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是這樣……”慕容荻然瞭然的點了點頭,脣舌突然有些乾燥,她啜了口茶,又別有深意的看了喬汐一眼,好一會似下定決心纔開口:“其實,你想不想知道,他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爲什麼會坐在輪椅上?”
喬汐心一緊,瞪大眼望着她。
“當年,你一意孤行要離開,容珩他,追到了機場……可是,”慕容荻然似在斟酌用詞,好一會才艱難的說出口,“半路上卻出了車禍……在醫院做手術做了將近三十個小時,等推出來的時候……醫生同我們說,他的腿出了很大的問題……”
“砰——”
慕容荻然的話才一落,喬汐手一鬆,手上的玻璃杯狠狠砸在茶桌上,發出一聲驚悚的聲響。
落碎在米色地板上。她倍受打擊的整個人僵在那裡。
臉色蒼白如紙,瞪大的眼,盡是不可置信……容珩的車禍,竟是那樣發生的,竟是爲了她。
“你沒事吧?”慕容荻然似被她的樣子嚇到,趕緊推了推她。
喬汐猛然回過神來,連手指都是蒼白的。
因爲慕容荻然的碰觸,她起身狼狽的後退一步,也不理她,只蹲下來撿着地上破碎的杯子。
手不斷的在顫抖,一不小心,玻璃碎片劃破了指腹。
殷紅的血,一下子就透過薄薄的肌膚滲了出來。
讓她痛得擰起了眉,連同全身的骨頭和心都在一起痛着……痛到讓她有片刻的窒息。她不敢相信,怎麼會是這樣的事實。
她以爲容珩不過是因爲氣她當初的離開……她以爲容珩現在的喜怒無常,只是因爲坐了輪椅,原來……卻是因爲恨她。
“不……不會的……”
“怎麼不會?!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姜澄宇和謝晉他們都可以作證,”慕容荻然也有些激動,“你知不知道,當時如果積極治療的話,他恢復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就是因爲你,他意志消沉,自暴自棄,特別是他消失了那段時間之後……幾乎就是徹底放棄了治療!!”
不,不會的,容珩根本就不在乎她的,怎麼會……是她害了容珩嗎?
“所以,我拜託你,要是你還有點良心的話,就離他遠一點,不要再害他了行不行?”
然而,此刻的喬汐彷彿已經聽不進她說的是什麼了,只是自顧自的喃喃,原來是因爲我……原來是因爲我……
此刻,喬汐心裡像是煮沸了的四川火鍋,苦辣酸甜泛在水深火熱,也不知是什麼一種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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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汐也顧不得請假,直接就去了楚氏,上到了楚夢寒的辦公室。
楚夢寒正在跟秘書交待今天的行程,一見她闖進來,還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免嚇了一跳。
趕緊叫秘書出去,然後拉着坐到沙發上。
“出什麼事了?”
“夢寒,我想向你證實一件事。”她儘量壓抑着抽泣聲,冷靜的說話。
楚夢寒認真的聽她說着,她把剛慕容荻然說的話一五一十的和楚夢寒說了,楚夢寒卻很久都沒有聲音。
“夢寒,你告訴我實話,好不好?”她抽噎起來,他越是不出聲,她心底的不安就越是放大。
“汐汐,別哭了……”楚夢寒深吸了一口氣,“事情都過去了,別去想了。”
“……原來,原來是真的。”
“具體情況我也不太清楚,你知道,我跟容珩那邊的關係,怎麼會得到確切的消息,只是那段時間,全城各大媒體每天都爭相報道這件事情,而你,當時正在國外,不想知道國內的任何事情,所以……不過,汐汐,你真的不需要有什麼包袱,其實,不管慕容荻然說的是真是假,都跟你沒有關係,你是絕對無辜的。”
“我,並不是無辜的,如果我當時不是那麼固執,堅持不接他的電話,不去看有關他的任何消息,他可能就不會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可能就不會坐上輪椅。”
“就算你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你難道忘記了,容珩最愛的人一直都是喬璐,就算他真的需要人,那個人也不應該是你,該是喬璐纔對。”
……
楚夢寒勸了半天,“汐汐,你不要……”
“我知道了,事情畢竟都已經過去了,沒事的。”
雖然心裡已經陰霾到全是狂風暴雨,但對於楚夢寒,她還是不想讓他擔心的。
費力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還不至於那麼脆弱。
“好了,我已經沒事了,先回公司了。”
“我送你。”
“不用了,”喬汐搖搖頭,“我有開車來,再說我也想自己靜一靜。對了,夢寒,今晚幫我個忙,好不好?”
