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
廖小軍媳婦柳翠有些緊張,一把攥住了廖小桃的胳膊:“咱們去教訓教訓趙金寶就是了, 這離婚事情太大了, 不到萬不得已, 不能走這一步啊。”
“嫂子,我想通了, 一定得離。”
柳翠愁眉苦臉的望着廖小軍:“漢子, 你看哩……”
這個年頭可不興離婚, 誰家的女人離婚回孃家住,脊樑骨都得被人戳斷。要是廖小桃回了廖家灣, 那以後廖家在村裡可擡不起頭來了,大家保準都得在後邊議論紛紛。
廖小軍也犯愁,聽了老孃說了妹子的事情,他心裡頭氣憤,很想捉着趙金寶打一頓給廖小桃出口氣, 可是他並不想讓廖小桃離婚——女人總得要靠着男人過生活的,沒有男人那還怎麼過日子?
“哥,嫂子, 你們放心, 我以後不會回廖家灣住的。”
廖小桃看着兄嫂的臉色,知道他們在顧忌什麼, 心裡頭有些淒涼,孃家靠不住只能自己咬牙立起來,不爲別的,就是爲了自己兩個女兒, 自己也得爭氣。
“大姐跟我說了,讓我住在她店裡,英子現在念初二了,可以讀寄宿,到放假的時候到縣城跟我住,葉子看看能不能託人到縣城邊上的小學插個班,我每天送她去上學,接她回來。”
“媽,也不一定要在縣城邊上的小學,我去找找陳蓮老師看看。”
楊寧馨聽到廖小桃說出了她的計劃,忽然想到了一個老熟人。
陳蓮因爲出色的成績被調到了縣城東方紅小學,剛剛去就被重用,當了語文教研組的組長,這些年裡她被選拔上了好幾次出色的公開課,在X縣小學教育上頗有名聲,此時已經是東方紅小學的教導主任。
對於一個重點小學的教導主任來說,轉個學生進來插班應該不成問題。楊寧馨甚至樂觀的想到了大塘中學的肖校長,他也已經調到縣城的一所初中來當校長了,不知道自己去求他把英子給轉過來,他會不會答應?
肖校長是個熱心的好人,楊寧馨覺得這事百分之七八十能成。
這時候的學校還都是處於一種原生態的教學模式,還沒有鄉下的娃兒削尖腦袋想進縣城唸書,大家都是就近入學,城裡也沒有什麼學位,轉學插班相對來說還是比較鬆弛的。
廖小梅聽楊寧馨提起陳蓮,驚喜的點了點頭:“對呀,我怎麼就沒想到陳蓮老師呢。”
自從搬到縣城來,和陳蓮老師中間斷了好些年聯繫,楊寧馨念高中的某一年,在新華書店偶然遇到了她,知道了她的近況。而廖小梅是在新開的那家飯店開業以後見到過一次陳蓮,那一回是東方紅學校的語文老師聚餐,地點就在梅梅大飯店,廖小梅正在一樓指揮服務員打掃廳堂,一擡頭就看到了一張有些面熟的臉孔。
“陳主任,您等等!”
有個小姑娘追了上來,口裡嚷嚷着什麼,廖小梅聽清了那個姓氏,忽然想起了這個人是誰。
“陳老師,來吃飯啊?”她熱情的趕了上去拉住陳蓮的手:“好久沒看見了。”
當年那個寄住在她家的小姑娘,現在已經成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但是相由心生,她一副和親的面相還是沒有變化。
陳蓮看到廖小梅很驚喜,當時就拉着手說了好一陣子話,聊了以前和現在的生活,兩個人都頗有感慨。
“以後你外孫外孫女要上小學,說不定我還能做他們的老師呢。”
陳蓮笑着跟廖小梅聊:“小六真是個好姑娘,也不知道將來誰有福氣。”
她想到了那時候班上有個叫邱成才的小男生,和楊寧馨關係最好,現在也不知道去了哪裡。本來想問問廖小梅,可後來覺得說不定廖小梅並不知道他的情況,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
“對,到時候我去找陳老師,可以託她把葉子插班到東方紅小學,那可就方便多了。”廖小梅想到這事情,心裡頭又舒服多了,兩個侄女兒安頓好,妹妹就能沒有牽掛了。
廖小軍和柳翠看着廖小桃意志堅定,廖小梅又表態幫她解決後顧之憂,兩個人嘆了一口氣:“好吧,既然你已經下定了決心,那我們做哥哥嫂子的也沒多話好說了。你打算什麼時候和趙金寶去說清楚?我們肯定是一塊兒過去的,免得你吃虧。”
“我們明天就去趙家莊。”
廖小梅看了一眼大弟弟:“小軍,你跟着去嗎?”
