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省。
夜幕下的市警局依然燈火通明，面沉似水的汪德財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悶悶地抽着煙，面前的菸灰缸裡已經是堆滿的菸灰菸蒂。
旁邊的手機裡，那個陰沉的聲音仍在不緊不慢地勸說着：“……這件事情，上面已有定論，該講的我都已經講了，你也不是頭一回和我們合作，希望你能夠把這事辦得利索點。”
“很難辦！”汪德財吐了口菸圈，面無表情地道。
“難辦？”
那個聲音怔了一下，發出一陣難聽的笑聲：“人都已經到了你的地盤上，接下來還有什麼難辦的？你只要找幾個人指證那對夫妻是境外間諜發展的線人，多弄些證據，我這邊再和劉副省長努力一下，完全夠得上重判了，這個罪名只要一落實，沒收財產、把牢底坐穿是輕的，或許還得吃子彈！”
“可是，那位女士已經有身孕，按照法律規定是不能拘押的，將來量刑時也會從輕處理。”汪德財淡漠地道。
那個聲音冷冷笑道：“這有什麼關係？想個辦法把她腹中的孩子弄掉不就得了？那個孩子本來就不應該出生的。”
汪德財臉色越發沉凝，他吃這碗飯多年，當然明白對方的意思。話說這種事情以前也是有過的，某位本該緩刑的孕婦被警方私自強制流\產，然後匆匆執行了死刑，經過媒體曝光後，警方的人還辯稱是對方爲了逃避法律制裁而故意懷孕，所以才這樣做云云。
後來這事終於水落石出，從頭到尾都是一樁冤案。
對於平民百姓而言，這當然是極度令人憤怒心寒的事情。不過在汪德財看來這根本算不得什麼，全國每年那麼多案子，不可能一點差錯都不出——哪家衙門沒有冤死的鬼？
“我要提醒你一句，那對夫妻並不是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現在他們的律師正等在外面要求保釋，還帶了媒體記者過來，態度非常堅決，所以沒有正當理由，我們的人也不好太過強硬。”汪德財繼續說道。
“這就要靠你來想辦法了，”
那個聲音淡淡地道：“給你的好處已經足夠多，只要這事處理得漂亮，省廳還有個二把手的位置空着，最近兩個月就會定下來，你辛苦了這麼多年，我們可是非常看好你呢！呵呵……”
嫋嫋煙霧中，汪德財的表情陰晴不定，糾結權衡了好一陣，終於嘆了口氣：“好吧，我盡力而爲！”
掛掉手機，狠狠吸了幾口煙，將菸蒂往菸灰缸裡一丟，他拿起自己的帽子拉開門走了出去。
這時候的審訊室裡，神色略顯黯淡的楊雨恬坐在凳子上，腹部已然明顯隆起。
或許是覺得女人性格比較柔弱，好欺負的緣故，這幫傢伙將突破口選在了她的身上，組織了精幹人手突擊提審。
“……楊雨恬，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負責審訊的許平把準備好的各種“證據”逐一展示之後，冷笑着說道，“單憑這些東西，就足以證明你你們夫婦非法偷稅漏稅、擁有管制武器，出賣國家機密，鐵證如山！”
“這些罪名只要落實，足夠你們坐牢槍斃了，如果你們不主動坦白、爭取寬大處理的話！”
“這就是法律的公正？”
楊雨恬冷淡地瞥了對方一眼：“你們身後的人煞費苦心佈置了這樣一個局，不就是爲了我的女兒嗎？就是不知你們收了多少好處，敢這樣明目張膽地徇私枉法。”
“楊雨恬，你不要強詞狡辯！”
旁邊一個帶着警銜、體型發福的男子語氣陰狠地開口警告道：“這麼多的人證物證，無論你承認不承認，國家一樣可以起訴你，說不定到時候因爲你認罪態度惡劣，直接判處死刑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行啊！那我就等着國家給我定罪好了。”楊雨恬冷冷地道。
支隊長王貴臉色越發陰沉，活動了一下手腳，想了想忍住動粗的衝動，咬牙道：“我們已經給了你機會，你要是還執迷不悟，後面發生什麼可就難說了。”
狠狠盯了一眼楊雨恬那絕美的容顏，他語氣森冷地道：“監獄裡的環境不是很好，犯人住進去後總免不了有些頭疼腦熱的病發生，或許一不小心你的孩子就保不住了，你確定還要頑抗到底嗎？”
這話終於起了點作用，楊雨恬眸中現出緊張之色，下意識地用手護住了自己的小腹，感覺到裡面的胎兒微微動了一下，旋即又安靜下來。
那傢伙得意地一笑，正要繼續威脅，發現汪副局長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門口。
他正要說話，汪德財衝他擺擺手，示意他們幾個都出來。
隔壁房間裡。
“這兩個人有些麻煩，你們說怎麼辦？”汪副局長悶悶地抽着煙，問自己的兩個心腹。
許平欲言又止，楊雨恬咬定自己無辜，現在連份完整的口供都弄不到，就算僞造一份出來，沒有她自己的手印和簽名，那就是不具備法律效力的。
就算真的能強行起訴，她要是當庭否認，並且通過媒體宣揚此事，少不了又是一番大麻煩。
支隊長王貴看了看上司的表情，眼中露出一絲狠厲之色，壓低了聲道：“局長，不如用點非常手段，怎麼樣？”
“什麼非常手段？”
汪德財猶豫了一下，裝作不高興地問道，“你可要明白，現在國家是嚴禁刑訊逼供的，你可別違反紀律。”
“局長，我不是那個意思。”王貴陪着笑臉道。
“哦，你想怎麼做呢？”汪德財緩和了語氣，輕聲問道。
“女人對自己的孩子總是特別在意的，我們只要準備兩支打胎針，威脅她敢不就範，她的孩子就保不住了！”王貴陰狠地道。
汪德財臉色緊繃，同樣的話，那個大人物也對自己說過。
他在這個行業幹了半輩子，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黑暗齷齪，只能說這對夫妻身上牽涉到的利益真不是一般地大，居然可以讓他們都放下身段使出這種拿不上臺面的下作伎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