“晚點你去接一下cookie吧,可能要晚點才能去接他。”
她需要點時間靜一靜。
“沒問題,要太晚,cookie睡了就別接了,明早我送他去幼稚園也沒關係。”
“恩,謝謝。”喬汐轉身欲走。
“等一下——”楚夢寒又開口叫住了她,“汐汐,你會不會,想重新和容珩在一起?”
喬汐先是一怔,隨即虛弱的笑了笑,“怎麼會?我們早就沒有任何可能了。”
……
門被關上,楚夢寒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早就知道有一天,她會知道,也策劃了好多種告訴她的版本。卻沒有想到會是像現在這樣一五一十的告訴她。就在這一刻,他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已經愛她愛到這樣深,所以,捨不得對她的感情再存有一絲一毫的虛假,卻又怕失去她害怕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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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漲大水,將兩條魚衝到岸上,水退後,兩條魚沒有回到水裡,炎熱的太陽曬乾了它們身上的水份,它們只好把自己的唾沫吐到對方口裡來維生,這叫相濡以沫。
——事實是,大水又漲了起來,將兩條魚衝回水裡,兩條魚擺擺尾巴,各自油走了,永遠再沒有相見的機會,這叫相忘於江湖。
第一最好不相見,如此便可不相戀。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
第四最好不相惜,如此便可不相憶;
第五最好不相愛,如此便可不相棄。
第六最好不相對,如此便可不相會。
第七最好不相誤,如此便可不相負;
第八最好不相許,如此便可不相續。
第九最好不相依,如此便可不相偎。
第十最好不相遇,如此便可不相聚。
……
容珩在辦公室一直工作到十點還沒有下班。
整棟大廈只有他的辦公室是亮着的,最近,市場的競爭對手們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每個項目都有人來插一腳,他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才行。
快要收尾的時候,他聽到辦公室外面突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有些驚訝,驅動輪椅出去看看——
的確是有人進來了,昏暗的環境中,他竟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雖然那身影看起來有些朦朧,但他依舊毫不費力的認出對方。
“這麼晚了,你回公司來做什麼?”他低沉的嗓音冷冷的。
那個身影搖搖晃晃的走過來,腳步彷彿有些不穩,因爲喝了酒的關係,此刻,喬汐的腦子昏昏沉沉的,沒辦法準確控制自己的行動。
喬汐走的近了,才說,“我去你家找你……可是……你不在家……”她有些醉態朦朧,委屈的吸了吸白希的小鼻頭,蹲下身子,一雙大眼像黑曜石般巴巴的瞅着他。
“你找我做什麼?”
“我……我找你……”她話沒說完,踉蹌了下,被容珩即使扶住——
白希不施粉黛的小臉,透着一層薄薄的酡紅,在略顯昏暗的燈光映襯下,看起來乾淨清新,像顆剔透的水蜜桃,彷彿只一觸就會破碎。
容珩心一動,“你喝酒了?”
她點着腦袋,不清不楚的“唔”了一聲算回答了。
輪廓精緻的下巴抵着膝蓋,略帶迷茫和困頓的目光只呆呆的落在他的腿上。
你的腿變成這樣,真的是爲了我嗎?
自責又狠狠啃噬了她心臟一口,讓她痛到揪起了眉。
可是,容珩卻忽然拉過她的手,看着她手上細小的傷痕,深深蹙起了眉,“怎麼受了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