廖小軍點了點頭:“去,咋能不去哩?怎麼也不能讓桃子一個人去啊,咱們得給她去撐腰,不能讓趙家再欺負了去。”
既然廖小桃不回廖家灣住,他也不用擔心村裡人說三道四的,而且妹妹和外甥女們也不用他們出錢養活,這樣的結果還算好,能夠接受。
既然不出錢,那就出點力吧,一想到妹夫趙金寶,廖小軍就氣不打一處來。
自家妹妹當時可是廖家灣的一枝花,水靈靈的姑娘嫁給他,兩人過了十多年日子,忽然趙金寶竟然找了一個野女人,還生了娃兒!更重要的是,桃子生的是兩個女娃,那個女人竟然生了個兒子!
趙家肯定不會讓這個金孫流落在外邊,無論如何也會把那小崽子抱回來的,桃子要是不離婚,還得養着那女人的娃,心裡頭更鬱悶。
既然桃子說要離婚,那就離吧,明天去趙家莊把趙金寶給揍一頓再說。
第二天上午,廖小軍和廖小強都趕早過來了,讓楊寧馨覺得挺意外的是,廖小強媳婦左芬芳也跟着在後邊。
她原以爲左芬芳會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呢,沒想到還是有一點點人情味的。
“桃子,你可別認慫,咱們得好好教訓那個爛人,揍得他分不清東南西北!”左芬芳作勢捋了捋袖子,一副氣憤難當的樣。
昨晚上廖小軍夫妻倆進城打聽了一下,聽說廖小桃準備離婚,但是不會回廖家灣,一大家子都鬆了一口氣,這事情就好辦了。
“大姐家大業大,隨便漏一點點,足夠養活桃子了。”
左芬芳心裡頭的石頭落了地,開開心心的準備看熱鬧:“明天我也跟着一起過趙家莊看看,敢欺負桃子,打不死他!”
這大過年的,在家裡呆着烤火沒滋沒味,不如出去找點事情幹。
見着兄嫂都過來了,廖小桃心裡頭挺感動的,大家等了一會兒,牛蛋帶着狗蛋過來了,看了看人都到齊全了,大家一起出門朝汽車站走。
“大哥五哥,你們先去趙家莊摸個底,看看趙家現在是什麼情況,咱們也別貿然過去,得有些準備。”
牛蛋狗蛋點了點頭:“好的哪,我們倆去。”
趙金寶不認識他們倆,過去了解情況趙家不會提防。
搭了汽車到了趙家莊才十點,牛蛋和狗蛋下車走下機耕道,按着廖小桃的指點摸到了趙金寶家。
趙家屋檐下邊放着一個大腳盆,旁邊坐着一個老大娘,彎着腰正在洗尿片。
牛蛋狗蛋心裡頭尋思着,這人應該是趙金寶的娘,兩個人走到了屋檐那邊,低頭看了看腳盆裡的尿片,趙家老孃擡起頭來:“後生,你們找誰啊?”
“我是縣城民政局的,找你們莊的村長來了解情況,可是不曉得他住在哪裡,大娘能不能給指個路?”
牛蛋急中生智,假裝問路。
趙家老孃也沒提防,以爲他們是來走親戚的,給他們指了一下路。
就在這時候,恰巧聽到了一聲嬰兒的啼哭。
牛蛋愣了愣,趕緊裝出笑臉:“您家的小娃兒哭得可響亮,真是有力氣!”
趙家老孃樂呵呵的笑:“可不是嘛,才生了幾天,就跟個大漢似的,晚上睡覺的時候,那雙腳動個不停,能把被子給踢開!”
“那還真是有力!”狗蛋在旁邊也誇了一句,拳頭捏得緊緊的。
真是不要臉,廖小桃才走呢,就把那個女人和娃兒接回來了,趙家人也實在是一屋子爛人。
牛蛋和狗蛋找到了趙家莊的村長家裡頭。村長見着牛蛋就認出他來了,趕着上前握住了他的手:“小楊同志,這時候咋來我們村了哩?”
“趙村長,我是有點私事過來的。”
牛蛋回頭讓狗蛋去把廖家的人領到這邊來,狗蛋答應了一句,轉身走了出去。
趙村長看了看牛蛋:“小楊同志,你們還來了不少人?”
“趙村長啊,這事情非得要找你不可,要不是還真不好辦。”牛蛋嘆了一口氣:“您村子裡那個叫趙金寶的,您應該熟悉吧?”
“趙金寶?你認識他?”趙村長有些詫異:“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跟他媳婦帶點親戚關係?爲他媳婦來出頭了?”
牛蛋點了點頭:“也不是出頭,就是想要把他倆的事情做個了斷。”
“唉,趙金寶這人……”趙村長搖了搖頭:“也不知道這是咋了,鬼迷心竅的,放着家裡頭這麼好的媳婦不要,到外邊勾搭一個老女人回來,虧得他還下得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