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慈唸的扶持下進入那熟悉又而陌生的寢宮,能看到段若辰已經奔到了婷妃的牀邊。
他們貼得很近,不知道在說着什麼。
而太醫正在爲婷妃把脈,一臉的認真,臉上帶着淡不可見的笑。
他們的確該開心的,因爲婷妃的醒來,代表太醫院不必因此而被牽連。
“辰,你當皇帝了?”
走過去,我與慈念都看到婷妃那溫柔閃動的眼眸,還有她那輕弱無力的詢問聲。
她這問話有點怪。
段若辰是皇帝,她難道不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是啊!你怎麼了?”溫柔的輕握着她的手,他問得很輕很輕,就像聲音稍微大聲一點就會嚇倒懷中的女人。
“我……我記起來過去的一切了,我記得自己是怎麼丟到海里邊去的,也記得這幾個月你是怎麼溫柔而耐性的等我回憶起過去一切的,你甚至不會害怕我一輩子都沒有康復。”婷妃溫柔的笑說着,臉上露出的滿足是那麼那麼的幸福。
我靜靜的看着她的神色,聽着她的說話,心裡一震,大腦有點空白。
她……憶起過去的一切了?
也就是說,她康復了?
她不再是那個什麼都不太懂的,智力可能還不夠十歲的小孩子婷妃了?
“皇上,恭喜皇上,婷妃娘娘已經記起往日的事,看來是因爲婷妃娘娘倒下湖裡去的時候頭不小心撞到亭子而撞破了,那撞破的地方正好是娘娘掉下海時留有瘀血的地方,那瘀血可能因此而排出康復,所以娘娘現在已經好起來了。”在一旁把脈的太醫聽完婷妃的說話後驚喜的睜大了眼,閃爍着一臉的希望。
他的歡喜,是因爲他終於能完成任務了。
婷妃康復,他就不用再偷偷的到這裡來給婷妃施針,更不用每次都提心吊膽的害怕婷妃會在他的施針下出事……
段若辰對這個女人的在乎,讓所有人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真的?康復了?”呆了一下,回頭再看懷中的女人,他的神色是驚訝中帶着狂喜。
凝視着在他懷中溫柔擡頭的婷妃,我本該開心,可是……卻笑不出來。
“是的,皇上,婷兒已經記起來所有的記憶,記得曾經跟皇上的點點滴滴,也記得這幾個月來星兒的照顧。”她笑說着,擡頭看向我:“星兒,你讓我到湖裡的亭子去說有禮物給我看,怎麼我什麼都沒有看到的?我記得掉下湖裡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什麼。”
她帶笑的看向我問,這說話讓我有點啞口無言。
幾乎是立即的,段若辰看向我的目光可要將我殺掉。
婷妃親口的說話,就如一把利刀,直指着我的罪狀。
可是……我沒有。
“婷妃娘娘說是星兒讓你去湖邊的?可是星兒卻記得清楚我跟慈念看着你入睡後就離開了寢宮到主殿去刺繡,根本沒有再回去看你。星兒又如何叫你到湖裡的亭子去呢?”凝視着她,我的脣角微緊,小心的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這一刻,不禁懷疑那個害我的人是不是她?
難道她是存心要諂害我嗎?
“這……是啊!我是沒有見到你,可是你讓一個宮婢來給我送信,信……信呢?”婷妃疑惑的想着,轉頭環視了一下自己的周圍,擡起頭來:“我忘了那信放在什麼地方。”
“信?婷妃娘娘是說從頭到尾你都沒有聽到星兒親自跟你說要讓去湖邊的,是嗎?你說星兒叫你出去,只是因爲別人的信?”直直的看她,我苦澀的笑了笑:“可爲什麼如此,星兒卻要揹負故意害你掉到湖裡去的罪名?”
“我……”也許是我的眼神嚇倒了她,她明顯的一頓,咬下脣不安的看了看抱着自己的段若辰。
“娘娘,你掉下湖去了,那地面上抹了油的。也就是說,若真的是純嬪娘娘讓你去那湖的話,那就等於說純嬪娘娘有心要陷害你,想要置你於死地。”慈念在一旁看着,心急的上前替我解說。
“我……不可能,星兒怎麼會害我呢?”她想了一下,無辜的看我,然後擡頭看向段若辰:“皇上,婷兒只是看到那信就過去了,當時天真的我什麼都沒有多想。可是現在想想那不可能是星兒做的,她一直對我那麼好,怎麼會忽然要害婷兒呢?”
