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位中年男子便穿着正裝從客堂後面走了出來。
“重七啊!你爹最近怎麼樣了?”
來人便是九天丞相周博文。
方七七見周博文如此鄭重,當即也是起身行禮。
“承蒙丞相掛念,唉!家父已經過世了。”
方七七嘆息一聲,同時很是驚訝周博文居然記得他這個跑堂的當初在酒樓的隨口一提。
當年他父親壽元將盡之時,他曾向掌櫃請假,但是由於百宗朝聖,酒樓裡面忙不過來,他走不脫,恰巧被陪同雲嵐宗聖子在酒樓會面的周博文,撞見了這件事,周博文一聽這事,便讓丞相府的家丁代了幾天班,才讓他有機會回家看看老父親。
“唉,重七啊!你也不用太傷心。我輩修士求仙問道,身死不過是入九幽輪迴而已。這次你半夜過來找我,是有什麼急事嗎?”
周博文表示十分惋惜,出言安慰了一句。
方七七則是繼續開口說道:
“實不相瞞,小人深夜冒昧打攪,是想請丞相爲我斷一樁冤案。”
“哦?你有何冤情?”,周博文面露不解,驚疑一聲,像是覺得,面前這個小小的跑堂遇上什麼案子也不應該找到自己。
“丞相可還記得十年前的英武候逼死貴妃案?”,方七七當即開口訴說道。
一句話拋出,卻見周博文面色不變,端起剛剛家丁遞過來的茶水,抿了一口,沉吟起來。
隨後周博文淡淡開口說道:“自然記得,而且這個案子當時還是我督辦的,方草也是我動手廢的。”
一句話輕描淡寫,方七七心中卻是掀起驚濤駭浪。
他努力使自己冷靜一些,深呼吸了一口氣,方七七開口問道:“難道您就不覺得很蹊蹺嗎?”
周博文的手頓住了,隨後一仰頭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
“這件事明眼人都能看出來有問題!但是衆目睽睽……況且……”
周博文站起身來,走到門口,擡頭看了看天上的圓月。
“您也覺得有問題?”方七七彷彿是守得雲開見月明瞭,從眼前之人對自己的態度來看,的的確確是個清官,既然對方也覺得這件案子有蹊蹺,那麼自己這個苦主申訴了,就一定會答應重審的。
不過方七七有些疑惑周博文欲言又止的樣子,便繼續開口問道:“莫非丞相是有難處?”
“本官生平最恨的就是徇私枉法,作奸犯科。”周博文馬上慷慨迴應。
“丞相深明大義,堂兄方草已經貴爲英武侯,絕不會做出這種掉腦袋的事的。”方七七聽到這麼義正嚴詞的話,也憤慨起來。
接下來卻只得到周博文的一句:
“省省吧!回去吧!”
“這是爲何?”方七七頓時就呆愣住了,您不是上一秒還言辭鑿鑿的說嚴懲真兇的嗎?
怎麼突然就變臉了?
“你可知當年死的妃子是何人?”,只見周博文緩緩道來。
“那是老夫最疼愛的二女兒。”
方七七的心頓時涼了半截,原來是月黑風高殺人夜。
但他還想做最後一下努力,“難道丞相就不想找到真兇,爲您的女兒報仇嗎?”
方七七猛然一頓,霎時間似乎想到了什麼。
看到方七七錯愕的表情,周博文知道對方已經猜到了。
“你猜的不錯,就是骨肉相殘。”
周博文深吸了一口氣,彷彿心中多年憋的一股悶氣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可是您不是一直剛正不阿的嗎?就爲了包庇自己的大女兒,就讓自己二女兒冤死?”方七七很想說,你實在是太狠心了,但他還是決定勸一勸。
“家醜不可外揚!”
周博文頓了頓,繼續開口說:“你要知道九天皇朝的修士要是知道我周博文的女兒爲了爭奪後位竟然設此毒計,還連帶着迫害皇朝的英雄—英武侯,你讓世人如何看我?”
“所以你就讓我堂兄蒙受如此不白之冤?”,方七七頓時就氣憤起來,儼然已經出離憤怒了,他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會是這樣一個真相。
“就爲了維護自己的名聲,就讓那麼多無辜的人白白受死?你良心何安?”
“你一個鄉野村夫懂什麼?我是爲了自己的名聲嗎?我是爲了周家,也爲了維護皇室的尊嚴,爲了維護九天皇朝的穩定。”
呵呵!
方七七從沒有見過如此道貌岸然的人。
當即冷聲開口。
“你口口聲聲說爲了皇室,那你爲什麼要廢掉一個爲九天皇朝抵抗魔族的英雄?”
