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索,在園子裡不可赤腳,忘記規矩了嗎?”輕盈如墨,那從迴廊裡走下來的男子穿着一身乾淨的素衣,他站到花園之中,對面一個七八歲的男孩正蹲在那裡,白嫩的腳丫光溜溜的,明亮的眼睛好像夜空中的星辰。他擡起了頭,臉上沒有笑容:“聖命,爲什麼有些花長在地上,有些花長在樹上。”
從第一次見到他開始,他就喊了他名字。
這個只有七八歲的男孩,聰慧的好像一個成人一般。只是他的記憶恍若白紙一張,上面什麼都沒有。那個時候路西法帶着他走進宮殿,然後托起他的身子舉到了空中:“今後,中朝國的皇位將由你來繼承。”
他能夠看穿所有人的思想,站在大殿之上,誰的心裡想什麼,誰打算做什麼,誰懷着邪惡的念頭,誰是真正爲國爲民的,他都可以知道。就好像是住在你的心裡,你還沒有開口,他就把你想說的說了出來。那一天他見到他,臉上有一些錯愕,然後他平靜的好似一片湖池,從他身邊走過,留下一句話:“聖命,等會路西法會告訴你,我是誰。”
他知道……知道他此刻心裡在想什麼!
“生長在樹上的花,它們想要飛翔,所以不斷的延伸,不斷的探向天空;生長在地面的花,它們不想飛翔,所以安安靜靜的呆着,什麼也不做。”聖命回答着,伸出的手已經將地面上的男孩抱了起來,然後放到自己的肩膀上,帶着他走回大殿。
男孩晃動了一下腳丫子,他微微思索:“聖命,你是長在樹上的花,還是長在地上的花?”
聖命腳步停頓了一下,隨後回答:“我什麼也不是。”
“其實我知道,你也想像樹上那些花一樣,飛到很高很高的地方去,對吧?”男孩抱住了他的脖頸:“聖命,我看得到你心裡的一個女人,和長蘭丞相心裡的那個女人……一模一樣。”
猛得擡起了頭,聖命緩緩伸出手覆蓋住他的眼睛:“以後,不要看我心裡所想,七索。”
“那個女人是誰?是你喜歡的人嗎?聖命和長蘭丞相同時喜歡一個人,她一定是非常好的女人吧。只可惜我看不到路西法心裡想的是什麼,如果可以知道的話,我就能從皇宮裡離開了,然後去另外一個地方。”肩膀上的男孩微微一笑。
“去什麼地方?”聖命第一次聽到他說要離開皇宮,覺得有些意外。
男孩歪着頭回答:“我也不知道,總覺得好像有人一直在呼喚我,並不是在皇宮裡,而是外面,更遠更遠的地方。有人一直呼喚我,可是我看不清她的模樣。如果出去,我一定可以尋到那個人。”
“你來自哪裡?”聖命糊塗了,他真的弄不清這個男孩是怎麼來的,路西法莫名其妙將他帶進了皇宮,而他自己卻什麼也不記得。
其實這句話他問了很多遍,每一次他都是眼神空洞的回答他:“我來自地獄,那裡開滿了曼陀羅華,那是地獄花哦。每一朵都開在黎明與晨曦的交界處。它們所包含的情,不是能夠觸及的心動,而是遠在天涯的愛,它們所代表的只是淒涼與悲哀……每一天,它們都要指引不同的鬼魂來去。他們說,只要走過曼陀羅華,鬼魂的記憶就會消失,忘了一切重新回到人世間。也許,我就是走過了它們所鋪的火照之路,將一切遺忘。”
“七索,過來。”另一個空冥的聲音從迴廊的那一頭傳了過來,聖命和肩膀上的男孩同時轉過頭去,他們看見一個明黃的身影,他的腳下生長着一排黑綠色藤蔓的玫瑰,鮮紅如血。
聖命輕輕將男孩放了下來,然後跪在地面:“陛下。”
路西法並沒有理他,他只是走到了男孩的面前,牽住了他的手:“走吧。”然後轉過身,看也不看聖命一眼,便離開了。
纏繞着荊棘的玉榻上,柔軟的青絲不斷的糾纏着纖薄的綢單,路西法抱着面前那個漂亮的男孩,一道銀絲從他們相吻的脣瓣裡滑落下來,滴在地面上。
男孩的眼睛明亮如盈,他睜着坐在他的身上,手指一動不動的抓着他的衣襟。
路西法親吻着,將自己的舌尖深入他的喉嚨裡,好像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吸吮出來一樣。面前這個男孩,和她長的很像,遺傳了她那一雙眼睛,明亮而美好。只要望上一眼,就再也無法移開。所以,他將他當做她,把藏駐了那麼多年的思念,統統放入這個吻裡。
自從擁有記憶開始,每一天都會上演這樣一場。他帶着他坐在牀榻上,然後親吻,撫摸着他的身體。
七索並不知道這代表着什麼,但是他知道,路西法的眼睛裡,看的是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他看不到。也許也是在皇宮之外,如果可以出去的話,便能夠找到吧。
“你是我創造出來的,所以你的一切都是我的。在皇宮裡,你的眼睛不能看任何人,只能看着我……我在這裡。”輕輕柔柔的擁抱,他的親吻落在了他的額間,溫柔似水:“七索,你的身上帶着她的味道……”
“有人在呼喚我,路西法。”以前他親吻七索的時候,七索是不會說話,但是這一次,他開了口:“這幾日我一直聽見有人在呼喚我,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路西法按住他的肩膀,將他推到了白色的牀單上,第一次,他越過了除了親吻以外的界限:“呼喚你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在到來這裡之前,讓你真正屬於我吧……七索。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是誰。”
“七索。”
“創造七索的是誰……”
“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