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陽僵立當場。
他的心跳得很利害，噗通噗通的，像是要從胸口跳出來。
他很想立刻衝過去，將傅思妍抱在懷裡，想跪在她腳下，匍匐懺悔。
他想求得原諒，哪怕爲此付出一切都可以。
可他知道不可以。
傅思妍來醫院，肯定是想看兒子。
安保將自己倉促趕走，自然是不想讓傅思妍看見自己。
是傅思妍不想看見自己？
還是傅老爺子不願意讓傅思妍見自己？
他日思夜想地籌謀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得了自由，他——等得起。
儘管心中再三給自己講道理，曹陽還是憋不住了，他趁着傅思妍在醫院，跑去了臥龍山莊，求見傅老爺子。
這一次，傅老爺子沒有拒絕見面。
因爲在醫院，醫生已經給曹陽和傅煜城做過親子鑑定，確認曹陽就是傅煜城的爸爸，是當年跟傅思妍生下孩子的人……
兩個人在對外接待別墅中碰面，傅老爺子的臉色很不好看。
“你來找我做什麼？”
曹陽衝着傅老爺子深深地鞠躬：“老爺子，當年是我年少輕狂，又貪心。”
“我明知道這是陷阱，可看到思妍的第一眼，我就甘心情願地往陷阱裡跳……”
曹陽一番剖白，傅老爺子卻並不買賬，他黑着臉斜睨着曹陽。
“你這些話，我不會說給思妍聽。”
“我也一個字不信。”
“你今天找我，是爲了說這些話的？”
“說完了，你可以走了。”
曹陽當然不想走，他從手中的文件夾中掏出了一些資料放在桌上推過去：“這是我的一些小產業……”
“這是這些年，我在姚秋星的控制下，想辦法躲開了她的掌控偷偷弄的，表面上跟姚氏集團沒有關係。”
“我知道這些跟傅家的萬億資產比起來不算什麼，可這是我的全部財產了……”
“我給您看這些不是爲了炫耀，只是想告訴您，我一直在爲再見思妍做準備。”
“我想給她穩定的生活，想彌補這些年我對她的虧欠……”
說完這些，曹陽突然開始解釦子。
傅老爺子嚇得坐直了身體：“你要幹什麼？”
不遠處的安保也把手放在了西服下的腰上。
他們帶了武器……
曹陽解釦子的手沒有停下：“我想給您看看我身上的傷……”
傅老爺子生氣了：“你給我看什麼傷？你來我面前賣慘幹什麼？”
“我又不是思妍！”
“我不會心……軟……”
話慢慢頓住，因爲曹陽轉過身，露出了脊背。
塊壘分明的脊背上，是縱橫交錯疊加的新舊傷痕。
新傷甚至剛剛結痂，尚未痊癒。
曹陽沒有裸露多久，很快就將衣裳穿上了，他轉過身來，十字交叉的疤臉上神色如常。
“老爺子，當初我被姚秋星選上，是因爲我跟您長得有三分相似。”
“今天我給您看傷，不是爲了賣慘，只想讓您看清現實。”
“我只想說：您和我都沒有錯，卻陰差陽錯，把我和你們家聯繫起來了……”
“無數次捱打的時候，我都在想，我該不該恨自己長了一張跟您相似的臉？”
“後來我想明白了：如果不是這張臉，我也不會碰見思妍，不會有城城……”
“既然是命運的安排，既然陰差陽錯到了這一步，我們爲什麼非要跟命運對着幹呢？”
“我只要想辦法讓以後變得更好就是了。”
“現在城城也這麼大了，我對思妍一直念念不忘，您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
傅老爺子神色變幻，最終蹦出兩個字：“滾蛋！”
“好嘞！我聽您的，這就滾。”曹陽起身就走，走到門口，他又回頭蹦出一句，“我還會回來的。”
傅老爺子差點叫他氣個倒仰：“滾滾滾！”
你當你是灰太狼呢？
曹陽麻利地滾了，卻把那些資料留下了。
傅老爺子看着桌面上的資料沒伸手，過了一會，他看向旁邊的安保部長。
“回頭你把這些資料拿給傅有德，讓他確認一下真僞。”傅有德陪着傅思妍去醫院了，還沒回來。
“是。”
傅老爺子揹着手，緩緩往往家走。
曹陽此舉，算是陽謀。
他將一切都坦誠了，想求得傅老爺子的認可和支持，至少不要阻攔他。
傅老爺子也猶豫：傅思妍爲了他和孩子，渾渾噩噩了二十多年，可見他對思妍的影響之大。
如果思妍心裡也放不下他，自己做父親的再棒打鴛鴦，真的合適嗎？
傅老爺子眉心打結，神色凝重……
然後他就在小區遇見了黃立父母。
黃立父母知道他是傅辰安的爺爺，也知道他把臥龍山莊其餘的房子都給買了。
誰家寵孫子，直接買下一個別墅區的？
他們知道傅家深不可測，對傅老爺子態度那叫一個謙卑。
“傅老，您出來散步呢？”
傅老爺子心情不爽，鼻子裡嗯了一聲，朝着別墅走去了。
黃立媽媽瞬間擔心，壓低了嗓子問老伴兒：“他是不是不高興了？”
“是不是煩我們了？”
畢竟從傅老爺子買下臥龍山莊其餘別墅之後，物業管理水平和服務態度直接上了好幾個臺階，物業費卻沒再收過……
黃立爸爸安撫她：“也許人家有別的事，你也別往心裡去。”
黃立媽媽：……
老兩口溜達着出了山莊門口，準備散步去買菜。
剛走出大門拐個彎，就碰到了一個滴滴車停在自己旁邊，車中一個年輕女孩禮貌問路。
“叔叔阿姨，請問臥龍山莊是不是從這裡去？”
黃立父母對視一眼，點點頭。
“我看您二位是從裡面出來的，請問您認識黃立的爸爸媽媽嗎？”
黃立媽媽頓時訝然：“我們就是呀，你是？”
那個年輕女孩一聽，趕忙從車上下來：“您二位就是黃立的爸爸媽媽？”
“那可真是太巧了……”
“我是黃立的同學，我叫常燕妮……”
黃立父母驚訝極了：“你怎麼找到這裡來了？你來找我們是有什麼事情嗎？”
常燕妮付錢打發走了滴滴車，揹着雙肩包，一臉笑容地主動來挽黃立媽媽的胳膊，一邊解釋起來。
原來她是黃立的同學，兩個人以前也經常聯繫的。
可最近常燕妮聯繫不上黃立了，就輾轉找了過來。
黃立父母秒懂：這姑娘應該是喜歡黃立的，否則不會花那麼大功夫找過來。
只可惜……
一想到兒子，黃立媽媽眼睛就有些溼潤。
常燕妮渾然不覺，還在繼續打探：“黃立現在在哪裡？能把他的聯繫方式告訴我嗎？”
黃立媽媽反手拉住小姑娘的手：“孩子，按理來說你都找到這裡來了，我們是該把黃立的聯繫方式給你，可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