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憶南只覺得身心俱疲,看着顧鈺的身形終於消失在了那漫長的黑暗之中,她的心才緩緩地下沉,得以片刻的寧靜與放鬆。
這樣的日子,究竟要過到什麼時候?
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早已氤氳的淚水此刻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顆顆晶瑩滴落在手上和那點點嫣紅交織在一起,彷彿要侵入心肺般的難受。
等到緩的差不多了,安憶南才勉強扶着茶几起身,踉踉蹌蹌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只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安憶南便覺得渾身都沒了力氣一般,只想躺在那牀潔白柔軟的大牀上,她甚至覺得就這樣睡過去,從此以後都不要醒來纔是最好。
可是,不行,她還有父親,還有安氏……
眼角的淚水不停地滴落,安憶南已經懶得再管它了,只任由着它打溼枕頭。
而此時,窗外的天早已是變了一個顏色了,開始逐漸的暗沉下來,一如現在的氣氛,濃濃的墨色沉沉來襲,讓人沉迷的無法自拔。
此刻,她把自己包裹黑暗裡,整個人都開始蜷縮了起來,環抱着膝蓋,像個孩子一般,只想活在自己的一方世界之中,不理會外界的紛紛擾擾。
可是,父親的樣子一直在她的腦海裡揮之不去,像是電影畫面一般不停地浮現。是的,在這個寂靜無邊的深夜,她格外的思念自己唯一的親人。
安憶南很小的時候母親就去世了,父親也開始忙着工作掙錢養活只有兩個人的家,所以小小的安憶南經常是和家裡的阿姨在一起吃飯。不過,她能夠理解,父親也都是爲了自己,所以她也格外的懂事。
這輩子,唯一做過的一件最叛逆的事情,莫過於和米曉佳去了酒吧,宿醉歸來被父親抓了個正着了。
而現在,天知道她是有多麼期盼,自己還是父親的乖乖女,從未去過什麼酒吧。至少,這樣就不會遇到顧鈺,也不會有後來那麼多的事兒了。
擦了擦眼角,安憶南分明地感覺到眼睛已經有些乾澀難受了,這些日子流過的眼淚比她前面活的二十幾年流過的還要多。
不過是那一張結婚證罷了,真的就要這麼束縛自己一生嗎?難道她安憶南這一輩子都要生活在這種忐忑與不安之中了麼?
就,真的不可以離婚麼……
腦海裡不過才冒出了這個想法,安憶南很快就又否定了,顧鈺在H市可是一手遮天的人,就算是自己不要緊,那父親呢?公司呢?
安氏現在唯一的支撐都是自己這張薄薄的結婚證了,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提出離婚或者是離開,顧鈺又會有什麼樣瘋狂的行爲。
可是,這一切與她安憶南又有什麼關係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哪裡牽扯到了顧鈺內心深處的某根神經,但這的確不公平。
她原本有自己平安喜樂的人生的,卻因爲顧鈺的強勢介入,而陷入了深水火熱之中。又或者,這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有些人也只
能屈服於命運的安排。
現在,她的心裡也只有一個盼頭,只希望顧鈺能夠趕快厭棄自己,這樣自己也就能夠儘快的解脫了。
大約是心思太重,安憶南只覺得頭腦昏沉,便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似乎感覺到自己的頭髮被什麼在牽扯着,身體不自覺地在移動,身上的傷口也開始疼痛了起來,安憶南下意識地想要抓住牀單,可是卻發覺那力道太大,竟然直接讓她連人帶牀單地滾在了地下。
這猛然地一摔,安憶南纔算是清醒了,揉了揉還有些酸脹的眼睛,驚覺原來不是做夢,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眼前的男人即便是換了一身家居的服裝,卻仍舊是居高臨下的模樣。天邊不過剛泛着魚肚白,顧鈺正好是背光而立,所以安憶南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情,卻驀然覺得裸露在外的皮膚驀然有了一絲絲刺骨的寒冷,甚至不禁打了個冷戰。
“怎麼?還有心思睡覺?”顧鈺的聲音裡不帶半點的憐惜,只有無盡的嘲諷與冷漠,像極了冬日裡屋檐下的冰棱,直刺人心。
安憶南沒有心思跟他說話,無聲第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只是默默地想用牀單把自己再包裹一點,離那溫暖的光暈再近一些,離那滿是戾氣的發源體再遠一些。
很顯然,顧鈺卻並不想給她這個機會,粗暴地拽起了她的胳膊,直接就給拖離到了另一個角落。
經歷了這麼多次的“狂風暴雨”的席捲,安憶南已經是習以爲常了,只不過,顧鈺的力氣太大了,還是牽扯到了她的傷口。
她咬了牙齒不想要發出聲音,只是卻不自覺地咧了嘴抽疼。
似乎是厭惡了她這幅逆來順受的樣子,顧鈺周身的氣息更加的沉鬱了,聲音也開始低沉的猶如地獄裡可怖的修羅,“既然你自作主張把人給辭退了,那以後這裡所有的衛生都有你來做!難道,你現在不應該去收拾客廳?還有心思在這裡睡覺?我可沒功夫來收拾你留下的爛攤子!”
