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郡主把兩個小傢伙接到正院，親自給他們沐浴更衣，還讓姐弟倆同她睡一屋。
陪他們玩，給他們講故事。
夜越來越深。
安和郡主才明白，爲何紀明珠要提醒子慕早點睡覺。
這丫頭，是真能熬啊！
子善貼着牆睡，手裡抱着個布老虎，是他從小就玩的那一隻，這會兒已經睡熟了。
子慕睡中間，完全沒有睡意。
小嘴叭叭地說個不停。
一會兒說他們在燕州的事，一會兒又說回了京城，她想做的事情。
“柳伯孃在京城有酒樓，說讓我隨便吃，不用給銀子，祖母，我帶您去蹭飯吧？”
安和郡主昏昏欲睡。
沒聽清楚她在說什麼，落進耳朵的只有最後一句。
下意識回，“我們家有的是銀子，不用佔這種便宜。”
子慕哦了一聲。
“那我找我娘，讓她給我一點銀子，我再請您吃飯。”
安和郡主哭笑不得，“我是大人，不能花小孩子的銀子。”
子慕一臉豪氣地表示，“可以花的，我爹就花過我和弟弟的銀子。”
“對吧，弟弟？”
推了推身邊的人，才發現他已經睡着了。
子慕立馬噤聲。
爬起來看了弟弟好一會兒，確定他不是在裝睡，像模像樣地給他掖了掖被角，再悄悄地躺回原位。
豎了豎短短胖胖的手指頭，示意安和郡主不要說話。
用自認爲很低的聲音說：“弟弟要好好睡覺，不然會生病，我們也不能說話了。”
安和郡主一邊欣慰孫女懂事，知道疼弟弟，一邊又鬆了一口氣。
別說子善，她也要熬不住了。
難怪紀明珠放心不下，小傢伙的精力也太旺盛了。
手一伸，把孫子孫女都抱在懷裡。
安和郡主冷硬的心臟，瞬間被暖融融的滿足感包圍。
身邊沒有討厭的人，只有她最疼愛的孫子孫女，這種感覺真好。
早知如此，當年阿崢凱旋迴府，她就應該第一時間把紀明珠塞給他。
那麼，子慕和子善應該會來得更早。
不由自主地，安和郡主又想到了紀明珠流產的那個孩子。
以及之前做的那個噩夢。
夢裡，紀明珠難產，剖出來的孩子也沒活下來。
安和郡主不得不猜測，是不是老天爺覺得他們家阿崢可憐，才把兩個孩子送了回來？
這個念頭一起，睡意瞬間煙消雲散。
一聲嘆息傳進耳中，子慕好奇地問：“祖母，您怎麼了？”
牀帳內一片昏暗，但安和郡主還是看清了孫女天真的眼神。
她長得像阿崢，但這個眼神，卻和紀明珠一模一樣。
單純得厲害。
摸摸子慕的頭，“祖母高興，子慕和子善平平安安的。”
“高興爲什麼要嘆氣？”
子慕沒那麼好糊弄。
怕吵醒弟弟，特意用手捂着嘴，好像這麼做子善就聽不到她的聲音了。
安和郡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那些不好的事，她不想讓孫女知道。
輕拍小傢伙的身體，哄她睡覺，“祖母只是在想，一個月後你們又要走了，捨不得你爹，還有你和子善。”
小丫頭機靈得很，“還有我娘，您說漏了。”
安和郡主哭笑不得。
心說，紀明珠真是生了個好閨女，時時刻刻都想着她。
有這樣的女兒，紀明珠上輩子真是積大德了。
心不甘，情不願。
但又不想孫女失望。
只能敷衍地說：“是，還捨不得你娘，要是你娘留在京城，你和子善是不是也不走了？”
“不行，爹一個人在燕州很可憐的，我們要陪着他。”
子慕想也不想地拒絕。
“我爹出門辦正事，幾天沒見到我娘，回家就撒嬌要抱抱，我娘要是不在，就沒人抱他了。”
子慕小小的腦袋瓜裡，浮現出回京的路上，父親突然離開了隊伍三日，回來時候鬍子拉碴的可憐模樣。
要是他們不在，都沒人提醒爹吃飯，睡覺。
那他肯定照顧不好自己。
搖了搖腦袋，“我們要跟爹在一起。”
安和郡主心情很複雜，一邊想讓孫子孫女留在京城。
一邊又希望有人陪着她兒子，讓他喜樂平安。
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真真是矛盾極了。
子慕安慰道：“過幾年我們又回來啦，等我和弟弟長大，可以獨自出門，不用爹孃陪着，我們也可以回來看您。”
安和郡主被哄得眉開眼笑。
明知那一天還很遙遠，但還是不停地叮囑孫女，“不能自己出門，外邊很危險，得讓你們爹帶着才能出門。”
紀明珠是個不中用的，保護不好子慕和子善。
還是得阿崢跟着，兩個小傢伙才能平平安安。
子慕知道長輩是好心。
雖然她覺得長大了，就不用爹孃跟着了。
但爲了讓祖母放心，還是拍着胸脯答應了下來。
“我們不會亂跑的。”
祖孫二人小聲地說着話，空氣裡，燭火燃燒的噼啪聲隔一陣就會響起一次。
媽媽沒忍住提醒，“郡主娘娘，時辰不早，該歇息了。”
安和郡主也想睡，但看孫女神采奕奕的樣子，只能陪着她一起熬。
等阿崢辦完正事，他們又得回燕州。
下次見面，不知道還要等多久。
趁人在跟前，得抓緊時間多看幾眼。
熬啊熬，不知道過了多久，子慕終於有了睡意。
窩在安和郡主懷裡，小嘴還唸叨着她的爹孃。
摟着孩子小小的身軀，安和郡主幸福極了。
她從未想過，小小的孩子能帶給她這麼大的觸動。
等子慕徹底睡熟，安和郡主才放任自己，陷入沉睡之中。
可能是期盼的人回到了身邊，也可能是熬夜太久，身體疲憊，這一覺安和郡主特別熟。
一夜無夢。
是這幾年來，睡得最舒服的一覺。
直到院子裡傳來說話聲，安和郡主才猛地清醒過來。
此時，已是天光大亮。
懷裡的小人兒還在呼呼大睡，子善不知何時下了牀，屋裡已經沒了人影。
“娘，昨晚姐姐不睡覺。”
安和郡主豎着耳朵一聽，便聽到子善在跟紀明珠告狀。
暗罵一句臭小子，居然就這麼把他姐姐出賣了。
紀明珠早就猜到會是這樣。
把兒子緊皺的眉頭揉了揉，“小心變成老頭子。”
子善一臉擔憂，“熬夜對身體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讓紀明珠好好管管子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