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蘊擡起手搭在桌面上，緩聲開口，“或許吧。”
若他還是神祇，那將會有無盡的生命，可是身爲神祇他就要以蒼生爲重，到最後他要看着蘇代離開。
不是神祇他能以蘇代爲重，只是壽命有限。
聽着楚蘊這模棱兩可的回答，修羅神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宸凌大神曾同我說過，若是後悔，再度成神不無可能。”楚蘊緩聲開口。
修羅神應了一聲，“你如何想？”
身爲神祇的楚蘊每一刻都以蒼生爲重，澤被蒼生，他積累的功德並不少，他是可以再度成神的。
楚蘊輕嘆一聲，沉默良久後說，“不成神了。”
人當久了，不喜歡那冷冰冰的神殿，漫長無趣的生命。
“……”修羅神沉默。
楚蘊看着修羅神，“你呢？”
“什麼？”
楚蘊看着坐姿端正神色冰冷的神祇，問道，“若她無愛人，你會如何？”
“……”修羅神沒法回答楚蘊的這個問題。
楚蘊看着沉默起來的修羅神，輕嘆了一聲。
其實答案早就在修羅心裡，只是祂不能說也不能做。
“你跟着來，是怕我冒犯了她？”楚蘊一句話轉移了話題。
修羅神微微搖頭，“我怕她冒犯你。”
楚蘊擺手，有些無奈的開口，“我和一個小輩計較做什麼？”
那小姑娘看着年輕，年輕人魯莽一些是很正常的。
“變了。”修羅神開口說道。
若是照楚蘊以前的脾氣，對冒犯自己的人只會直接丟走，根本不會說什麼不計較。
楚蘊不可否認。
這麼些年，他的脾氣早就被代代磨得所剩無幾，能不變嗎？
“修羅……”
修羅神擡手打斷了楚蘊的話語。
“我知你所託之事，我應下了。”修羅神開口，見楚蘊鬆了口氣，祂道，“冒昧一句，我並不覺得蘇代會獨活。”
蘇代對楚蘊的依賴和佔有太重了。
楚蘊提出讓他們過來的時候，蘇代對宋以枝和自己就有些敵意，由此可見蘇代對楚蘊的佔有已經有些病態。
單是這一點，祂就能看到蘇代以後的結局。
“……”楚蘊惆悵的嘆息一聲。
“若無法子，那就讓她死吧。”楚蘊收回放在桌子上的手，“她過得太苦的，死對她而言是解脫。”
……
這邊的蘇代正指使着宋以枝摘果子。
宋以枝好脾氣的用神力摘下蘇代指到的果子。
看着籃子裡的果子，蘇代詫異的開口，“你這都不生氣？”
好歹也是神子，被自己這麼指使都沒點脾氣？
“爲什麼要生氣？”宋以枝不解的反問一句，隨後將摘下來的果子放到籃子裡。
蘇代撇了一下嘴角，隨後抱着雙臂看着宋以枝。
忽然，蘇代看到了宋以枝左手無名指上的紅印子，“你那是什麼？”
“結道侶的標記。”宋以枝開口回答。
蘇代驚訝極了，“你和那位修羅神結成道侶了？”
是自己太久沒有出去了嗎？
“不是。”宋以枝開口，“我的道侶是容月淵。”
容月淵？
蘇代臉上的神色有些迷茫。
宋以枝無奈笑笑，隨即繼續摘果子。
“你不喜歡修羅神嗎？”蘇代問了一句，隨後好奇的開口，“可我看着修羅神很喜歡你。”
宋以枝看着蘇代眼裡的好奇，溫聲開口，“都過去了。”
蘇代撇了撇嘴角，隨後聳了聳肩膀。
奇奇怪怪的。“我以後會少來的。”宋以枝溫聲開口。
見蘇代逐漸淡下來的神色，宋以枝不緊不慢開口，“看得出來，你很在乎那位前輩。”
“……”蘇代望着宋以枝，沉默了一會兒說，“既然你有道侶，你樂意來就來。”
楚蘊既然希望自己多個說話的人，她會試着接觸下，畢竟宋以枝給她的感覺不差。
不過，宋以枝可是宸凌大神的神子，她肯定是沒多少時間過來的。
宋以枝應了一聲。
等兩人摘完果子過去，楚蘊早就收起結界，一人一神坐着，一言不發。
“摘好了。”蘇代走上去坐在楚蘊身邊。
楚蘊點了點頭。
宋以枝是時候提出離開，“就不打擾兩位了。”
楚蘊頷首，“我們就不送了，兩位慢走。”
宋以枝朝着楚蘊一禮，而後和修羅神走了。
離開兩界交界處，修羅神帶着宋以枝回到了神殿。
收起分身後，修羅神就見宋以枝將手裡的籃子遞過去。
“你的。”修羅神開口。
祂對這些果子並不感興趣。
宋以枝應了一聲，隨後收回籃子，而後拿起個果子在衣袖上擦擦就是一口。
“想問什麼？”修羅神問。
宋以枝嚼嚼嚥下果肉纔開口問，“你和那位前輩認識？”
“舊友。”修羅神答。
宋以枝應了一聲，“他和蘇代是道侶？”
看着低頭又啃了口果子的小姑娘，修羅神開口，“應當不是。”
“嗯？”宋以枝瞪大眼睛，一臉的震驚。
修羅神開口，“他們身上並無結道侶的標記。”
“……”宋以枝又啃了一口果子壓壓驚，“可我之前看着蘇代明晃晃的向我們昭示他們的關係啊。”
修羅神思索一下，“他們之間有點複雜。”
“哦。”宋以枝應了一聲，隨後又低頭啃果子去了。
看着專心致志啃果子的小姑娘，修羅神倏地開口，“宋以枝。”
“嗯？”宋以枝擡頭看去，用目光詢問祂有什麼事嗎？
修羅神看着眼前俏生生的小姑娘，“楚蘊大限將至，就是這幾天了。”
宋以枝手一頓。
“怎麼會？”宋以枝開口，“那位前輩看着根本不像是將死之人……這……”
在修羅神平靜的目光裡，宋以枝頓時食不下咽，她不知道心裡是什麼滋味。
“怎麼了？”修羅神看着有些悵然的宋以枝，問了句。
宋以枝沉默良久，“這對蘇代來說未免太過殘忍。”
“你知道些什麼？”修羅神問。
宋以枝拉過一個凳子坐下，她將籃子放在一邊，“是我感覺到的，我能理解。”
不等修羅神開口，神殿外出現兩位神使。
“吾神！神魔戰場上的縫隙在縫合！”
“吾神！有個女人要闖進神殿！指明要見吾神和神子！”
……
修羅神揮手卷起宋以枝踏出宮殿。
看着神魔戰場那方的滿天星光，修羅神心緒不免複雜。
“這……”宋以枝心頭一悸。
踏出宮殿站在檐下眺望神魔戰場那邊，那邊正有滿天星光緩緩落下。
霎時間，宋以枝腦海之中浮現了一個名字。
楚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