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年初一，早上七點，沈嵐正睡的香，房門被敲響，半天裡面沒動靜，咔嚓一聲，門被打開了。
“嵐嵐，起來給爺爺奶奶拜年了，快點。”沈父說着上前推了推沈嵐，隔着被子拍了拍她的背，“聽話，等磕完頭再回來睡。”
這是他們老沈家的習慣了，兩位老的過年住在誰家，誰家就得一大早起來給他們磕頭拜年。
當然也會有紅包，但她爺爺奶奶從小到大給她的紅包數額就從來沒變過。
五元！
不是每年有，但只要有就是這個數。
而給她兩個堂哥的則完全不同。
很小的時候爺爺奶奶還只在自己老房子過年，那時候她爸兄弟三個在大年初一這天必定要一大早趕回老房子，三家人一起給爺爺奶奶磕頭拜年。
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壓歲錢是五元，而兩個堂哥的是五十元，就是在那個現在已經拆遷了的老房子裡。
她那時候不是六歲就是七歲，被堂哥嘲笑這麼一點錢還寶貝似的裝棉衣裡面的口袋裡，丟不丟人啊
然後她才知道原來爺爺奶奶給出的三個紅包，裡面的金額不一樣。
別以爲被發現了他們會不好意思，那就可真是想多了，人家對孫子的偏袒是明目張膽的，根本不需要遮掩，也沒想過要遮掩。
“一個丫頭片子，要這麼多壓歲錢幹什麼？哥哥們需要買菸花買炮竹，你一個女孩子需要嗎？哼！”
沈嵐脾氣倔，從小就是。
那時雖然才幾歲，可也把錢掏出來扔了回去，她不要。
後來被她爸打了一頓，她媽跟她爸吵了一架，然後帶她去了外婆家。
之後過年她媽就哄她，讓她聽話，給多少拿多少，少的她媽給補。
也是沒辦法，難道就因爲壓歲錢大過年的一直鬧？
顯得好像她們娘倆多計較似的。
所以她們不計較的後果就是，五元的壓歲錢給的樂此不疲一成不變。
今年她都已經二十了，還要再磕頭，再給五元嗎？
沈嵐躺在被窩裡沒有動，眼都不睜的嘟囔道，“我又不是他倆的寶貝孫子，磕什麼頭？”
“你這說的什麼話，那可是你爺爺奶奶。”
沈嵐忽的一下睜開了眼，冷笑道，“我爺爺奶奶？他們什麼時候把我當成過親孫女？爸，人心都是肉長的，被寒心一次不計較，兩次三次十幾次怎麼？我的命就這麼賤？被他們踩在腳下貶低了二十年，還要笑臉相迎去巴結？
今天這頭我就不磕了，你要是想強行讓我去，那我就有理由懷疑你是不是以後就指望你侄子養老了？畢竟我奶奶說你百年後需要你侄子給你摔盆的時候，你也沒反駁。
不過這樣一來我就輕鬆了，以後我只要養我媽一個就行了，反正你又不指望我，指望你那兩個一年到頭除了要錢纔會想起你，平常看都不看你一眼的侄子。”
說完沈嵐閉上眼被子一蒙，繼續睡。
沈父張了張嘴，想發火訓斥女兒大逆不道，但嘴巴張開卻一個字也說不出。
那是他爹媽，他們生了他把他養大成人，他孝順他們順着他們天經地義無話可說。
可妻女.她們本來也應該跟他一樣孝順他們的，可兩位老人處事不公這麼多年，不僅寒了妻子的心，也把女兒給惹惱了。
再想想女兒的話，那兩個侄子逢年過節從來沒說帶點東西來看他。
倒不是他想貪他們那點東西，實在是找他要錢的次數太多，而且每次來都空着手，連幾塊錢的水果都不捨得買。
寒心啊！
這樣的侄子，他怎麼可能會想着讓他們給他養老呢？
死後摔盆那都什麼啊，簡直是胡扯。
沈父在女兒牀前又站了幾分鐘，最後嘆口氣轉身出去了。
被窩裡的沈嵐挑了挑眉，嘿，她爸怎麼不繼續勸她了？
舊房子隔音效果極其差，沈嵐聽到他爸在客廳跟她爺爺奶奶解釋道，“昨晚跟同學玩回來的晚，這會太困了，我不忍心把她給叫醒。爸，媽，我跟嵐嵐媽先給你們拜年了。”
接着聽到兩聲輕微的噗通聲，應該是她爸媽跪下了。
這個動作和接下來的磕頭成功阻止了她奶奶的不滿和埋怨。
等磕完，沈嵐聽到她媽說了句“我去下餃子”，然後客廳傳來逐漸遠去的腳步聲。
她爸似乎也不想在客廳待，說了句“我去弄兩頭蒜”，也走了。
她奶奶的埋怨聲傳來，沈嵐撇了撇嘴，半點不理，翻了個身很快睡着了。
八點半還沒睡醒呢，她媽進來把她給推醒了，“文傑打電話找你，說是你們今天約了去寶悅的咖啡館，他要開車過來接你呢。快起吧，別讓人等久了。”
沈嵐眯瞪着眼沒完全醒，不太高興的嘟囔道，“跟他說我知道了，一會就起。”
說完就又閉上眼，均勻的呼吸聲響起，又睡了。
沈嵐媽媽沒辦法，只能回到客廳告訴賀文傑，讓他先過去，不要過來接她了，等她醒了會自己坐公交過去的。
哪知道十幾分鍾後，賀文傑竟然大包小包的拎着一堆禮品過來了。
沈嵐媽媽看着他滿手的東西都呆了，詫異道，”文傑，你這是.“
賀文傑倒落落大方，咧開嘴巴呲着一口大白牙笑道，“阿姨過年好，這些就當給您拜年了，準備的不充分，東西有點少。等明年我會提前安排，早點給您送過來。”
沈嵐媽媽被賀文傑的笑晃了下，聽的暈暈乎乎的，完全沒明白他說這些話的意思是什麼。
所以她的第一想法是，閨女大了要有人情往來了，他們幾個關係好的過年過節要開始去探望對方父母了。
所以，她也得給沈嵐準備去他們幾家的節禮對不對？
但當她低頭看到賀文傑在他們不大的客廳裡，擺了一地的高檔禮品禮盒時，頭疼了。
媽呀，這要怎麼準備啊？
現在的孩子來往都這麼大手筆的嗎？
不過想想賀文傑的家世，再想想林寶悅和肖一舟，她也就釋然了。
四個人裡也就她家最差了，這些禮說不定就是人家隨手去探望的普通節禮呢。
咱要回禮用心回就行，沒必要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