“那好,若說不是她,還會有誰?這後宮中除了朕的人,還有誰知道你回來了?還有誰知道你還活着,而且在這清華殿內?”冷眼一瞪,段若辰擡頭看向我,那目光陰冷無比。
他就是不問情由,認定我是那個害婷妃的人。
不過,他有他的理由。
的確,後宮中知道婷妃活着的人還有多少呢?
若不是我害婷妃,難道會是他嗎?
“皇上既然已經放定了,星兒無話可說,皇上要星兒死,星兒也沒有強行活下來的能力。”自嘲的笑了笑,在慈唸的扶持下,我上前一步,走到了婷妃的面前:“娘娘,星兒是因爲你纔有幸成爲嬪妃的,現在星兒也是因爲你而招得這死罪的。也許是星兒前輩子就欠你的,你不必爲星兒的死而內疚,這是作爲奴才的命。”
說話清楚,我心裡明白這說話中帶着的惱怒有多失禮而過份。
或者說,她若無辜的,我便不能怪她。
可是她若是無辜的,那我呢?
我就活該的該死嗎?
“司空星兒,你給朕閉上你的嘴巴。”沉如冰霜的臉再次拼出殺人般狠辣的目光。
直直的看着他,第一次,我竟然不再這麼害怕這樣的他。
“人來,將這個女人給拖出去。”他說,不知道是怒意還是恨意佔據了他的眼眸:“既然朕讓你做這個嬪妃讓你感到如此委屈,既然你這麼痛恨這個地方,那你就滾回你的純景軒去。”
“感謝皇上恩典,在婷妃娘娘終於康復以後,星兒的確不該呆在這裡沾染你們的眼睛。”冰冷讓心特別的平靜,看着他,一種從不曾有過的恨意在心底凝聚着。
恨他,如此如此的恨他。
用命的咬着牙,我不願去承認自己的心可否有痛。
“滾。”冷咬下,他吼。
“皇上,你別這樣對星兒……”婷妃不忍的看着我,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裳。
不屑的微微彎脣,我沒有再看,也不想多作逗留。
轉身,一步一步的離開這個本來就不屬於我的地方。
腳步很慢,是因爲人沒有力。
經過了這麼多,很累,可是我不會倒下的。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自己倒下。
我一定要走得好好的,就算他如何不屑我的存在,我都要過得好好的。
“娘娘,你沒事吧?”慈念小心的看着我,每一個動作都如此的謹慎小心,如害怕稍不留神我就會在她的眼前倒下一般。
擡頭看她,用力的咬牙忍下身體所有的不舒服,微微的笑,點頭:“很好。”
“娘娘,你是何苦呢?其實皇上也不是那麼冷酷無情的,只要你……”
“只要我低聲下氣的認錯,然後求他原諒,是嗎?”諷刺的輕哼,擡着頭走,我是一步都不想留下。
若真要我那麼做,那跟死又有何區別呢?
要我忍下所有的委屈去求他輕饒,那麼我辦不到,說什麼都辦不到。
“娘娘,你性子這麼倔,在後宮之中生活沒有好處的。”慈念扶着我走,走了幾天,又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宮殿。
“我知道,若換了立場,我是奴婢,看着主子這樣倔,心裡也會感到不應該。可是忽然明白到,原來你不是那個人,就不會了解那個人的感受。現在的我已經什麼都不介意了。”站好,我亦回頭,深深的看了看清華殿三個大字,苦澀的咬了咬脣:“慈念,我沒事了,我能撐回去的,你回裡面侍候你真正的主子吧!”
“娘娘,就讓慈念送你最後一程吧!”慈念深深的嘆了口氣,沒有再勸我,卻沒有放我一個人走。
在她的扶持下,雖然很吃力,可也總算能平安的回到純景軒去。
步入這跟清華殿對比不算寬大的庭院,放眼看去,忽然覺得也算很好了。
不過就是一個奴才,他對我也總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娘娘,你的衣服慈念一會找個時間給你帶過來,現在你先回房間去休息一會好嗎?”慈念扶着我往那原本的寢室而走。
推門而入,眼看見的,這裡一切都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而且還是好好的。
其實搬到清華殿後,我亦跟段若辰曾在這裡纏/綿過,當時發現牀鋪什麼都齊全,能看出這裡一直有人打掃的。
他一直沒有棄置這裡,等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天。
等婷妃康復,然後將我趕出那屬於他們的世界。
“娘娘,你沒事吧?你的脖子怎樣?要不要慈念去找一個太醫來給你看看呢?”慈念小心的扶着我在牀邊坐下,彎身擔憂的凝視着我。
我不知道此時在她眼中的我是怎樣的,只是如實的答:“我的脖子還好,衣物給我護住了,剛纔雖然差點就窒息,但是沒有像上次那樣要斷。”
“娘娘,你這麼倔強不過就是爲難自己,皇上天性高傲,他怎能容忍你如此的態度呢?”慈念凝視着我,再次重重的嘆。
她的臉色不是很好,就是很擔憂的模樣。
算起來,她對我真的算不錯了。
“慈念,對不起,你陪在我身邊幾個月,我卻沒有給你什麼。”輕輕的搖頭,我從頭上取下一支髮釵:“沒有什麼值錢的可以給你,這個送你吧!”