安憶南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選擇沉默地點了點頭。
剛剛纔乾澀的眼睛,又開始被水汽氤氳,只不過她從來不想在顧鈺面前流淚,無論如何也要忍下去。
安憶南緩緩地支撐着地板,想要爬起來,只不過稍微一動便會牽扯到傷口,所以她的動作格外的緩慢。
“你識趣就好。”許是這幅畫面刺激到了顧鈺,心裡開始莫名的煩躁,下意識地不想看見這一幕,所以他的語氣也沒有先前那般冷漠的,只輕描淡寫地丟下了這麼一句話,便離開了。
安憶南儘量小心地動作,一隻手還是得微微託着腰部,另一隻手則是扶着牆繼續了她緩慢的“行程”。
她不是什麼多堅強的女孩子,也會有軟弱的時候,然而這一刻,心中卻滿滿的都是父親和安氏,所以她不能夠退縮,不能也不敢軟弱。
那一地的狼藉很難清理,安憶南嘆了一口氣,默默地開始
了“辛勤的工作”。
顧鈺走的有些急躁,只覺得那一刻,看着她瘦弱而嬌小的身軀,心中有了一些衝動,甚至想要上前去擁抱住她。
但是,她打破了汐汐最喜歡的花瓶啊,那可是汐汐留給自己爲數不多的回憶了!所以,必須要給她一點教訓。別以爲,她安憶南有了那張臉就可以在他顧鈺的家裡爲所欲爲了。
甩掉了這些想法之後,天也已經開始大亮了,顧鈺換上了剪裁合身的西裝,再不復方纔的懊惱神情,依舊是那樣冷漠與嚴肅。
樓下,那個女人還在,動作卻太過溫柔,幾乎都要讓人忽略到她的氣息了。顧鈺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卻還是不得不承認,微光灑在她的秀髮上,那半邊的如玉臉頰依然美的容易蠱惑人心。
加快了自己的步伐,顧鈺便匆匆地離開了別墅。
與此同時,安憶南也舒了一口氣,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纔是個頭。
顧鈺的工作依舊很繁重,幾乎是一整天都埋在了那一堆的文件中,等到他擡起頭來的時候,不自覺地捏了捏鼻樑,餘光一掃,這才發現天色有些變了,開始泛着橘黃色的柔光了,不自覺地讓他的心也柔和了起來。
“回去吧。”顧鈺突然吐出了這麼一句,可把秘書給嚇了一跳了。
顧總平時可都是工作狂的,吩咐自己的幾乎都是“把這些處理了再走”,今天這是怎麼了?自己聽錯了麼?
顧鈺說完了便合上了手中的文件夾,隨手拿起了西服外套,便邁開了長腿準備離開。秘書差點兒沒反應過來,三兩步小跑着纔跟上了。
一路上,依舊是寂靜無聲,顧鈺在車裡閉目養神,可眼前總是浮現一些讓他心煩意亂的畫面,毫無疑問,都是近些日子以來發生的事情,那些交錯的片段不斷地在腦海上演,而安憶南那隱忍而無辜的眼神出現的頻率實在是太高了,根本無法讓他忽視。
“去藥店。”似乎是斟酌了很久,顧鈺才說了這麼一句。
司機應了一聲,便調轉了一個方向。
回到家裡的時候,安憶南還在忙碌着晚餐。
走進客廳,卻覺多了一股清香,是薄荷的味道。儘管顧鈺很不想承認,但這突如其來的味道還是讓他緊張了一天的神經放鬆了不少。
安憶南出來的時候剛好對上顧鈺的清冷的眼神,她扯了扯嘴角,客氣地說道:“您可以用晚餐了。”
顧鈺沒有說話,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不知名的物體,直接就扔給了安憶南。
安憶南有些錯愕,等到撿了起來,看清了才知道是個藥膏。她抿了抿脣,桃花般的大眼裡有些慌亂與小心,小聲地開了口。
從顧鈺的方向看來,只能看到她動了動嘴脣,聲音幾乎是聽不見,卻能從脣形分辨出,那是一句“謝謝。”
“你最好給我乖乖聽話!”顧鈺冷哼一聲,別過了頭,似乎是特別不待見她這幅模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