“英武候,威名赫赫,衆修愛戴,我怎麼可能不知!但在九天皇朝有這樣一位二十歲的洞虛修士,又手握重兵,聖皇能睡得着嗎?”
周博文淡淡開口,彷彿在闡述一個事實一般。
“你知道什麼是功高蓋主嗎?”
“哈哈哈!好一個功高蓋主!沒想到這樣的話會出自周丞相之口。”
方七七癲狂地大笑起來,笑自己太愚蠢,笑自己太天真。
折騰了十年,原來這些都是被皇室一手操縱的。
這一刻,方七七心如刀絞,想他方家爲守護九天皇朝出生入死,家族精英子弟盡皆隕落,到最後卻落得個功高蓋主的下場。
方七七恨得牙齒緊咬,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
這就是九天皇朝嘛?
“汝既奉聖皇之旨監國,理應忠君愛國。若是爲諂諛之臣,只可潛身縮首,苟圖衣食;安敢在芸芸衆生之前,自命清高,欺騙世人?”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吾即使今日將歸於九泉之下,也會將你告上那九幽殿府!奏請天道將汝等劈成灰燼!”
方七七隻能不甘的咆哮。
“我從未見過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一片黑雲慢慢飄過,明月的亮光漸漸被遮掩。
“本來你什麼也不知道的話,我也並不打算爲難你們一家,可惜你們一家的好奇心實在是太重了,感謝你聽我講完這個秘密,帶着它上路吧!”
周博文的眼中閃現了一抹殺意,手指一點,一道靈力瞬間洞穿了方七七的眉心。
……
“來人啊!抓賊啊!”
……
次日清晨!
“聽說了嗎?有人趁夜潛入了丞相府,打死了執夜的家丁。”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個賊,昨天晚上被禁衛軍逮住了。”
“什麼賊啊?去丞相府行竊?普通的商戶不都比周丞相的資源多?”
“不是賊,聽說是其他勢力派過來的刺客!”
“這不是找死嗎?周丞相可是洞虛期強者,不出動大乘期,誰是對手?”
“……”
雲來酒樓已經有陸陸續續的修士討論這件事。
消炎自然也早早的在大堂裡面等候了。
雖然疑惑爲什麼沒有看到方七七,但轉念想來應該是去找皇室要人了,便就也沒放在心上。
隨後幾位身穿昊天宗服飾的弟子從樓上走了下來。
正是稚童一行人。
她蓮步輕點,昂首下樓,換上宗門服飾的稚童顯得格外引人注目。
大堂裡面的其他勢力修士很識趣地讓開了一條道路。
“稚童妹妹,昨晚可休息得好?”
消炎見到來人,當即打起招呼。
“多謝巖瀟哥哥關心,妹妹的靈力已經全部恢復了。”
昨天晚上她可是和幾位師兄姐們解釋了一晚上。
最後氣憤不過,直接說了一句,只不過是利用一下片岩瀟而已。
她剛說完就後悔了,本以爲衆師兄姐會覺得她心機太重,結果那些師兄姐們頓時誇讚起她來。
說她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天真的小師妹了,幾人甚至還教給她一些怎麼使壞的主意。
她聽完之後只能呵呵了。
倒不是覺得他們太虛僞,而是覺得實在是太幼稚了。
不過好說歹說終於讓這些老頑固同意和片岩瀟組隊了。
“這就好,那麼我們這便啓程吧!”,消炎當即建議到。
幾人點點頭,表示同意。
衆修士看到幾人離去的背影頓時議論起來。倆人哥哥長妹妹短的稱呼,讓他們都是大跌眼鏡。
“這小子是誰啊!誰見過?怎麼認識昊天宗的人?”
“看這打扮像是炸天幫的弟子!”
“昊天宗和炸天幫不是一直不對付嗎?聽說炸天幫的人時不時得就去天機閣告發昊天宗。”
“誰知道呢?可能都是演給我們看的。”
“……”
與此同時,
兩個蓑衣在細雨中,蹣跚而行。
黍莉莉也帶着兒子方漢陽抄小路向着日月神宗趕去。
“娘!爹呢?今天早上怎麼沒有看見爹啊?”
小漢陽仰着他胖乎乎的小腦袋,小眼睛眨巴眨巴。
“娘,你怎麼哭了?是不是漢陽惹你生氣了?漢陽會乖的。”
黍莉莉雙眼通紅,不時地用左手擦拭着臉上的雨水。
“娘沒哭,是雨太大了,我們先找個地方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