“娘娘,你該清楚慈念需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在皇上的身邊這麼久,賞賜還會少嗎?現在你的情況不好,這些正好是你所需要的。”她嘆,將我取下來的髮釵給重新的放回我的頭髮上:“娘娘,皇上讓你回來,卻沒有讓你原先的奴才一起回來,不知道今天會不會有人侍候你的。你累嗎?不如讓慈念侍候你休息,然後再回去好嗎?”
“好的,謝謝。”輕點頭,微笑,不想讓她擔憂。
她若覺得看着我休息才能走得安心,那就休息吧!
小心的,緩慢躺回牀上,在她的俯視下閉起了眼眸。
平靜的閉着眼,心裡被苦意瀰漫,澀澀的味道從心底散開,情緒是從來沒有試過的難受。
相比那次皇后滑胎之事被陷害的苦澀,此次的心內更多了些恨意。
恨的,是他,亦是自己。
恨他的無情,恨自己的愚笨。
我竟然就那麼沒有提防的,將所有的心意都交到他。
他不會知道,在那之前,我有多麼多麼倦戀他的存在,有多麼多麼投入的去當他的女人。
我爲他學着如何獻媚,爲他學着如何真心誠意的送夜宵,看着他吃下自己帶去的膳食時是那麼幸福的微笑,那麼無私的陶醉。
我甚至跟自己說不要去介懷他對婷妃的好,只要他對我也好就行了。
我以爲……我以爲就算他對我就像對雅貴妃那樣,不是真心的去愛,只是好心的施捨寵愛,那也是一種幸福,那都要珍惜。
卻沒有想到,他的寵愛只是如此的虛弱,從來都不是沒有條件的。
“碰。”門輕輕的關上了,慈唸的腳步聲很輕,可是在我悽靜的腦海中,卻聽得清楚。
她一步一步的遠離,這純景軒便再也沒有別人了。
他要將我放任在這個地方嗎?
不過……只是放任,也許已經算是他的仁慈了,至少他沒有再執着的要將我處死。
想到他賜給的白綾,心狠狠的抽痛着。
我從來沒有忘卻那次在華繡宮的時候,他是如何從皇后的手上將我救下來的。
我想,若皇后與董蕊沒有死,得知我竟得到他親口賜贈的白綾後,肯定會笑得很開心吧!
緩慢的睜開眼,泛力的凝視着眼前的紗帳,卻是毫無睡意……
***
睡夢中,一切都如假如真。
有一隻手,好像在輕輕的撫摸着我的臉額,那麼的輕,那麼的溫柔。
微微的一震,睜開了眼,看到的仍是這張熟悉的臉。
他的神色亦是帶冷的,卻不是那麼的無情。
看着我的目光幽幽淡淡的,不知道在想着什麼,這般的平靜緩和。
“王爺……”輕聲的,我低喃的喚。
今晚,我沒有發熱了吧!
“嗯,你的風寒好像還沒有好,不過人卻退熱了,這該是好事吧!”他點頭,緩慢的將手抽了回去。
輕怔了一下,我也跟着點頭:“嗯,好事吧!”
沒有發熱,只是小小的風寒不算什麼,撐幾天就會過去了。
“本王聽聞,他今天要賜你白綾,還好婷妃剛好醒來,不然只差一點點本王今天見到的就是你的屍體了,是嗎?”他說,一字一字都軟軟平和,沒有焦急。
同樣平淡的看他,我微點頭,回話:“嗯,只差一點點,王爺今晚看到的就只是不會說話的屍體。”
“沒用的女人。”他說,伸手又輕撫着我的額頭,手並沒有急着離開,倒是放在我的額頭上不動:“從前他佔有你,是強來的,你委曲求全,本王就會卑視你。可現在,你自己將心交出去,明知道他不愛你,明知道他給你的溫柔只是爲了一個叫婷妃的女人,卻還要死命的將愛交出去。你說,你的心傷,誰該負責任呢?”
