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楚行清了清嗓子以示警告,可許知念和何久安竟然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警告。
許知念接過了首飾盒,打開,見裡面是一個十分精緻的樹葉型的水鑽髮夾。
“髮夾?”
“對,跟你以前戴的那個一模一樣,你的事兒我都聽說了,就是因爲髮夾掉到了冰上,你才冒險去撿的,髮夾是你爸爸給你買的生日禮物,對你來說很重要,我雖然沒有辦法去河裡幫你把原來的撈出來,但是我可以買個一樣的送給你,喜歡嗎?”
何久安的溫暖和周到,許知念都領會到了。
他目光殷切而真誠,可以看出來,他的思想很乾淨,他是單純的喜歡許知念,並沒有什麼貪念。
許知念在心裡感慨,這樣有錢多金又有素質的暖男,可真是千里挑一——比旁邊那個宋楚行可強多了。
“這禮物太貴重了,我不能白要,你花了多少錢,我給你。”
許知秋也趕緊說道:“對對對,我們不能平白無故收別人的東西,何班長,你花了多少錢?我有。”
“不要錢。”何久安笑了笑:“關心同學是班長的職責,再說,以前你不是也經常幫助我嗎?有一次,我忘了值日,是你幫我擦的黑板掃的地,還有一次,是你幫我包了書皮,還有……”
何久安正試圖用往事喚起許知唸對他的情感,卻忽然聽到宋楚行在一旁大聲嚷嚷。
“差不多得了,什麼雞毛蒜皮的事兒都拿出來說,娘們唧唧的!”
宋楚行一個健步跨過了魚盆,直接插在了兩個人中間,把許知念擋在了身後,俯視着何九安。
何久安雖然也有將近一米八,可和宋楚行比起來,還是稍遜一籌,關鍵是,沒有他身上那股子匪氣。
“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別擋着我的攤,耽誤我生意。”
何久安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這個位置會擋着你做生意,我這就走。”
“你不光擋着我做生意,還敢調戲我媳婦,我警告你,我不管你是誰,以後離許知念遠點!”
何久安本以爲宋楚行就是個普普通通賣魚的,卻沒想到他張嘴就管許知念叫媳婦,許知念纔多大呀?
再說,就算許知念要嫁人了,也不可能嫁給這樣的販夫走卒吧?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宋楚行一遍,見他站沒站相,面色兇惡,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這不是什麼好人。
“你不要胡言亂語,許知念是我們班的同學,她沒有結婚。”
“是沒有結婚,我是她的未婚夫,我們兩個已經訂婚了,雙方父母也都見過面了,結婚,遲早的事兒。”
“訂婚了?”何久安的眼底滿是失望。
許知念剛要解釋,卻被宋楚行一把摟到了自己懷裡,臉撞在他堅硬的胸肌上,生疼。
“咋地,不信?你去許家溝子隨便找個人打聽打聽,我宋楚行是什麼人?問問我爹是誰!”
“你爹是誰?”何久安一臉的迷惘,自己的父親是當官的,家裡有錢有權,可他從來不敢拿父親作爲驕傲的資本,而眼前這個賣魚的,父親能是什麼偉大人物?竟然能讓他滿臉的自豪?
宋楚行沒回答他,只是繼續用那種“再鬧滅了你”的眼神看着他。
他是骨子裡的痞,痞氣可以從頭髮絲兒一直傳到腳趾頭尖兒。
何久安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被人恐嚇過,也沒有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理智告訴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看着許知念那張被宋楚行擠得變形的臉,他又不忍心離開。
“我知道農村很多包辦的買賣婚姻,這樣吧,你說個數,多少錢能跟許知念解除婚約?”說完這句,又溫和地望向許知念:“你不要害怕,你的身後還有法律給你撐腰,千萬不要屈服於惡勢力。”
宋楚行勾了勾脣,表情似笑非笑——這傢伙,竟然和他談錢。
“五百?一千?三千?”何久安不斷加碼,宋楚行臉上笑意漸濃。
他忽然鬆開了許知念,一伸手,將何久安的領子拎了起來,拉到面前。
“我宋楚行看上的女人,你想用錢買?趕緊滾,再不滾,今天只能爬着回去了。”
危險的氣息讓何久安忍不住打了個寒噤,他咬了咬牙,彷彿用上了平生最大的勇氣:“你……你要怎麼才能放過她?我和你打一架,如果我贏了……”
話沒說完,宋楚行已經開始笑了。
何久安有些慌,他從小到大都是個好學生,做夢都想不到,自己會主動提出和人約架。
“你就這麼想捱揍?”宋楚行捏了捏指節,咯咯作響。
“我未必會輸!再說,你一介武夫,我能和你比什麼,和你比成績比學習,那不是欺負了你?”
“比成績比學習……呵呵,你剛纔是不是沒聽清楚我的名字?”宋楚行靠近何久安,再次重複道:“我叫宋楚行,景星中學的,宋楚行。”
宋楚行剛纔就報過名號,何久安也聽到了,可他沒有細想,更沒想過眼前這個賣魚的還上過學。
“景星中學,宋楚行……”何久安原本的驕傲和自信在把名字和身份對上號之後,全部瓦解崩塌了,他盯着宋楚行飛揚跋扈的臉看了三秒,轉身,推車,離開。
許知念納悶地看着何久安離去的背影,心裡暗忖——果然不能指望文弱書生,這就慫了?
何久安騎上自行車,越蹬越快,風吹得他眼眶痠疼。
宋楚行——和許知念訂婚的竟然是宋楚行——萌芽醫專今年選定的唯一的保送生,整個學校的傳奇學霸,在學校裡神龍見首不見尾,卻次次都是接近滿分的成績。
如果他真是宋楚行,自己又如何比得上?自己無論是武力還是能力,都在他之下,許知念選擇他,完全在情理之中。
……
許知念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宋楚行,跟着哥哥出了大集,一路到了鎮裡,來到了馬寶娟母親所開的成衣鋪子裡。
肥水不流外人田,上次寶娟媽媽賣給哥哥的衣褲都只收了一個成本價,所以這次,她得讓她掙點。
一進門,她就看見了自己的同學也是好朋友馬寶娟。
馬寶娟扎着兩個麻花辮,每根辮子上都有一個紅色的頭花,上身是一件紅棉襖,下身是藏青色的褲子,腳下又是一雙紅色的大棉鞋,看來,作爲裁縫的母親一早就把她過年的新衣服置辦上了。
“許知念,你怎麼來了?”馬寶娟高興地迎了上來,熱情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我來找你玩兒啊,順便找阿姨買身新衣服,你咋這麼早就穿上了新衣服?不是得到大年初一才能穿嗎?“
“我啊……嘿嘿,我就是試試大小,萬一不合適再讓我媽改改嘛。”
寶娟媽聽到聲音,從裡屋走了出來,說道:“她呀,就是狗存不住乾糧,說要試試,可一穿到身上就不肯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