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藥丸被捏開，裡面的棕褐色藥水瞧着有點像碘伏，倒在勺子裡並沒有什麼神異模樣。
齊蓉蓉乖乖喝完，傅辰安和魏旭都很緊張地看着她的反應。
還好，沒反應。
沒反應就代表不是烈性毒藥。
傅慶年也在旁邊認真把脈。
脈象如常，確定這藥沒問題。
見他肯定地點頭，傅辰安和魏旭都鬆了一口氣。
傅辰安對着齊蓉蓉解釋。“大夫說了，這藥要過一天才會慢慢起效。”
“您這兩天就好好休息，我們都在隔壁的。”
爲了讓藥效更快見效，齊蓉蓉吃了東西后，又被施針，睡了過去。
傅辰安跟魏旭去到隔壁，這才說起舞陽郡主的情況。
舞陽郡主母家和夫家的人都被押送來天武受審，天狼那邊卻是羣龍無首的狀態。
魏旭走之前，交待六部各司其職，又叮囑各個宗室王爺和各軍將領管好自己的差事和手下。
他倒也坦誠：“那些人短時間內不敢做出什麼大動作來，畢竟有殿下和皇上鎮着。”
天武的軍事實力已經將周邊各國遠遠甩在身後，不管是誰這時候想上位，都坐不安穩。
誰也不想當短命皇帝，上位三個月，全家死光光。
傅辰安點點頭，又問起魏旭的婚事。
傅辰安都要生二胎了，魏旭的年紀，按理也可以安排婚事了。
可魏旭卻並不着急。
他苦笑了一下：“當了皇帝才知道，這活兒太熬人。我本事還不夠，做起來很是吃力。”
“這時候我就只想好好做事，先把天狼的差事辦好了再定親，不然會分散精力。”
枕邊人若能成爲助力也就罷了，若娶個別有心思的呢？
他是真的覺得吃力。
傅辰安也不強求：“擔子是有點重，你還是太瘦了，多吃點。”
魏旭點頭說“是”，卻也解釋：“我一頓能吃兩碗飯的，因爲怕體力跟不上，也向殿下學習，每日都讓武師傅帶着我打拳……”
加上他正在長個子，消耗極大，確實很瘦。
兄弟兩個神態平和地說着家常，氣氛竟是前所未見地和諧。
魏旭一邊暗暗激動，一邊不解。
傅辰安除了最初當自己師傅那一陣還算和氣，後來因爲母親的緣故，對他都很疏離，這次是怎麼了？
傅辰安看着魏旭坐的筆直，目光中帶着探詢，突然嘆氣解釋：“這藥也不知道有效沒有效，母親之前跟我說，希望我們兄弟和睦……”
那時候齊蓉蓉覺得自己快要死了，有點交代遺言的意思。
傅辰安就上了心。
他也是在那時突然覺得：魏旭跟自己一樣可憐，從小都不得母親疼愛。
算起來，自己甚至比魏旭還好一點。
畢竟自己親爹是真的疼自己。
魏旭卻是爹不疼、娘不愛，小小的人兒要在夾縫中求生存……
曾經的膈應神奇地消失了，他也終於能跟魏旭平和地說話。
兩個人說了一回話，傅辰安留下魏旭在這裡陪齊蓉蓉，自己轉頭去東宮找肖迎春。
肖迎春也剛從戰雲芙那邊回來。
戰雲芙不好往齊蓉蓉這邊湊，可這邊的情況她是一直關注的。
肖迎春剛剛就在跟戰雲芙說這邊的情況。
聽說還有這種藥，戰雲芙也很心動。
如果真的能有這種藥，是不是等以後年紀大了，來一顆就能延年益壽？
肖迎春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攏共就那麼一顆，用完就沒了。
現在倒是要想着：如果藥丸有效，以後該如何安頓齊蓉蓉。
一說到這個，兩個人都不嘻嘻了。
齊蓉蓉身份敏感，留在宮裡不方便，放在外面不安全。
兩個人一時間都想不到好法子，肖迎春回來就跟傅辰安商量。
傅辰安卻不願意往深入了想：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一切等有了結果再說吧。
他說起跟魏旭的情況，言語間多了幾分釋懷：“他這些年也不容易……”
肖迎春只知道傅辰安的不容易，她一邊應着，一邊捏着傅辰安的手指玩。
傅辰安手指修長好看，手上卻還能看見早已經癒合的傷疤。
那是曾經切菜、殺豬和打獵時留下的痕跡。
“你願意就好。”
就在此時，傅思妍身邊的宮人來問：能不能弄一些關於剖腹產的視頻和資料過來。
是傅思妍叫人問的。
傅辰安訝然：“她怎麼會想到這個？”
傅思妍看得懂儀器上的英語指令，是最先掌握血漿置換儀器的操作的，最近都在幫忙照料齊蓉蓉，人也是肉眼可見地熬憔悴了。
見到傅辰安和肖迎春，她眼睛立刻就亮了：“迎春也來了呀！最近怎麼樣？”
傅思妍說起了自己的初心：這次的血漿置換儀器讓她多了一個思路。
跟這個時代相比，二十一世紀的人實在太幸福。
不僅有中醫，還有西醫，還有各種儀器、手術。
這裡的女子治病難，生孩子也是出了名的“一腳踏進鬼門關”。
好些產婦都因爲生孩子不順利，一屍兩命。
她前幾日就聽說了一個。
再看到儀器，她就想多一些現代醫學，嘗試着幫一些胎位不正、難產的孕婦實施剖腹產。
肖迎春和傅辰安都覺得不容易：“這能行嗎？”
首先，手術室的準備就不容易。
消毒是第一關，如何保持無菌環境？
如何讓這個時代的人知道什麼叫“細菌”？
又如何避免手術後的感染？
若是產婦因爲感染了，最後又死了，人家會怎麼看？會不會找麻煩？
然後就是這個時代對這種事情的接受程度。
將人的肚子剖開，把孩子抱出來，再縫上……想想就覺得血腥。
還有就是剖腹產手術的推廣難度。
就算傅思妍通過學習，能做剖腹產手術，救助的也只能是極少部分產婦。
這世間絕大多數的人不會願意做這樣的嘗試……
肖迎春當着傅辰安的面，將這些困難都一一說給傅思妍聽，問她：“對這些難處，你打算如何克服呢？”
傅思妍眸光認真又晶亮，看着肖迎春：“難道因爲難，我們就不做嘗試了嗎？”
“一開始在京城做，給難產生不下來的產婦做，哪怕失敗也不會有更壞的結果……”
“隨着時間推移，以後大家就都會知道有這樣一種救命的法子。”
“以後也會有更多的女子願意嘗試？”
“再說，大家通過科普，知道了如何消毒，如何避免感染，以後這種手術的方式也能用在別的病治療上？”
肖迎春被傅思妍眼底的光打動：“您真的想好了嗎？”
傅思妍重重地點頭。
肖迎春咬咬牙，斷然開口：“只要你有決心，我支持你！”
傅思妍笑了：“迎春，我就知道，你能支持我。”
畢竟你現在也是孕婦，對於天武時空生產困難的孕婦會更有同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