“王爺是想說,這一切是星兒活該的事嗎?”自嘲的一笑,他的說話中那道理,我不是不懂的。
“人就該爲自己的事而負責任,這次你心傷透了,應付的責任也已經付過卻。還好你沒有死,留下這條命,以後就不要再這麼笨了,愛情不是人人都能償試的,特別對方還是一個不能去愛的人。”他說,手終於是抽了回去,可是脣還在動,輕輕淡淡的低語:“要記住,帝王不是用來愛的,是用來利用的。你可以很用心努力的去爭奪他的寵愛,讓他不能沒有你。因爲他心裡若有你了,你就能在後宮中活得如魚得水。可若用心去愛了,若有什麼萬一,就像現在這樣,傷得體無完膚。”
“人要經一事才能長一智,王爺的道理,星兒總算明白了。”聽着他的說話,我不禁笑開了。
他的道理,我從前是懂的。
只是有時候人就是如此,心裡想的很冷靜清晰,可是當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時,卻無法真正的放鬆自如。
人啊!最不能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
不過,我也沒有輸光所有的。
如他說的,至少我還活着。
“明白就好。”他說,擡頭看了看這寂靜的房間:“這裡至少比冷宮好,沒有那麼的可怕,沒有那麼的孤清。其實他若將你棄在此也不見得是件壞事,只要你能看得開,往後還是可以好好的過活。若你看得更開,往後你定能爲自己運籌帷幄。”
“謝王爺今天來的善意,你不必再給星兒多餘的安慰,其實我很好,真的。”笑了笑,我伸起一手,將脖子上的鏈子拿了出來:“王爺,星兒長大了,不再是八年前的那個丫頭,這次王爺將星兒救下,可以真正的置之不理了,因爲星兒已經懂得如何愛自己。”
“嗯,愛自己,真的是很重要的生存之道。”他說,輕點頭。
“王爺,謝謝你的關心,也許這個世間上,你就是少有還會關心星兒的人了。”苦澀的笑了笑,我稍微用力,將脖子上的鏈子給扯了下來。
脖子因爲用力的扯動而痛,可是這痛再如何刺痛還是抵消不了心裡的那點痛。
“不止是本王,聽聞今天還有一個人很瘋狂的衝去找皇上了,爲了你。”輕搖頭,他靠在牀邊坐着。
如此的平靜和諧,我們好像就是理應如此共對的。
其實在我還沒有真正成爲段若辰的女人之前,我與七王爺也總是如此,靜靜的靠坐在一起,有時候在桂花林中,相互依賴着對方。
“誰啊?”無興趣的問,可是很快就想到了是誰。
“傅子元。”他說,微微垂下頭來:“他看起來很在乎你。”
“他是我的哥。”點頭,我解釋說。
我與傅子元的關係如何,知道的人不多,就算大家知道他對我很好,都不會明白爲什麼。
“哥?”
“嗯,哥。”點頭,我再次確定的笑。
他聽着,緩慢的掃了我一眼,再次擡頭,沒有多說什麼。
有些事情,不需多作言語的。
靜靜的眨着眼眸,凝視着眼前的沙帳,想到了傅大哥那緊張的臉。
當他得知我險些就要死在段若辰賜贈的白綾中時,他的心裡是如何感想的呢?
自嘲的笑了笑,微微閉脣,平靜的眨着眼,眼睛疲倦,然後緩慢的睡去……
***
沒有理會所有人好奇跟看戲般的目光,我打好了溫水後即轉身往自己的純景軒而回。
由於純景軒沒有任何一個侍婢,所以我這個主子也便要兼當奴才的職責。
倒水,打掃,清潔的,想來我還有許多許多的事要忙呢!
端着溫水一步一步的走回純景軒,回到自己的房間中先清洗好臉,然後走到梳妝桌前開始給自己作着打理。
也不知道慈念昨天離開後又在什麼時候來了一次,當我早上醒來的時候才發現桌面上多了幾袋東西,裡面有我的衣裳,有我用的胭脂,有我所有的物品。
取出其中的那袋脂粉,走到銅鏡之前,我決定先將自己打理得好好的。
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會再自憐自艾的,我一定要努力而堅強的活着,而且要活得很好很好。
就算他不給我寵愛,不對我憐惜,也不給我半點位份都不重要了。
只要他不來打擾我,不出現在我的眼前,我可以什麼都當作不知道,然後活得好好的。
想想,如七王爺所說的,這裡的確比冷宮好多了,至少在我的努力下還能暖暖的,而且是一個好地方,不如冷宮的房間那麼的冰冷如霜,沒有人氣。
給自己化好了一個淡雅的妝容後,我開始收拾着慈念給我帶過來的幾袋物品。
翻出了衣裳,我先開始給自己收拾着衣櫃。
用洗臉後的水清洗了一下衣櫃,然後將慈念帶過來的衣物再慢慢的收拾好。
因爲他並沒有真正的下令降我嬪妃之位,所以我仍然是純嬪娘娘,所以這些衣裳我還是能穿的。而且我一定會穿,還要穿得好好看看。
將衣物都放好以後,再收拾着其他的物品,一件一件的放好,直至剩下那個始終擺在布袋裡面的草織娃娃。
由於時間的過去,這對男女已經由原來的草綠色變得有點微黃且幹沽。
直直的凝視着,有那麼一刻的衝動,我多想將這對男女給拆了或者丟棄,可是想想,還是停下了心中的激動。
將那個布袋卷好,放到了一個角落內。
收拾好一切,轉回身去,我決定先好好的清理這純景軒的大大小小地方。
不爲別的,就是不想讓自己靜下來。
“星兒,你怎麼在這裡打掃地面啊?”
