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皇后心悅過皇上。
但皇上喜歡紀明珠，還把紀明珠的女兒封爲縣主，讓她徹底死了心。
只是她沒有任性的權利，哪怕心如死灰，在皇上生病的時候，她也要表現得很擔憂的樣子。
見太后進來，行了個禮，便退到了一旁。
“皇祖母，父皇不吃藥，不乖。”
小太子年紀還小，正是天真的時候，而且在皇上和太后跟前很得寵，說話就沒那麼多顧忌。
太后摸了摸他的頭，“和你母后先回去，祖母有話和你父皇說。”
小太子下意識去看自己的母后，眼裡帶着詢問。
魏皇后一臉擔憂，“母后，臣妾就在殿外候着，等您和皇上談完正事，臣妾想給皇上按摩一下，可緩解頭疼。”
太后點點頭，“你有心了。”
皇上卻道：“先帶太子回去，朕這裡不要緊。”
魏皇后面露遲疑，最後還是福了福身，“臣妾聽您的。”
牽着太子往外走。
小太子一步三回頭，不太明白，爲何父皇和母后待在一起的時間那麼少。
每次都是說幾句話，就要分開。
不知不覺，小太子垂下了頭，連背影都透着失落。
太后看在眼裡，也心疼小小年紀的孩子，就要體會人間冷暖。
可皇宮就是這樣的。
想要尋常人家的親情，難！
給福公公使了個眼色，讓人去外邊守着，小心隔牆有耳。
福公公極有眼力見，觀皇上面色平靜，沒有不滿的意思，便依言退了出去。
殿內只有他們母子二人。
太后着急地問：“頭疼可嚴重，太醫怎麼說？可別是從你父皇那兒遺傳了髒東西。”
先帝年紀小的時候被攝政王控制着，身體中了慢性毒藥，遺傳給血脈孩子，也不是不可能。
皇上按了按額角，“就是普通頭疼，您別驚慌。”
太后還是不放心，“若不嚴重，怎麼你臉色不太好，眼底還有青黑，這是多久沒好好睡覺了？”
“兒臣只是拿不定主意。”
“嗯？”
太后眼神疑惑，“朝堂上出事了？”
如果說深宮裡有誰值得信任，那麼就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傾訴欲在這一刻洶涌而來。
皇上神色鬆動，“是阿崢。”
從枕邊拿出個摺子，遞給太后，“兒臣以前以爲，自己會是心胸開闊的明君，如今看來，帝王的通病兒臣還是沒躲過。”
在登基以前，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這麼放心不下謝雲崢。
太過苦惱，覺得頭又開始疼了。
太后忙讓他躺下歇息，這纔打開摺子細看。
謝雲崢的提議是好的。
但皇上的擔憂，她也能理解。
畢竟不久前才經歷過叛亂，有疑心病也是人之常情。
沉默片刻，道：“你不放心謝雲崢，換成別人，就能放心了？”
皇上不語。
答案不言而喻。
不管是誰，只要權勢滔天，危及到了皇權，他都不放心。
可他又不能任命蠢人擔任要職。
那與自取滅亡沒什麼區別。
太后放下摺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與其擔心他造反，不如把皇恩傳揚出去，讓燕州的百姓知道，誰纔是真正爲他們謀好日子的人。”
“只要得了民心，日後謝雲崢想造反，勢必會被釘在逆賊的恥辱柱上，我朝人才濟濟，你能提拔能人，平定叛亂一次，就可平定第二次，謝雲崢……他有何懼？”
“反之，如果你爲了打壓謝雲崢，不讓燕州百姓過好日子，恐怕他沒那個心思，都有人攛掇他造反。”
皇上的表情變得凝重。
壓着被子的手蜷縮了一下，儼然把話聽了進去。
太后經歷過無數風雨，很多事情已經看開了。
盯着明黃色的牀帳。
多麼富貴的顏色。
但看久了，眼裡就只有一種色彩了。
爲君者，是要爲國爲民的，豈能只盯着一處？
太后嘆了一口氣，“你許久沒出宮，更沒離開過京城，如今朝堂安穩，或許你可以出去外邊看看，考察民生，知曉他們的疾苦，他們的願景，說不定你就找到方向了。”
權勢迷人眼。
手握生殺大權的人，更容易迷失了初心。
讓皇上去體察民情，這是太后的真實想法。
“母后，讓我想想。”
太后也不催他，“那你慢慢想。”
確定皇上的情況不嚴重，只是憂思過度，纔會引發了頭疾。
太后安心不少。
沒在養心殿多留，等她走了，自會有人對皇上噓寒問暖。
太后原以爲，皇上可能要十天半個月才能拿定主意。
沒想到三天後，人就低調地離開了京城。
找了老王爺，也就是謝雲崢的外公，以及兩位宗室子監國。
這出乎了很多人的意料。
皇上這麼扶持謝雲崢一派的人，日後真不會出事嗎？
魏將軍無事一身輕，少將軍卻覺得皇上是在羞辱他們。
某些時候，他是有自己的私心。
但對皇上和朝廷，他們魏家上下都是忠心耿耿的！
可如今，皇上一邊廣納後宮，給妹妹添堵。
一邊又收緊魏家的權勢。
這是把他們當賊了！
魏少將軍心氣不順，下了朝便和同僚去茶樓喝酒。
半道遇上了謝雲菱。
如今的她梳着婦人髮髻，身着水紅衣裙，還是新婚婦人的打扮。
她應該過得很好，哪怕隔着段距離，也能看到她面上的微笑。
想到蘭辭被皇上帶着離京，儼然要被重用的架勢，魏少將軍心裡越發鬱悶。
也不知道他觸了什麼黴頭，這幾年事事不順。
不想招惹非議，沒去和謝雲菱說話。
轉身快步進了茶樓。
心裡暗想，難道是他得罪了謝雲崢的緣故。
所以才處處有人給他使絆子？
可謝雲崢，真有這麼大的本事嗎？
燕州城。
皇上突然到來，謝雲崢和紀明珠都很意外。
意外之餘，又覺得是情理之中。
爲了體察民情，君王微服私訪這是常有的事。
考慮到皇上的安全，謝雲崢只能把人安頓在府裡。
哪怕他很不樂意皇上看到明珠。
更不樂意皇上抱他的兩個孩子！
終於見到了龍鳳胎，皇上盯着子慕看了很久。
小丫頭扎着兩個小發揪，脣紅齒白，是很好看的小嬰兒。
如今她已經學會了站立，小手扒着桌沿，就能穩穩當當地站在那兒。
皇上眉眼帶笑，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臉，“真好看。”
明珠小時候，應該也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