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的望江海風依舊凜冽。
碼頭上，望江號停靠在岸邊的泊位內，忙碌的工匠在艦船上上下，修補着各處破損，敲敲打打的聲音順着海風傳出很遠。
岸上，執勤的衛軍來回走動，時刻關注着泊位內的戰船，這艘到處都是火燒痕跡與箭洞的大艦，是水軍寶貝疙瘩。
更遠處，東極山的山巔上，數架粗大的弩炮高昂着頭，斜斜指向高空，注視着那遙遠的海疆。
蘇路到了望江的時候，正是晌午時分，蘇平帶着十幾個將軍校尉，在城門口迎接蘇路。
“二哥，你終於來了。”
蘇平的嘴上有個燎泡，臉色也憔悴了許多。
蘇路拍了拍蘇平的肩膀，問着說了：
“怎麼，着急上火都這麼嚴重了，多少天不見媳婦，就憋成這樣。”
周圍響起鬨笑聲音，一羣將校跟周圍的衛軍們都鬨堂大笑起來。
蘇平臉色有些紅，嘆了口氣，無奈的說着：
“咱們雖然在海上打了勝仗，但是唯一的寶貝疙瘩趴窩，不能出港，各種輔艦也是折損甚重，連出港巡航的小船隊都湊不齊。”
“英特人吃了大虧，派出了最少四艘艨艟鬥艦，天天在咱們港口外巡弋，若不是畏懼咱們的超大弩炮，怕是早就衝上來了。”
“我是吃不好，睡不好啊，就怕哪天英特人不管不顧，一口氣衝上來，東極山上的弩炮攔不住他們，被他們掃平了望江啊。”
蘇平說着，臉上滿是苦笑，嘴巴上的燎泡都有黃豆大小了。
“走，去海港瞧瞧。”
蘇路吩咐着說了。
蘇平當先引路，一行人向着海港而去了。
韓二苟剛想向前，就被劉副將麾下的昭武副尉劉闖給拽住了。
“我說老韓，聽說這次你在京裡大出風頭，真的假的？”
韓二苟嘿嘿一笑，臉上滿是得意神情：
“那是當然，我老韓這輩子，值了。”
左近圍過來的水軍將校們都是一臉的好奇，這孫子，遇上啥好事了，竟然這輩子都值了。
同樣意氣風發的段休扯了扯韓二苟身上的湖綠色戰袍，臉上滿是揶揄的說着：
“是啊，俺老韓有陛下的女官給做了這麼一件常袍穿，能娶了那女官爲妻，那這輩子就值了。”
“你小子又渾說。”
韓二苟一把拍落段休的手，黑臉膛上滿是得意：
“林女官可是侍候陛下的人，天上仙女一樣的女子，怎麼可能嫁給咱這樣的大老粗，能得她贈給一件常袍，俺就心滿意足了。”
一幫子校尉紛紛把手伸了過來，捏在了韓二苟的常袍上。
“哎呦，針腳細密，這活計做的好咧，老韓有福了。”
“看看這料子，頂好的棉布啊，這林女官下了心思，肯定是對二苟有意思。”
“二苟這孫子運氣真好。”
韓二苟臉上滿是得意，任由一羣袍澤在衣服上摸來摸去。
段休在旁邊嚷嚷着說了：
“這有啥，也就是老韓運氣好，遇上了林女官服侍，要是讓俺遇上了林女官，這袍子就是俺的了。”
“武英殿的那牀鋪，真舒坦啊，還有那女官的手，真軟和。”
“可惜呀，侍候咱的女官咋就沒林女官這麼勤快呢。”
說到最後，段休萬分惋惜。
周遭的校尉們都直了眼睛，劉闖更是罵了起來。
“孃的，狗日的段休你還在武英殿睡覺了，宿在宮裡，你倆走的什麼狗頭運。”
“後悔啊，爲啥當時我沒上火船，當時我要是膽子大一點，這袍子就是我的了。”
“後悔啊。”
一羣校尉們捶胸頓足，紛紛後悔起來，懊惱在戰場上沒有盡力，錯過了這次入京封賞。
林崗出現在韓二苟旁邊，拍了拍韓二苟的肩膀，語氣溫和：
“韓校尉，你若是想要娶林女官，可是要多下把力氣，一個翊麾校尉可是娶不到林女官的。”
韓二苟一躍而起，飛也似的向碼頭上竄去：
“老子要好好跟着王爺旁邊學點東西，追不上督帥，起碼也得混上個將軍噹噹。”
段休臉上滿是好奇，“林校尉，要是老韓真當上了將軍，還真能娶了林女官？”
周圍的校尉們都好奇的看着林崗，一臉的期待。
這些人都是大老粗，往日裡只知道打仗種地，如段休這樣的，若不是有了武英殿留宿一晚，又如何能夠接觸林女官這樣的宮中女官。
林崗聞言笑了起來：
“諸位，能不能成，我說了可不算，還要你們想娶的對象願不願意，你們自身的勳銜夠不夠高。據我所知，參謀府新開了水軍司，專一負責研究水軍戰法戰例，選拔的都是各路水軍中的精銳將官，若是各位有幸，進了水軍司，從四品五品的將軍，完全配的上一位女官。”
一衆校尉們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林崗，片刻之後，一窩蜂的向碼頭上跑去。
“我去跟着王爺學點兒戰法戰例，好事不能都讓二苟佔了。”
“同去同去，大家一起討論。”
“水軍都有啥戰法，督帥沒說過啊，咱們以前不都是莽麼，這也算戰法？”
“算，能打贏的都是好戰法。”
林崗看着爭先恐後的水軍校尉們，嘴角上揚，露出一絲笑容，這些大老粗還真好忽悠啊。
碼頭上，蘇路跟正在修繕艨艟鬥艦的魯仲連打了招呼，說了幾句話，老頭不稀得搭理他，又繼續埋頭整修甲板了。
蘇平無奈的笑了笑：“魯老頭就這脾氣，喜歡跟大艦打交道，他能這樣幹一天活，不說一句話，不過他趕出來的活好，沒的說。”
蘇路點了點頭：“這樣的工匠要用好了，放到合適的地方，能省下不少氣力。”
“咱們建造艨艟鬥艦，需要積累經驗，這樣的老師傅更要用好，望江城裡的學堂今年畢業的小子都招進來，跟着這些老工匠們學造船修船。”
旁邊的劉副將有些驚訝：“王爺，學生都是要去考科舉的，來幹這木匠活兒，不合適吧。”
蘇路目光的落在海港之外，看着遙遠的海天相接之處，語氣裡滿是不容置疑。
“按我說的去辦就是了。”
劉副將臉色一滯，不過他可不敢質疑蘇路，只是唯唯諾諾幾句，就不再說話了。
蘇平眼珠子一轉，“二哥，造船司的人挺多的，造一艘艨艟鬥艦夠用了，再招這麼多人，也沒啥地方安插啊。”
“戶部已經批覆了你們六百萬兩銀子，就爲了給你們造艦。”
“絲……”
蘇平跟劉副將對望一眼，周圍的將軍們也都是驚訝的合不攏嘴。
六百萬兩，那得造多少艨艟鬥艦啊。
“嘟……”
東極山頂突然響起尖銳刺耳的哨子聲音。
海港內的衛軍立即動作起來，十幾艘海蚱蜢船如同離弦的箭的一樣，向着港口港口駛去。
遠處，海天交接之處，一個小黑點出現。
一個、兩個、三個……
黑點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