當我開始打掃後,沒多久,門外傳來了女人的聲音。
緩慢的轉頭,看着眼前出現的玲貴人,大腦有點空白,然後是一種淡然的冷靜。
這人,從來都不可信。
靜靜凝視着她,我想到了許多。
我想到,這個後宮之中,除了段若辰的人與我之外,還有她……她亦曾見過婷妃的。
雖然只是很偶爾的一次撞見,可是……至少她就是見過的。
若是……若是說她早就知道那個是婷妃,那麼……那天前往清華殿的她是否就爲了害我而去的?
她有意要將婷妃引到那裡,然後有意帶段若辰前往的?
她就是算好了時間,當段若辰問出婷妃爲什麼會去那裡的時候,婷妃剛好說出是我讓她去的。
然後……
疑惑的凝了凝眉,心裡有許多的疑問,可是我根本理不清楚其中的真假。
“星兒,你怎麼這樣看我?你還好吧?”她輕聲溫柔的問,來回的撫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小心的看着我:“我知道昨天在清華殿裡發生的一切了,也從大家的口中得知皇上這段時間每天往清華殿跑原來不是爲了你,而是因爲婷妃,所以……你也肯定不好過吧!”
她說着,走到我房間的桌子前坐下,心有不忍的嘆:“還真不想到,原來背後有這樣的故事,原來在你的寢宮內還住了一個婷妃娘娘……”
“婷妃娘娘?你怎麼就知道她是住在我的寢宮之內?”轉頭瞪她,我咬牙質問。
直直的看進她的眼內,只想將她看穿。
這一刻的玲瓏變得特別的可疑。
是的,她怎麼知道婷妃是住在我的寢宮之內?
後宮的人也許只知道婷妃復活了,只知道她一直被皇上收藏在清華殿內,可是誰知道她是住在我的寢宮之內呢?
這一點,她不可能會知道的。
“我……難道不是嗎?我只是猜測的,因爲你一直不讓人隨便進入你的房間,而且我有好幾天前往你那裡,你寢宮的門都是反鎖着,要我告訴你我來了,你也要等好久纔開門。所以我才認爲婷妃一定一直都住在你的寢宮之內,難道不是?”她是遲緩了一下,可是反應很快,看着我的目光沒有絲毫的閃避:“而且皇上既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有婷妃的存在,那麼她也沒有可能被藏在隨便的地方,相信整個清華殿裡最安全而且最不容易被閒人隨便進入的就是你的寢宮,這一點也不難猜測。”
她解釋着,但越是解釋,就顯得越虛假。
此地無銀,是不是這樣的?
“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可是我若沒有記錯,當初你就曾有一次闖到我的寢宮之內,你當時有看到婷妃的存在。”想着,這可能性便越大了。
“我?有嗎?”無辜的,在我的質問下,她露出了生氣之色:“星兒,你這是怎麼了?我知道現在的你很慘,可是你心裡也是明白的,皇上之前對你好是因爲婷妃在你的身邊,他需要你。可是現在婷妃已暴光了,而且也康復過來了,那麼他不需要你,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啊!你怎麼能將一切的錯都怪到別人的身上?我怎麼會知道你房間內曾經有一個女人是婷妃呢?我又怎麼會與你被皇上送回來這事有關呢?我都根本不知道皇上爲什麼要處死你,爲什麼又要將你趕回來這裡,我只是跟後宮所有人一樣,聽到一些道聽途說的話,然後知道一些情況,又不瞭解一些情況。你怎麼能將我當成犯人一樣的看待?”
