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足以證明，慕安然在他心裡遠比事業重要。
“哦。”慕安然喃喃迴應。
霍彥朗說忙之後，她倒是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難道要問他忙些什麼嗎？忙着對付慕氏？還是忙着告慕方良。
“我聽說……”慕安然抽了抽氣，險些問了出來。她好想當面對質，聽聽他的答案。他是不是真的在背後一直打壓慕氏，甚至造成了慕氏如今的情況。
“算了。”慕安然又忍住了心底的話題。她還是怕，怕霍彥朗的答案。更怕這個問題讓彼此更加疏遠，到時候就連這麼心平氣和地說話，也是一種奢望。
“怎麼了，想說什麼？”
“沒有。”慕安然在電話這頭撇了撇嘴，“我就是聽說你好像挺忙的，所以問問。”
“聽誰說的？”霍彥朗在電話那頭輕笑。
慕安然被堵了一下，她這謊扯的……連自己都聽不下去了。
“我，我猜的。”
“嗯？”霍彥朗的聲音淡淡從電話那頭傳來，攜了幾分寵溺和溫柔，“到底想說什麼？說吧。”
“你這麼支支吾吾的，遇到了什麼事？”低沉的聲音循循誘導着，帶着點笑意：“你別憋着，把你憋壞了怎麼辦。”
慕安然忽地就被逗笑了，輕笑聲從電話這頭傳過去，霍彥朗聽見了，胸膛沉沉起伏，原本站在落地窗前被落地窗照映出來眉頭緊鎖的臉，也稍微輕鬆了一點。
慕安然道：“怎麼憋得壞，最多。”
她的聲音又驀然打住，慕安然徑自嘆了一口氣，算了。
哪怕當她是隻鴕鳥也好，慕安然突然就不想再問下去。問到底，也改變不了事實，反而讓兩個人的關係越加疏遠。到時候，就連這麼心平氣和地聊天都是一種奢侈。
“霍彥朗，我好想你。”慕安然認真地說。
霍彥朗在電話那頭愣了一下，稀稀落落的目光深凝着，整個人都透出了幾分暖意，勾了勾脣：“我也是。”
“什麼時候才肯回來？”
“回哪兒？”慕安然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你說呢？”
慕安然突然笑開：“回到你身邊嗎？”
“嗯。”霍彥朗淡淡地說：“新婚燕爾，剛領了證你就不見了，剩我一個人。我差點，”他低沉的聲音頓了頓，就像一把大提琴，拉到了高潮的部分戛然而止，“我差點就忘了自己是已婚的人。”
慕安然心裡頭暖暖的，忍不住又笑了。
慕安然聲音有些哽咽，突然問道：“霍彥朗，你愛我嗎？”
“嗯？怎麼這麼問。”
慕安然幾乎可以想象到霍彥朗站在那頭拿着手機，低沉說出這句話的樣子。
他沉穩而永遠是居高臨下睥睨的模樣，口中說出能夠叫所有女人都動心的情話，紳士而淡漠疏離，唯有他在乎的人，才能夠得到他一點點關愛。
“我以爲，這個問題不需要我再回答一遍。”
慕安然覺得很感動，但一但想到如果兩個人的感情從一開始就不純粹的話……
“你喜歡的我是在訂婚宴上遇見的那個我，還是喜歡當年遇上的小女孩呢？”或者說，可能從來沒有小女孩的故事，他所有的話，不過是爲了出師有名。
霍彥朗站在電話那頭，聽着慕安然不安的問題皺起了眉頭。
“誰和你說什麼了？”
慕安然怕被發現，輕輕地笑了笑：“沒有呀，我就是隨便問問嘛。”
慕安然低下頭：“女孩子靜下來，就容易多想。”
“不要多想。”霍彥朗低沉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
明明很好聽的聲音，落到她心上就跟砸在棉花上一樣。
慕安然特別害怕有一天兩個人就咫尺天涯了，想到她就覺得好像有一雙手在緊緊扼住她的喉嚨，讓她難以呼吸，痛苦萬分。
就好像，她一瞬間變得更加成熟，她可以忍受家人的唾棄和愛情的背叛。
雖然可以接受，但一旦想到或許霍彥朗對她的愛、對她的好，都不是真的，她就忽然覺得好心慌，好害怕。
會有一天變成這個樣子嗎？
“我想見你，霍彥朗。”
霍彥朗的身形動了動。
低沉醇厚帶着些淡漠的話語在慕安然耳邊縈繞。
……
咖啡廳裡，慕嵐瞪着眼睛氣喘吁吁地看着宋連霆，而宋連霆也在她說出那句話以後站停了腳步，冷冷地看着慕嵐。
慕嵐看他終於停下來了，心裡卻沒有一點兒成就感，兩個人之間箭弩拔張。
宋連霆又返身重新走了回來，停在慕嵐跟前。
雖然他喊慕嵐一聲嵐姐，但此時居高臨下的樣子，一點兒都不客氣。
“慕嵐。”宋連霆冷冷道：“我再說一次，我是個商人。你不要拿感情上的事情和商業上的事情混爲一談，你以爲嘲諷我，我就會改變主意幫慕家？”
