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顧家房子在h市市區裡頭一個最爲幽靜的地方。高大的歐式別墅沐浴在淡淡的暮光之下。大概因爲這樣,這裡的黃昏看起來也特別漂亮。
安憶南睡得很沉,或許是太累。又或許是最近一直提起的心得到一些安慰。一直到黃昏還沒有睡醒。待到她醒來的時候,驀然發現,已經到了晚飯時間了!
她擡起手揉了揉眼睛,心頭一陣大驚。這個時候還沒準備晚飯!顧珏一般在這個時候就快回來了!
怎麼辦!
安憶南慌忙下牀、穿上鞋子,跌跌撞撞地小跑出房間,走下樓梯。
沒想到迎接她的是一陣…飯菜的香味?是誰在做飯?
因爲走廊沒有開燈,她按捺住心中疑惑地扶着牆緩緩往香味的來源移動,難道是…安憶南心中一陣衝擊?不會是、顧珏吧?
廚房裡有碗碟的碰撞聲、油煙響起的聲音,伴隨着昏黃的燈光,莫名地居然讓人安心。
快走到廚房的時候,一遍漆黑中,突然響起一個冰冷的聲音!
“捨得醒了?”
安憶南只覺得心臟被嚇得停頓了一下,腿一下子發軟,差點就跌到在地!
一隻有力的大手在黑暗中穩穩地扶住了安憶南的胳膊,順勢一拉,把安憶南拉進一個充滿了男人氣息的懷抱!
正在安憶南嚇得快要叫出聲之際,顧珏低沉而冰冷的聲音在她柔軟的耳後響起:“你似乎忘記了自己要做什麼。”他形狀優美的嘴脣幾乎是貼在安憶南的耳朵後面。一陣寒冷的觸覺使她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她本能地推脫開男人的懷抱,逃開了幾步之外。黑暗中,男人星辰般的雙眸漫上一層黯然。
“對、對不起,我馬上去做晚飯!”
安憶南碰碰撞撞地小跑到廚房,一陣驚嚇過後,不禁有些喘不上氣。她驚訝地發現——是幾個新的僕人在做飯!他又把僕人請回來了?
真是個奇怪的人。
餘驚未退的女人不斷地在呼吸,柔弱無骨的小手不斷地按着胸口順氣。這個男人!總是喜歡突然出現!她深深吸了口氣,擰了擰眉心。桃花般的大眼透過餐廳投射過來的光看過去。
顧珏已經若無其事地坐在餐桌旁,正動作優雅地搖晃着紅酒杯,輕嗅杯內色澤良好而光亮的液體,隨後擡起刀刻般的下頜,抿脣把酒送進嘴裡。整套動作優雅高貴地渾然天成,此時沐浴在燈光之下,像是古希臘的神話人物一般優雅。
安憶南緊張得無所適從,不斷猶豫該不該出去。
幾個陌生面孔的僕人已經做好了飯準備端出去了。看起來,今天並不需要自己的幫忙。不出去也不是辦法了。
顧珏今天的表現真是異常到極點,先是幫自己解了圍,又把傭人都請了回來。按照他不講理的性子,今天沒有大發雷霆已經是件怪事了啊。
她握住拳頭,再次深深地吸氣,給自己壯了下膽子。可是頃刻,安憶南瘦削的肩膀又如泄氣般垂了下來。
“你還要在廚房躲多久?”
顧珏一直留意着身後
的動靜,安憶南的抗拒莫名使他煩躁。現在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居然又躲着自己!
玩什麼把戲!
安憶南躊躇着,顧珏低涼如水的嗓音猛地把她驚醒。她躊躇着,邁着極小的步伐走向客廳。
她緊張的情緒顯而易見,家居服的衣襬被她蔥根般的手指絞得不像樣,呼吸也並不穩妥,她幾乎是挪動着走到客廳,站在顧珏身後。
“坐下來。”
安憶南不解的擡頭。
“似乎沒有人逼你簽下那份合同。”顧珏抿了一口紅酒,骨節分明的手指把玩着酒杯,“你最好記得你要履行的義務。”
安憶南咬住下脣,緩慢地走到餐桌另一面坐下。出身不俗的她雖然不自然,但還是熟練而動作優美地的把餐巾鋪開,放在大腿上,接着擺好刀叉。
女僕恭敬地拿了一個紅酒杯放到安憶南面前,把早就醒好的酒倒進杯中。顧珏俊美如鑄的臉並沒有帶上一絲感情地看着安憶南,興許是因爲剛睡醒,她的精神好了一點,髮絲有些凌亂,有幾縷散落在她白皙光滑的額頭上。不得不承認,雖然不怎麼打扮,這張臉依舊是有着魅惑人心的資本。
傭人們開始逐漸上菜。顧宅的用餐質量可比米其林餐廳,簡單的幾道法國菜都是做的如同藝術品般精緻無比,色澤鮮美,讓人食指大動。
而安憶南卻沒有多少進食的慾望。對面坐着的是一個心情反覆無常的冰塊,她完全不知道這個名義上的“丈夫”下一秒要做些什麼。安憶南低着頭,燈光側面打過來,漂亮的輪廓十分動人。秀眉始終保持着微皺,看上去心事重重。