她說着,越說越是一氣。
靜靜的凝視着她,我可是半點不作信任。
當我的路走了這麼長這麼久,我不覺得這些人還有什麼能值得我去相信的。
“夠了,不用在我的面前演戲,那天我差點不小心撞倒你,皇上沒有護你倒是去扶住我,你心有不滿我會不知道嗎?雅貴妃與珍妃的說話句句刺破你的心田,你就沒有生氣?你能騙誰?”冷哼,我放下了手中的掃把,半眯着眼瞪着她:“玲瓏,這麼久以來,你對我有多少的真心你以爲我會不知道嗎?你與我之間又算得上什麼姐妹啊?你根本一直都在痛恨我。因爲當初我就與你住在相近,我與你都是貴人。可是皇上卻帶我出宮,還是比你更早的立我爲嬪妃,你心裡有多恨,你以爲我真的不知道嗎?現在,你要害我,這道理也有多難懂呢?”
“你……”她氣結了,伸手輕撫着自己的肚子,然後痛苦的彎下腰去:“小蘭,我肚子痛,你快扶我回去,我們不要在這個地方多待着,別用熱臉來貼這冷屁股。”
玲貴人說着,轉身欲走。
看着她裝不舒服的離開,我沒有作強留,也根本不想看見她。
雖然沒有確切的證據,可是我絕對有理由相信她就是那個背地裡用我的名義給婷妃送信的人。
她的目的是害死婷妃,然後置我於死地。
別說婷妃是當着段若辰的面前說我讓她到那地方去的,就算婷妃什麼都沒有說的死在湖中,我都足夠要爲這責任而擔上死罪。
其實她的計劃很不錯的,而且也很精略。
是的,那天她是有意要使走慈念與芬芳的,清華殿內根本沒有多少奴才,慈念與芬芳都離開後剩下的都是沒用的人,那麼她要暗暗的行動將那冒我名字的信交給婷妃又有多難?
不幸的就是婷妃雖然失憶,可是應懂的倒是一點都不朦朧,她會字,所以天真的她纔會輕信那信,直接的沿着信的位置離開我的寢宮,往那湖邊而去。
她穿的是宮女衣裳,就算路上她有遇到人,也不會有人對她產生疑惑,也不會有人想要留住她的腳步,所以她才一路順利的走到湖中去的。
這一切,都在玲瓏的算計中吧!
她想要一石二鳥,將婷妃害死,將我也害死。
可她卻沒有想到,自己不止沒有害死婷妃,還將原來帶病的婷妃給治好了。
而我……不過就是一個幌子罷了,失去了我,她又能得到多少的福氣呢?
諷刺的笑了笑,轉回身去,我重新的拿起掃把,繼續着手上的活兒。
現在,一切都沒用了。
那信已經被玲瓏毀了,根本找不到半點證據,就算我說出一切的疑惑之處,段若辰也不一定會信我的。
而且……我就算能證明玲瓏就是那個毒害婷妃的人又能如何?難道我與段若辰之間的那道裂逢就能修合,就能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嗎?
不,就算他能笑當着一切都沒有發生過,可是我不能。
我不會原諒他的,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像過去那樣毫無計較與保留的去愛他,永遠都不會。
所以,我不稀罕什麼清白,我樂意以後永遠都不會再見到他。
若可以永遠不見,我不介意接下來的日子自己過自己的。
***
將整個清華殿都打理好後,都花了不少的時間。
自從成爲太后的貼身侍婢以後,我就很久沒有做過這等粗重的工作,今天如此忙了一天,很累,卻感覺自己像是舒服健康了許多。
忙了半天,流了點汗,人卻像變得舒舒服服的,再也沒有染病的感覺。
“星兒。”輕輕淡淡的,這聲低喃帶着無比的沉重與凝重。
回頭看去,那站在純景軒前面的靈兒緩步走近,看着我的眼神帶着擔憂與傷感。
“靈兒,你來了?”歡喜的,我衝向她,心裡很是快樂。
在這個後宮中,能讓我快樂的人也許就只有她了。
“星兒,你還好嗎?昨天我就想要來看你,可是太后那邊我走不開,今天我好不容易纔騰出休息的時間過來了,你過得可好?”走近我,靈兒眼裡閃爍着淚光,看着我的眼神變得那麼的委屈。
她的委屈,是因爲我受委屈了。
“我沒事,真的,我現在很好,你看,昨天之前我還病病的,可是現在可精神了,笑容也真實許多。”笑說着,我張開了雙手,在她的面前轉了一圈。
“沒事?別騙我了,誰不知道昨天你險些就要被皇上處死?過去每一次都是他將你從太后的手上救走,我還以爲他會是那個愛你護你的人。卻沒有想到婷妃纔剛康復,他不再需要你了,便要將你處死。”靈兒說着,眼角的淚開始在打着轉。
她的想說,也必然是後宮中所有人的想法。
所以,今天的我會才如引清閒。
除了住在旁邊的玲貴人過來看了一眼後,就沒有誰再來打擾我了。
其實這也是好事,不是嗎?