“我和霍彥朗之間的事情，和慕家的生意沒有任何關係。我用宋氏的資金介入這件事，也只是在幫你們慕家，和我贏霍彥朗沒有任何聯繫。你當我傻？”
宋連霆勾脣笑了一下，清秀的臉上透出一絲鄙夷，慕嵐對他的挑釁到達了他所能容忍的最高限度。
宋連霆轉身，徹底走出咖啡廳。
慕嵐愣愣地坐着，氣得不行。
明天就開庭了，庭審結果一但出來，慕氏一定完蛋！如果不能先談下和宋連霆、和宋氏的合作，到時候慕氏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不行！一定要想辦法……
孤掌難鳴，這種時候宋家再不幫忙，她真的只能上街乞討了！
慕嵐當機立斷給慕方良打了個電話，電話裡頭詳細說了這邊的情況。慕嵐愧疚道：“爸，不是我不努力，我試着說服宋連霆，但誰知道他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軟硬不吃，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宋家如果願意和慕家合作，不管慕氏怎麼樣，都不會立即破產的，那幾個樓盤夠我們起死回生了！但是……”
慕方良其實跟着慕嵐來了，就在咖啡廳外的一棟樓裡。
此時慕方良透過玻璃看向對面，一眼就可以看到慕嵐不甘又惱火的樣子。慕嵐上火，但他淡定了許多。
經過這半個月的應對，就在剛剛，隋崇光打來一個電話，好幾個原定明天要出庭的人證都被收買了，終於……
這場硬仗，誰輸誰贏還不知道呢！
“沒關係，我來和他談。”慕方良沉沉道。
現在是雪中送炭，明天是錦上添花，就看宋連霆是不是個聰明人，願不願意幫他了。
宋連霆剛回到辦公室，樓下的秘書就打來了電話。
“宋總，樓下有位自稱慕方良的人找你。”
慕方良？這不是然然爸爸的名字嗎？
“慕叔叔？”
秘書一愣，聽到宋連霆對對方的稱謂，人精似的當即一問：“要請他上去嗎？”
宋連霆沉了一張臉：“讓他上來吧。”
辦公室裡，慕方良疊着腿坐着，宋連霆則示意讓秘書送兩杯茶水上來。
剛剛他纔在底下告別了慕嵐，此時慕方良親自出面了。他雖然可以不賣慕嵐面子，但慕方良的面子卻還是要賣一些的。宋連霆此刻正色面對慕方良：“您怎麼來了？”
“連霆，我明人不說暗話，既然我已經親自來到這裡，究竟想做什麼，我也不說太多客套話了。”
“想必剛纔嵐嵐已經找你，把我想說的話都告訴你了。”
宋連霆沉了一張臉。
“連霆，慕叔叔一直都把你當自家人看。”
宋連霆端起了茶水，喝了一口。
“慕叔叔。”宋連霆一臉爲難，“不是我不想幫您，您也知道如今慕氏的情況。所有項目資金鍊斷裂，要填上這個坑不是小數目，我一個人也做不了這個主。”
慕方良神態自若地坐着，老謀深算道：“當然，我也不會爲難你。這樣，我今天是帶着誠意來的，既然你願意見我，那麼我就好好地和你談生意，你們宋家假使幫我們慕家度過這個難關，之後開發的項目收益，我們分你四成。”
宋連霆堅硬的表情終於鬆動了一下。
四成？
對於慕方良一貫的行事風格來說，這已經是十分大的讓利。
慕方良看宋連霆態度有了變化，他繼續說道：“至於安然，我知道安然是你的初戀，你一直都記着安然。說實話，沒有父母支持的愛情，一定不會幸福。你和安然都還年輕，未來的事情怎麼發展，誰知道呢？是不是。”
“如果你不嫌棄，慕家度過了這次難關，就由我出面說服安然和你在一起。”
“之前是我錯了，沒有看清楚誰纔是對安然最好的人。作爲父親，如果我能選擇的話，我當然選擇你。”
“客套話我不多說，你考慮考慮。於公於私，這都是一次很好的合作。”慕方良話語冷沉，“而且，這一次的官司我也不一定會輸。”
辦公室裡沉寂了十分鐘。
慕方良站了起來：“我已經親自出面，希望你能夠好好考慮考慮。不管是爲了安然，還是爲了利益，作爲一個成熟的商人，我覺得你不會拒絕。”慕方良拍了拍宋連霆的肩膀：“我也希望能夠和宋家結成親家，到時候可以由我主持婚禮。”
終於——
宋連霆臉上沒有了面對慕嵐時的冷硬。
“慕叔叔，既然這樣，那麼我暫時性答應你。我可以幫你們慕家，至於然然……”宋連霆最後還是沒將後半句話說出來。
……
宋連霆送走了慕方良，他一個人返回辦公室，發了好久的呆。
然然，我們真的還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