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小姑娘簡直像安了彈簧一樣，嗖的一下就跳下了牀，活力十足地舉高一隻手，超人似的，繞着病牀跑了半圈，“今天也要萌萌噠~！”
丹尼斯：“……”
小姑娘跑了半圈，轉身就看到他，也呆了，腳步當場停下，可是那隻小手還舉着忘了放下，看着好像舉手發言的小學生，呆極了。
她愣愣地看着丹尼斯，似乎是想起昨晚發生的事了，臉色由粉潤迅速轉爲蒼白，動了兩下脣，才小小聲地問他，“我已經死了嗎？”
丹尼斯：“……”
小姑娘更遲疑了，“那你爲什麼會在這裡，你也死了嗎……”
“……我爲什麼會死？”
“美死的……”她剛轉過來時，其實以爲自己看到了童話故事裡的睡美人呢。
丹尼斯：“……”
他唰地抖開被子起身，覺得自己竟然想裝睡看她的反應，真是不能更蠢了，“自己看你右手裡的東西！”
小姑娘這才發現，自己右手其實還特別寶貝地牢牢攥着一張紙，而那張紙上的字……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讀過去，驚喜得懷疑自己是眼睛花了，“我哥哥是誰？”
“……”他就知道，她一覺醒來，就什麼都不認賬了！
而且他還預感，如果他順着這個問題答下去，他們還要重複一遍昨晚的對話。
還好丹尼斯早有準備，直接調出手機裡昨晚錄的視頻，“自己看！”
他把手機扔過去，就徑自站到衣櫃前，挑選今天要穿的衣服。
做爲一隻小孔雀，他是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的……
可是視頻一共也沒多長，他都挑完衣服了，纔想起來身後好半天沒有聲音了，那隻檸檬看完視頻，一點反應都沒有。
難道是後悔了，知道他這個哥哥沒什麼好的，只有一身麻煩，所以後悔了？
脣角不由又颳起慣常的冷笑，他轉頭，瞟了一眼身後。
沒想到，小姑娘正在眼巴巴地看着他，那表情簡直不能更標準，就是一隻忍着雀躍，就怕自己不夠乖不夠可愛，就不能被領回家了的小狗。
他不由笑了一聲，這次是真的在笑，“看什麼？”
小姑娘忍啊忍，終究還是沒忍住，小小聲地叫了一聲，“哥哥？”
之後就真的忍不住了，撒歡的小動物似的，開心地撲過來，“哥哥！原來你真的是我哥哥，我有哥哥了！”
小姑娘激動得語無倫次，丹尼斯由着她鬧，平時根本不讓別人近他身的，現在趙萌檬直接撲到他身上了，他也沒說什麼，只是伸長了手，把他畫飼養表的那個本再次拿出來，“我飼養表都畫了，你說我是不是你哥哥？”
這個說法，實在是不像親生的啊！
可是小姑娘不這麼想，眼睛反而更亮了，大大的眼睛寫滿信賴，“養小蜜蜂的飼養表嗎？”她哥哥說要給她喂糖泡蜂蜜啊~！~\(≧▽≦)/~
“……”丹尼斯被她這麼看着，罕見地覺得自己有點不道德，可他的情感反應，向來就跟正常人不一樣，他這麼一想，反而態度還更惡劣了，心裡的邏輯，大概就是“我就是這麼討厭，趕快認清我離我遠一點，讓我自己一個人爛着”。
他看起來很讓人不爽地露出個冷笑來，簡直是在挑釁，“不，飼養你。”
“……”小姑娘呆了。
丹尼斯脣角的冷笑愈發明顯，一句“知道我討厭了？那就離我遠點”都快要說出來了。
沒想到小姑娘的眼淚，先於他的話，啪嗒一下掉了下來。
因爲昨晚的經驗，丹尼斯真是怕她哭，反應就不由慢了一拍。
就是這麼一會兒的耽擱，讓趙萌檬有機會先開口了。
她抹着眼淚，“我不用飼養的，你一定有好多事要做，不用爲我花那麼多心思的，我有哥哥就很高興了，你一直當我哥哥好不好，我很乖的，我一點都不麻煩……”
“……別哭了。”
“……”小姑娘立即聽話閉緊嘴巴，咬着嘴脣不哭了，可是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在眼眶裡轉啊轉。
“……算了，哭吧。”
“嗚……”
丹尼斯：“……”
他按了按太陽穴，再回憶了一下自己最開始爲什麼會想要養妹妹，總覺得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丹尼斯雖然缺乏跟人正常相處的經驗，可他智商正常，他回憶了一下君大魔王每次那個氣死人的摸頭動作出現的時機，明白那個動作的本意，就是安慰。
於是他也擡手，摸了下趙萌檬的頭。
某隻小檸檬當場擡起頭來，咬着嘴巴看他。
“……怎麼又不哭了？”
“你打我，不讓我哭了啊……”
丹尼斯：“……”
你以爲他會覺得丟臉，假裝自己什麼都沒做嗎？不，他絕對不會……
他的邏輯是——
勾脣一笑，他把小姑娘推得遠了點，直接承認，“真不巧，我剛纔是想安慰你，看到了吧？我連安慰人都不會，你確定真要認我這個哥哥？”
“嗚，我有人安慰了……”
丹尼斯：“……”
沒法繼續交談了。
人生第_一_次，他有轉頭看着窗外，遙望遠方的想法……
他也真的這樣做了。
可幾乎是在他轉頭的同時，他就感到，自己頸側貼了一樣冰涼的東西。
垂頭看去——竟然是刀。
應該是昨晚某個醉檸檬提過的，削畫筆的小刀。
可是那刀，現在竟然是被趙萌檬捏着的，小姑娘臉上的淚痕都沒抹乾淨，卻在一臉豁出去地捏着刀，好像想殺他的模樣。
很好。
丹尼斯反而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
隨時隨地都可能有人拿出刀子來要捅他，這纔是他所熟悉的生活。
趙萌檬兩手都用力捏着小刀，聲音明顯緊張，可是特別堅決，“你爲什麼不計較我昨天看到你鑰匙了？是不是不相信我沒把秘密透露給任何人，你想穩住我，然後對我表姐做什麼？”
丹尼斯昨晚沒告訴她，那把鑰匙是假的，她昨晚醉得暈乎乎的，還反應不過來，今早醒來，就覺得不對勁了。
丹尼斯卻不回答，明明頸上比着一把刀，只要稍微向前一送，就能取了他的性命，他卻還是一臉滿不在乎地勾着脣角，“那你呢？剛纔演技不錯。”
“我纔不是演的呢，”小姑娘吸吸鼻子，“我真的好希望能有個哥哥……可是我不能那麼自私，爲了有哥哥，就不顧我表姐了啊……而且你才認識我幾天，我又不討人喜歡，你就算是我哥哥，也不會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