笑着，指着她，“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們還有什麼可說的，你就一句話，我剛剛提的你答應還是不答應。”
“媽……”莫夢瑤伸出手。
高語喬移動了一下步子，莫夢瑤覺得自己整個心臟都要跳出來了，而高語喬眼中那決絕的光芒，讓她知道一切都沒有商量的餘地。
“你不答應是不是……那我”她轉過身子。
“不……媽，我答應您，您快下來。”莫夢瑤軟倒在地上，最後無奈說出這話。
高語喬回望她，她重重地點了點頭，高語喬終於從露臺上下來。
莫夢瑤抱着高語喬，“媽，您下次不要這樣嚇我了。”
高語喬撫了撫她後背，神色漸漸地平靜下來，“夢瑤，剛剛你答應我的，你不能反悔。”她再一次提醒。
莫夢瑤閉上眼睛，將心裡的難受壓制下來，嘆息，“好，不過，媽，你也答應我，以後不要爲難朗朗和雨雨，他們是無辜的，不應該被牽扯在內。”
這個道理高語喬也懂，誰有選擇自己父母的權利，可每每想起他們身上流淌着安陽的血液，她心裡就一股難受。
她們一起下樓，孩子們剛吃完飯，正要上樓梯，朗朗擡頭看見高語喬，眼神裡有些害怕，也許是擔心她會好像剛剛那樣對他。
“外婆，您下來吃飯啦？”雨雨倒是挺高興的，高語喬臉色跟平日不一樣，只是有意識地壓制着，比剛剛好多了，嘴角泛出僵硬的微笑。
雨雨拉着高語喬的手往飯廳去，高語喬伸出另一隻手拉住了朗朗的小手。
朗朗目光一輛，臉上禁不住歡快。
兩個孩子步伐輕快，一蹦一跳的，高語喬的手緊緊拉着他們，畫面顯得很是和藹。
莫夢瑤苦澀地勾了勾嘴角。就這樣吧，反正她跟安陽早就不可能了，如果許下承諾能讓母親心裡好受一點，那也算是一件好事。
滿室的黑暗，安陽點燃了香菸，指尖夾着微弱的火光，站在窗前，冷冽的目光似望着遠方出身。
要鑰匙轉動的聲音，“噠”的一下，滿室的黑暗被燈光照明，歐陽城關上門，目光恰好對上轉身過來的安陽。
他明顯被嚇了一跳，捂着胸口，“安陽，原來你在家，你幹嘛不開燈，裝鬼嚇人啊。”
安陽深深地吸了一口，輕蔑地道：“要是我沒有記錯，這裡是我家，不是你家，你是當闖屋大賊上癮了？”
“好心沒好報。”歐陽城在沙發上大字型坐下，“你家的備份鑰匙，我反正也拿了，多來走動也是應該，而且，我今天來，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
安陽漫不經心地將香菸掐滅扔在垃圾箱裡。
安陽冷淡的態度讓歐陽城的興致一下子就滅了，“喂……你這丫別半死不活的行不行，又受什麼打擊了？”
安陽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歐陽城卻在裡面看出了哀怨，“哦，我知道了，肯定又是莫夢瑤吧。”
“廢話少說，沒時間跟你嘮叨。”
歐陽城真覺得安陽是不折不扣的損友，有時間抽菸還沒時間給他聊天，尤其是兩者還不想衝。
不過他臉現在那麼臭，他可不想往槍口上面撞。
“之前會所的事情，有新的進展。”
安陽目光微深，身體往前傾了一點。歐陽城就知道他對這事一直很上心。
“會所的經理跟我說，一個員工記得在你離開包廂之後，莫行鋒跟鍾瑞南沒有立刻離開，反倒是在裡面繼續聊了好一會兒，他第二次偶然經過的時候，還聽到裡面好像有幾句爭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