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谷小白還站在舞臺上呢。
他完全沒有退縮或者離開的意思。
郝凡柏甚至從他的眼中,看到了強大的意志,以及閃亮的光芒。
他知道,谷小白並沒有被嚇到,甚至早就已經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所以郝凡柏選擇相信谷小白。
不論面對的是什麼樣的對手,是校歌賽的歌手也好,是其他的比賽對手也好。
甚至是,面對他的觀衆。
他都不會認輸,他也絕對不會輸。
因爲他是谷小白。
雖然是被動的,但谷小白是個貨真價實的歷史學家,他非常詳細地研究過波羅的海的歷史,他當然知道,眼前的這一幕代表着什麼。
這或許是近代史上,波羅的海三國最有影響力的抗爭活動。
但那又怎麼樣呢?
這世界上,有些人的崛起是靠流血,而有些人的崛起卻靠唱歌。
說實話,谷小白是覺得有些可笑的。
靠唱歌就可以完成的革命,那算什麼革命呢?
他們的所謂自由和獨立,不過是大國角力,世界格局變幻之下順帶的畢然而已。
而這些人,卻把這種結果,當成了理所當然,甚至產生了路徑依賴。
認爲“唱歌”就可以了?
這是何其的可笑和可悲。
更何況,在谷小白的面前唱歌?
舞臺上, 面對全場觀衆的反噬, 谷小白非但沒有離開,甚至他在聽完了第一遍之後,就走到了一旁的樂隊旁邊,直接拽過來一把鍵盤, 開始了伴奏!
當鍵盤模擬出來的音色鋼琴響起時, 現場手牽着手,高舉着雙臂反抗谷小白的人, 都下意識地愣了一下。
谷小白擡起下吧, 示意大家繼續唱,他手中的琴鍵按下, 琴聲伴奏,響徹全場。
現場的情緒, 在谷小白的介入之下, 變得更加高昂。
就像是有一團火, 在現場燃燒!燃燒!
每個人都在嘶吼,在吶喊。
就算是原來沒有加入的人, 此時也加入了其中, 把雙手舉了起來。
一雙雙的臂膀, 高高豎起,輕輕擺動着。
這一刻, 他們的心中感情卻變得有些糾結遲疑。
我們是在反對谷小白吧。
是吧。
可他爲什麼給我們伴奏。
我們現在是唱還是不唱?
又是一段唱完,當他們合唱:
“喚醒波羅的海,
喚醒波羅的海,
立陶宛、拉脫維亞、愛沙尼亞!”
這一句的時候,谷小白的雙手猛然重重敲下。
“咚咚咚咚咚!”
幾個沉重的按鍵,像是一記記的重錘, 砸在了現場所有人的身上。
下一秒, 谷小白手中的琴鍵關係大調變小調,變速, 然後幾個樂句之後又轉調,同樣,至少是近似的旋律,就從原來的激昂慷慨, 瞬間化成了悲愴。
當悲愴的音樂響徹全場, 情緒瞬間轉換的現場觀衆們,一瞬間就被谷小白奪走了所有的情緒和激昂到極點的《波羅的海正在醒來》之中所有的力量。
這一刻,谷小白向現場的所有人證明了一點,那就是。
情緒毫無用處, 也毫無力量!
至少,在谷小白的面前,是如此!
谷小白甚至都沒用鐘鼓之琴這種大殺器的樂器,只是用了一把鍵盤,就已經掌握全場。
此時此刻,許多人才恍然記起,甚至有許多人才愕然發現。
咦,谷小白原來不只是會拉二胡,他還會彈鋼琴!
而且,好強!
就像是在籃球場上,一個人攜着籃球飛奔而來,正要起身灌籃的瞬間,被人一把搶走了手中的籃球。
只能楞在當場。
谷小白的手下不停,悲愴的旋律繼續,他的目光冰冷甚至帶點嘲諷,而在現場的所有氣勢都被打斷,觀衆們完全不知所措,不知道要該怎麼辦的的時候,谷小白已經向前湊到了話筒前,歌聲起:
“啊,波羅的海啊,
你流淌着的是國王手中的紅酒
你遊動着的是貴族餐桌上的魚肉
你的港口船隻川流不息
卻只是爲了裝飾權貴的宮殿華裳……”
近似的旋律,很明顯和之前的旋律一脈相承,但表達的情緒卻完全不同。
那種不滿和憤懣還在,卻被扭轉了方向。
你們對我的憤懣毫無意義,你們的勇氣和抗爭, 不過是盲目的掙扎罷了。
你們所做的一切, 不過是爲了國王、權貴們過得更好。你們辛苦的工作,不過是裝飾了宮殿和華裳。
這時候,你們來衝我怒吼,憑什麼呢?
這歌聲一起,一切都已經不同。
觀衆們的第一反應是“好聽!”
第二反應卻是納悶和震驚……
“我去, 現場寫了一首歌嗎?”許多電視前的觀衆們都震驚了,“還是說,一瞬間寫了一首歌?別告訴我,這不是安排好的?這一定是安排好的對不對?”
還有人在震驚:“小白唱歌了!”
看谷小白玩樂器玩多了,很多人甚至都差點忘記了,谷小白其實最強的,就是他是一個歌手和創作人啊!
這種現場寫歌之類的……
對谷小白來說,太簡單了不是嗎?
谷小白冷眼看着舞臺下的觀衆們。
和全場的觀衆們對抗,他早就已經不是第一次。
這世界上沒有人能左右他,也沒有人能擊敗他。
即便全場的觀衆聯合起來反對他又怎麼樣。
他就是舞臺上的神祗,就是現場的國王啊!
下一秒,谷小白的眼神,變得更加的殘忍,第二段來了!
“啊,拉脫維亞族人啊
你背上是條頓騎士團的馬鞭抽出的傷痕
它們將你踏在鐵蹄之下叫你利沃尼亞
你身上是利沃尼亞騎士團踏下的蹄印
你娶了他的女兒卻獻祭了自己的國家……”
扎心!
谷小白的歌詞,一句比一句扎心!
曾經,波羅的海三國的歷史,就是一部“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歷史,被無數的勢力統治過。
從12世紀開始,普魯士人的條頓騎士團就侵入了這片土地,並將之稱爲利沃尼亞,此後拉脫維亞人始終在普魯士人支配下生存,而波羅的海三國的原住民,在普魯士利沃尼亞騎士團的鐵蹄蹂躪之下,艱難生存。
好不容易用了許多年,終於慢慢掌握了主導權,到了1386年,當時統治波羅的海周邊的立陶宛大公葉蓋拉與波蘭公主捷德維茄舉行婚禮,成立了波蘭·立陶宛聯邦王國,雖然葉蓋拉實際掌握了波蘭和立陶宛兩國的統治權,不過立陶宛公國自身的獨立性也由此一步步喪失。聯邦成立後,立陶宛貴族逐漸波蘭化,立陶宛公國竟也慢慢淪爲波蘭的附屬國。
這一段段的歷史,對波羅的海三國來說,都是悲劇。
而現在,卻被谷小白毫不留情地唱了出來。
每一句都扎心。
那心,扎得是噗嗤噗嗤冒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