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小到了西暖閣的時候，便看到一個人立在門外不遠處，一身絲綢長衫，烏黑的長髮披散下來，看模樣打扮倒是像個西晉人，但是單看身材卻又太粗壯了些。（）
狐疑的收了視線，記憶中從來沒有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這人到底是誰？
正想着，前面的人忽而轉過頭來，見到來人笑眯了眼睛，躬身行禮：“卡爾斯，參見皇后娘娘。”
小女人給嚇了一跳，怔怔的打量了一眼，還是那個西戎人的長相，眉骨高高的，鼻樑高挺，海藍色的眸子在日光下燁燁生輝，但他那頭髮……
葉小小抽了抽眼皮子，忽而開始懷疑自己手裡的那匹金髮到底是真是假了。
卡爾斯笑嘻嘻的道：“皇后娘娘，這是我從埃及弄來的假髮套。”
說着笑嘻嘻的摘下來演示，瞧得葉小小眼皮子直抽抽，那冒着粗黃髮茬的光頭實在是難以直視，她只得徑直轉了個身，進了西暖閣。
卡爾斯隨即要跟進來，卻被人伸手攔下，回頭看看，見前段時間的某位給皇帝戴綠帽子的男人立在身側。
蘇子煜冷眼瞥了一眼卡爾斯，西戎人高壯，往那裡一站，小山一樣的，但是蘇子煜不懼，曾經當過一國之君的男人，什麼都未曾放在眼裡。
於是他冷哼一聲，一臉鄙夷的掃描了一眼卡爾斯的打扮，和那根本不同於西戎人髮質的劣質黑髮套，帶着南宮仁，率先走進了西暖閣。
西戎人這個時候跑來見皇后娘娘，必定有事，他不放心，得帶着人在一邊守着！
卡爾斯瞧着二人進入的身影，微微一笑，這纔跟着走了進去。
“娘娘，不知娘娘可曾想好派誰去西戎駐紮？”
葉小小掃了他一眼，既然是來問這個的，那她自然也就公事公辦。
於是申請還是一臉平淡，口吻也變得正式起來。
“那西戎，什麼時候把貢品拿來呢？說好的黃金牛馬，可是一樣都不能少的。”
葉小小敲了敲桌子，聲音微弱，但敲在卡爾斯心間，卻如擂鼓。
這皇后娘娘，上輩子定然是土匪來的！
“那娘娘的意思是，如果西戎不朝貢，就不派兵？”
葉小小莞爾一笑，帶着幾分理所當然。
“那麼皇子您上街，有不給錢就白吃白拿的道理麼？”
卡爾斯語塞，立在西暖閣內皺緊了眉頭。
朝貢一事，這一來一回就得一個多月，且牛馬羊途經荒漠耗費的時間會更多，五百頭馬說得輕鬆，若是在荒漠碰見強盜，那絕對會一批都不剩。
“皇后娘娘，非是西戎不肯朝貢，而是路途兇險，實在……”
“是啊，路途兇險，既然如此，本宮還是覺得人的性命更重要些，那此事，還是算了吧。”
“皇后娘娘，您怎麼能出爾反爾？”卡爾斯有些焦急的踏前一步，卻被蘇子煜擋在身前：“後面點！”吳王千歲點了點腦袋，卡爾斯悶哼一聲，後退一步。
葉小小下意識的摸了摸脖子，傷口癒合的過程帶來陣陣的麻癢，讓她忍不住下意識的想去撓撓。
“本宮不是男子，君子承諾，與本宮毫無約束。”
當女人的好處就是可以耍無賴，你能把本宮怎麼地？
“且事情還是你們西戎出爾反爾，說好了的貢品又不想交出，不知道出爾反爾的人到底是誰呢？”
蘇子煜冷笑一聲，道：“蠻夷之地，怎可能有君子之禮？”
卡爾斯氣的滿臉通紅，兩次都是在這個小女人這裡吃鱉，好吧，他的確是曾經小瞧過她，但也不用這麼赤裸裸的回擊吧？
卡爾斯冷哼一聲，道：“好，既然娘娘如此說，卡爾斯這就寫信給父王，不出兩月，貢品送到，還望娘娘不要出爾反爾！”
“放心，本宮行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卡爾斯湛藍的眸子微微一亮，豪爽的大笑三聲：“也希望大秦人打過來的時候，娘娘也一樣能底氣十足的說這番話！”
說完，卡爾斯帶這一身怒意轉身離去，西暖閣內，只餘下寂靜無聲的三個人。
大秦？
葉小小抽出輿圖，攤開在書案上，遙遠的大陸的盡頭，大秦比較起西晉，依舊不過是彈丸之地，怎麼瞧着都不足爲懼。
蘇子煜湊過來，低頭看了眼輿圖，卻道：“娘娘，柳妃一事，是本王的過錯……”
“過去的就不必再提。”葉小小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人心這種東西，最不靠譜，不達目的不擇手段，這也是人之本性，她誰都不怨恨，只恨自己眼光磨礪的還不夠。
“本王是忠於娘娘的，請娘娘一定相信……”
“忠於本宮？”葉小小打斷了他的話，冷笑一聲，擡頭凝望蘇子煜，這個男人在她面前從來都是溫和靈秀的，亦如江南的小橋流水，翠竹芭蕉，青蔥蔥一片氤氳，柔美動人，可他的另一面卻從來不曾展現，那是跟野心家一樣的嗜殺、暴虐以及冷情。
“你是西晉的臣子，幹嘛要忠於本宮？難道你想造反麼？”
“娘娘！”蘇子煜一臉震驚的望着葉小小，他只是想解釋清楚二人之間的誤會，不管事情變得怎樣，他都永遠站在那這一邊，可爲什麼這個小女人會是如此反應？
驚訝的時候，他忽而想起封怡然的話，他說，吳王千歲，爲何皇兄獨獨把你留在京城？爲何不是封羽然，爲何不是一等公，偏偏是他蘇子煜？他深深的凝望了葉小小一眼，瞧着她精緻的面容蒙上一層拒人千里的冷漠，一瞬之間，心情倏地掉落谷底。
封君然把他留在京城，只不過是想讓小小……更討厭自己麼？
“西戎駐兵，本王願意去！”蘇子煜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葉小小瞥了他一眼，神情依舊淡漠，不見半分歡愉，也不見丁點熨惱，但就是這樣的表情，讓蘇子煜覺得越發提心吊膽。
葉小小始終也沒說話，既沒點頭，也沒搖頭，只是凝眸瞧着輿圖，手指在大秦的地方點了又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