她偷偷擡起眼睛看顧珏,對上他深邃如墨的丹鳳眼,那寒冷的目光冷得深入骨髓。她不由一窘,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掩飾自己的尷尬。
一陣沉默。
這寂靜的氣氛使安憶南十分不安,她猶豫着艱難地開了口:
“今天謝謝。”
顧珏目光如冰掃了她一眼開口道:
“安氏是顧氏的子公司,清理蛀蟲用不着你來道謝。”
顧珏沒有理會安憶南的尷尬,而是自顧自地拿起餐具,象牙一般顏色的手指握住銀製的刀叉開始吃飯。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顧珏停止了手 上的動作。
“今天的事情,你還沒給我一個解釋。”
沒有一絲溫度的聲音使安憶南嚇得手上的叉子“砰”地往下掉,一時間大腦沒有任何反應。恐懼即時像藤蔓一樣爬上她的心臟。
“我、我不知道他們、而且、那個門也是突然就、自己開了。”安憶南的聲音越來越小。
顧珏把女人的反應盡收眼底,顧宅的每一道門都是智能的,盡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他欣賞着安憶南的恐慌,良久之後,形狀優美的嘴脣再次發話:
“下不爲例。”
接下來的晚餐用的非常沉默,兩個人良好的修養都是慣了食不言寢不語。這倒給安憶南輕鬆了不少,除了……
每次安憶南一發現顧珏看她的眼睛,她就尷尬的要舉起酒杯喝一口來遮住自己的臉,如
此反覆六七次——
不知不覺間她已經喝了大半瓶!
不怎麼喝過酒的安憶南酒量自然是不太好。此時的她已經感覺頭有點暈眩,臉上也是一片緋紅。臉上傳來的灼熱感讓安憶南大吃一驚,她什麼時候喝下了這麼多!
糟糕,顧珏還在自己面前!安憶南尷尬地拿起桌上的紙巾,抹了抹嘴。
餐桌對面仍舊自然優雅得進食的男人,用餐巾輕輕抹了抹嘴,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臉上兩酡酒紅色的紅暈更顯得其他地方的皮膚白皙如雪,喝了酒的緣故有些媚意。
顧珏不自覺的移不開眼。
微醺的這張臉,更加地蠱惑人心。讓人忍不住想伸手去輕撫。也和心裡的那個人……更像了。顧珏把面前的酒杯拿起一飲而盡,黑曜一樣的眼眸卻是盯着安憶南不捨得移開半分。
他站起來,頎長矯健的身子如雕塑般完美,向安憶南走過去。
快要走到她身前的時候,安憶南奇怪地沒有躲閃,嫵媚動人的大眼呆呆地仰視着男人。男人身上的香味是Hermes最新款的香水,充滿了東方的香調。安憶南莫名地覺得好聞,不禁湊前了一點。
顧珏冰涼的手指撫上她緋紅的臉龐, 發燙的肌膚觸摸到顧珏如冰一樣的指節居然奇怪的沒有牴觸。但安憶南還是本能地往後縮了一下。
從前一次又一次地買醉,就是爲了讓記憶中的人兒出現。今天是怎麼了,喝了酒,反而這兩人分得越發清楚……
顧珏只在安憶南的臉上停留了片刻,破天荒地放過了她。在顧珏的手放開那張小臉的一瞬間,他也恢復了正常,轉身離開餐廳。
安憶南被酒精影響地無法思考,藕節般白皙的手臂撐着小臉看着遠去的顧珏。小嘴可愛地嘟起。嘴上似乎是喃喃自語道:
“在搞什麼嗎。”
音量很小,但不遠處的男人似乎是聽到了,腳下一頓。
安憶南後悔地吐了吐舌。
“出去的話,想都不要想了。”男人冷傲地拋下這句話,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開口;“你以後可以進我的書房看書。”
安憶南生氣地撇了撇嘴,這算什麼!
清早的陽光伴隨着秋季特有的涼爽,叫醒了宿醉的安憶南。
“啊,頭好痛……”安憶南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自己的牀上了。桌上擺放着新鮮的早餐,雞粥上冒騰的熱氣顯示着剛送進來不久。她轉過頭去看了看鬧鐘,顧珏應該剛出門不久。
她努力地撐起身子坐起來,費勁地回憶着。
昨晚吃完飯,好像就躺下了。是怎麼回房間的?安憶南甩了甩頭,怎麼也想不起來了。她忍着宿醉後痠痛的身體,艱難地起牀準備去洗漱,突然腦內閃過一個冷冽沉鬱的聲音:
“你以後可以進我的書房看書。”
雖然這是以失去自由的代價換來的,可至少比之前的境地要好上幾分。安憶南這樣安慰着自己。晶瑩粉嫩的嘴角也不自主的往上揚。
顧珏他,至少今天,還沒有那麼讓人恐懼和討厭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