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楚翹送來的美白膏，就是爲這劉太太配製的，這些天常金鳳興奮得覺都睡不着，馬上她就能進入那個圈子了，劉太太答應替她引薦其他幾個太太呢。
也因此，常金鳳現在看楚翹，就像是閃着金光的財神，自然得處好關係。
“你要的美白膏配好了。”楚翹拿出了三瓶美白膏，擺在茶几上。
常金鳳眼睛大亮，欣喜地拿起了瓶子，還問，“小楚你配這美白膏要多久？”
還有好幾個太太都想要呢，但常金鳳沒敢全應下來，怕楚翹來不及，只得先拖着。
“這三瓶子是金鳳姐你說要得急，我加班加點趕出來的，晚上都沒睡，三個晚上才做了這三瓶子。”
楚翹打了個哈欠，淚眼迷濛的，昨晚上被某人糾纏到凌晨，困死她了。
其實三瓶美白膏她頂多半天就能配出來，但她要是說配藥很輕鬆，常金鳳和其他客戶，肯定會覺得她這錢掙得太容易了，心裡會有想法。
一瓶子也就大拇指差不多，那麼一點點就要五百塊，有些人半年的工資也才這麼點呢，自然得說得艱難些。
常金鳳早就注意到了楚翹眼眶下的青黑，毫不懷疑，心裡的那點不平衡也淡了許多，其實她確實有點嫉妒，她家老唐在外面那麼辛苦，喝酒吹牛，還要伏低做小，當孫子一樣，才能掙下這些家業，楚翹卻輕輕鬆鬆就能掙這麼多，還得人家看她的臉色。
她家老唐是跪着掙錢，楚翹卻是站着就把錢掙了，還有不少人上趕着送錢上門，老唐那兒的生髮藥客戶都預約到後年了，她這兒的美白膏客戶，也絡繹不絕，這才叫財源滾滾呢。
哪怕常金鳳是豁達的性子，看了也會眼紅，不過她也就只一會兒，很快就想通了，楚翹這是憑真本事吃飯，手裡有千金不換的秘方，比萬貫家財都值錢，腰板才硬得起來。
她不由想到了自家兒子，學習那麼差，科舉之路肯定是行不通的了，這些日子常金鳳都在想這事兒，就想着是不是讓兒子去學門手藝，做生意終究不是太靠譜，還是有門手藝靠得牢，像楚翹這樣，會配藥，還會幾門樂器，去哪都餓不着啊。
楚翹哪知道這位大姐，就這一會兒工夫，
就能想這麼多，她又打了個哈欠，眼睛霧濛濛的，趕緊喝茶提神。
“小楚，你這美白膏適用所有人吧？我有個很重要的客戶，她的皮膚容易過敏，你這美白膏能用不？”常金鳳又想到了一事。
過敏性皮膚不是劉太太，而是劉太太那個圈子的另一位闊太太，常金鳳聽劉太太的口氣，對那位太太很尊敬，顯然老公的身家比劉太太老公還厲害些，常金鳳自然不敢怠慢，事事都得想周到些。
“這個要看對方的皮膚情況，我沒看到，現在說不好。”楚翹也不敢說得太滿。
老祖宗留下的藥方裡，倒是提過因人而異，但並沒細說，讓後輩自個琢磨，配方反正是那個配方，皮膚不同，藥量也會不同，具體則要看後輩的悟性了。
楚翹琢磨了許久，還自己偷摸配了些，但並沒試驗過，所以不敢說得太肯定。
常金鳳微微皺眉，其實她並不是太想介紹楚翹認識劉太太，也不是她心眼小，就是覺得她辛苦了好多年，好不容易纔有機會融入那個圈子，楚翹卻能很輕易就進去，她多少是有些意難平的。
但楚翹說的也有道理，醫生問診也得看到病人呢。
常金鳳並沒糾結太久，很快就想明白了，笑着說道：“那我哪天介紹你們認識，小楚，我跟你說，人家可相當了不得，那個圈子很小，平常人是進不去的，你別看我家老唐在外面人五人六的，其實在那些人眼裡，也就是個小生意人，入不了他們法眼，根本進不去那個圈子。”
她就是想讓楚翹知道，她引薦的那個圈子有多麼高大上，很多人一輩子都進不去，也是想讓楚翹記得她這個人情。
楚翹腦子有點迷糊，現在是睡午覺時間，睏意上頭了，她灌完了一杯茶，又吃了幾顆香榧，卻感覺越來越困了，便起身去倒水，還找茶葉罐，就聽到常金鳳的這些話。
“什麼圈子？金鳳姐，你家茶葉罐在哪兒？”
楚翹沒聽明白，就聽到常金鳳左一個圈子，右一個圈子，繞得她更困了，茶葉罐也找不着。
常金鳳表情有點僵，合着她說了半天全白說了，見楚翹滿世界地找茶葉罐，又好氣又好笑，從楚翹背後拿起了茶葉罐，塞給了她，“就在你邊上，你愣是看不着。”
楚翹笑了笑，抓了一大把茶葉，再添了開水，這才坐下，問道：“你剛纔說的啥圈子？”
“也沒什麼，就是滬城有名的一些老闆，他們男人有男人的圈子，咱們女人也有女人的圈子，平常一起逛逛街，打打麻將，喝喝下午茶吹吹牛。”
常金鳳淡淡地說着，心裡有點羞赧，突然就覺得自己剛纔的想法格局太小了，人家楚翹壓根沒放在心上的事，她卻想那麼多，還擔心人家會佔便宜，她現在的心態，就是她爹常說的格局太小，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她爹常老爺子經常說，吃虧就是福，還說要懂得共贏，不能只想着掃自家門前的雪，別人家門口的雪也得掃乾淨，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出門吧，出去了就得從別人家門口路過，雪不掃乾淨，不還得連累自個兒摔跤嘛。
老爺子還說， 以前那些流血犧牲的兄弟們，如果都只想着自個兒，也就不會有現在的新社會了，做人格局必須大，吃點虧沒啥。
常金鳳越想越羞慚，這些年她跟着唐耀祖做生意，每天和那些小肚雞腸的太太們打交道，格局確實小了不少，都變得庸俗市儈了，幸好她今天醒悟了，以後她一定得改。
就連劉太太的那個圈子，常金鳳突然又覺得其實也沒啥意思了，沒必要上趕着巴結，不和她交朋友就不交唄，她又不低人一等，有啥自卑的。
常金鳳的心態一轉變，整個人就顯得平和了，和楚翹聊起了那個圈子，把她知道的全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