“靈兒,我沒事,不是還沒有死嗎?”苦澀的笑了笑,我伸手輕輕的將她拉到懷中,低聲安慰:“靈兒,你不會明白這幾個月我過得如何的,有時候在想,若一年前的中秋節他並沒有將我佔有,我還是太后寵信的那個星兒姑姑,那會有多好啊!”
想着,嘆了口氣:“可是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了,有許多都走不回頭的。不過現在想想,就算我不能再當受衆人尊重的星兒姑姑,現在也是一個嬪妃的身份啊!他不來寵我又如何?我現在是主子,就能自得其樂的過得好好的。本來我就不是以他的女人身份入宮的,現在我不再是他的女人了,又有什麼好苦惱的呢?是不是?不過就是一切回到起點,其實現在比從前更好,至少我也不用侍候主子,只用自己照顧好自己就行。”
說着,將她稍微的鬆開,盯着她的眼:“靈兒,別難過,我沒有死去,而且現在還能活得自得其樂,那麼就是很好的福氣了,你該替我開心纔是。”
“嗯,我明白了,只要你真能開心,我就會開心。”靈兒笑說着,用力的點頭。
微笑看她,目光觸及到那個角落。
那裡的**已經開始凋謝了,就像我與他之間的感情,從當剛開的培植,到後來的希望,燦爛,到死寂。
總是要結束的。
“靈兒,我不跟你說了,今天剛將純景軒打掃得乾乾淨淨的,還有這些**也拔掉就完成任務了。既然是休息時間,那你就快點回去休息,不然太后知道你往這裡來,也許會不高興的。”雖然太后一直能裝着若無其事,但不代表太后就真的沒有心結的。
這幾個月來太后較寵信美穗姑姑,而較冷落靈兒姑姑的這個消息一直在後宮中迴轉,我是知道的,只是她不想我擔心,所以我就裝着不知道。
“你要將這些**拔掉?可是爲什麼?還會開花的啊!還有一些花蕾都沒有開呢!”跟我一樣,不想沉淪在那些悲哀的情緒中,靈兒帶笑的上前,與我一起看向那些花。
“沒用了,我現在不喜歡**。”搖頭,薄弱的笑了笑,不等她反應,走上前伸手將眼前的這些**都拔掉。
本來,他答應要陪我來看這些盛開的**,可是我們卻沒有順利的到這裡看上一眼。
結果,等我們的關係走到這一步,他還是沒有機會陪我到這裡來看上一眼。
那麼,這些花還有什麼存在的必要呢?
而且,我不會再倦戀了,不要最好。
手上的動作很快,越痛恨,就越不能容忍這些花的存在。
“星兒,別這麼急,你會傷了自己的手,我幫你吧!”靈兒在一旁看着,不明白爲什麼我這麼急着要除掉這些**,可是沒有多想就出手助我。
看向一臉真誠的她,想了一下,我笑了笑,手上的動作也就放慢了。
是的,既然都要拔掉,那麼就不用太急,爲了這些不重要的事物將手傷了多不值得。
我要慢慢的,一點一點的,將它們從我的世界裡拔掉,然後不爲所動。
拔着拔着,聽到了腳步聲。
“娘娘……”
還沒有來得及擡頭,便聽見了慈唸的聲音。
擡起頭來,還看見另一個意外的存在。
是婷妃,她竟然到這裡來了。
疑惑的看她,我並沒有立即的反應,也沒有上前行禮。
“星兒。”走到我的身邊來,她笑了笑,想要與我貼得更近。
“奴婢參見婷妃娘娘。”靈兒倒是認出了她來,放下手上剛拔掉的**,站起來行禮。
“平身,不必多禮。”婷妃輕聲的,說話的力氣仍顯得薄弱無力。
她不過纔剛醒,的確沒有這樣的力氣,更不該到這裡來的,這是她該來的地方。
“純嬪娘娘,婷妃娘娘硬是要過來看你,她趁皇上不在就要過來,奴婢沒有辦法只好隨她而來。”慈念看着我,說出婷妃的心意。
無奈的皺了皺眉,放下手中拔出來的**,只好淡漠的點頭:“婷妃娘娘的心意星兒明白,可是你還沒有完全康復,若爲了見星兒而趕出傷來,星兒罪惡滔天。”
“星兒,你別這樣好嗎?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麼會發展到這樣的。今天我聽到慈念說了你的處境,還有所有的事情,才意識到自己害了你。”婷妃臉露爲難的神色,看着我的目光帶着不忍與內疚:“星兒,雖然我已經記起以前的事,可我沒有忘記這幾個月來的相處。我知道你是一個好人,我知道你不會害我的,所以那封信肯定不是你寫的,我知道的。但是……”
“但是皇上不相信你,是嗎?”看她露出來的爲難,我已猜到了。
“也不是不相信,只是皇上不准我提起你,我想等他的怒火過去以後,我還是可以向他解釋清楚的,到時候他就會明白你的無辜。”婷妃無奈的搖頭,可還是極力的解釋。
直直的看她,我只苦笑,輕輕搖頭:“婷妃娘娘不必勞心,其實皇上怎麼想都已經不重要了。現在星兒過得很好,本來清華殿就不是我的地方,那是皇上登基後就爲你留着的宮殿,他偶爾就會到那進而懷念你。星兒不過是借你的光到那裡借住幾個月,現在娘娘康復了,星兒的確該離開的。”
擡頭環視這地方,再看向她時,笑了笑:“雖然這純景軒很小,也很簡撲,可是星兒在這裡住得也正好,很開心。”
“星兒,你別這樣好嗎?你越顯得淡漠不在乎,我就越是不安。”婷妃重重的呼了口氣,上前看了眼我們拔到地上的**。
她不知道這些**有什麼意義,只是問:“靈兒說你的宮內沒有奴才,擔心你的情況不太好,那你的病如何?好了嗎?”
“好了,今天星兒一個人將整個純景軒打掃得乾乾淨淨,這感覺很充實也很快樂。”點頭,深深的凝視着她,笑說:“所以,請婷妃娘娘不用擔心,星兒過得很好,真的。”
“星兒,你越是這樣,只會叫人越是不放心……”
“婷妃娘娘,星兒沒有什麼好值得你擔心的。本來星兒就是一根野草,是燒不死的,春風一吹就又會活過來。星兒的一生狼狽,可也活到今天了,比起許多人可精彩得多,所以啊!沒有什麼好遺憾了。”低頭看着這些**,笑了笑:“所以就算累了一點,潔撲了一點也沒所謂,很開心,真的。”
“星兒……”怔怔的凝視着我,她變得更是不忍。
她的內疚之情讓我明白到她的確沒有害我的心,那封信看來是真有其事。
記得出事前一天我與段若辰吵架了,當時好像有人在偷聽,只是我不知道那是誰罷了。
如今想來,那人當時偷聽也不可能會知道有婷妃的,因爲當時我們並沒有說出名字,就算別人多心也只會懷疑段若辰前往清華殿真正想見的或者是我以外的其他人,如慈唸的,不可能會想到婷妃去。
所以,玲貴人就是最可疑的一個。
因爲她是後宮中唯一一個在我的寢宮內見過婷妃的人。
如今想來,倒是有點懷疑,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天在我寢宮內的那個宮婢就是婷妃,而不是什麼新的婢女。
“星兒,你在想什麼?”看我怔怔失神,婷妃伸手輕輕的扯了扯我的手,小心的問。
擡頭看她,我想解釋,可是想想還是算了。
我熟悉的也就是回覆記憶之前的婷妃,可是康復後的婷妃是怎樣的我根本無所得知,所以這人我現在也不能相信。
“婷妃娘娘,星兒已經不想再管後宮中的事,若可以的話能在這地方里發穩和渡過餘生也是件福氣的事。倒是你,這後宮中的人如狼似虎的仍有許多,就算皇上再如何寵愛你,你都要好好的保護自己。”說着,我擡眸看向那牆的另一邊:“還有,記得玲貴人一定要提防,她這人不簡單,你可小心,別亂相信人。”
“玲貴人?”婷妃聽着,疑惑的看着我。
“玲貴人是皇上的一個貴人之一,她懷孕好幾個月了。”慈念在一旁,解釋說,然後看向我解釋:“婷妃娘娘剛康復,皇上還沒有時間讓她瞭解後宮中的一切。”
“嗯,沒事,慢慢來了解吧!我不跟你們說了,我要忙着**的事,要拔掉種別的,你們還是回去吧!免得皇上發現你帶傷走這麼遠來看我,他會怪我的。”轉身蹲回地上,繼續着手上的活。
“那……好吧!”如不願意,可是婷妃還是乖乖的轉身離去了。
無聲的繼續着,我沒有理由靈兒的目光,只想儘快的將這一切都移走在我的視線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