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最近看到的事情多了，再跟樑知府那邊接觸的也多了。
盛玖居然聽懂了溫明芷的言外之意。
他們一怒之下，仔細的籌謀，終於把不幹人事的老皇帝拉下馬，還送他順利歸西。
事情雖然得到了小小的圓滿解決。
但是，後續的問題也來了。
那就是，新上任的君王會覺得，你們當初看老皇帝不順眼就可以把他拉下馬，那麼如果他做的不好呢？
他總不可能時時都做的好吧？
這種事情，總要經過兩三代帝王的更替之後，纔不會被人時時想起。
就像是古代有皇帝被宮女勒死，繼任的皇帝，可能會防着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
但是兩代皇帝之後，新上任的皇帝可能就不會時時再關注這個問題，也不會再多加防範。
畢竟，宮人不可少。
總不能都當皇帝了，還事事親爲吧？
同樣的道理，臣子亦不可少，所以還是需要注意的。
而且，時時防備着，君臣之間沒有信任可言，那麼這個江山，估計遲早也是要完的。
只不過，如今正好是新舊過度，老皇帝頭七剛過，新君正是最忌憚的時候。
這些舊日臣子的日子，想也知道，不會太好過了。
新帝上位，自然不可能第一時間拿這些臣子開刀。
但是，時間長了，誰又能保證什麼呢？
好在，溫家原本就是想保全自己，也無意多參與其他。
溫家主支如今已經在爲隱退做準備。
待到帝王交替了兩三代，他們再復起也可以。
溫家有多年底蘊在身，倒也不怕如此折騰着。
與其留下，埋下滅族禍根，不如早早身退，爭取有朝一日，捲土重來！
溫明芷低聲說着這些，情緒並不算低落，甚至隱隱的帶着幾分慶幸。
她慶幸的是老皇帝死了，沒有人能壓在後妃的頭上，時時地折磨着她們。
像是她們這些出身好的，自然不會被老皇帝過分磋磨，老東西一把年紀，還是稍稍要點臉，肯給臣子一點臉面的。
當然，有的時候那股瘋勁上頭，可能也不受控制。
畢竟，臣子說殺就殺，更何況只是后妃呢？
溫明芷這段時間其實過的也是心驚膽顫，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就被折騰沒了，再連累了溫家。
好在，過去了。
一切都結束了。
想到這些，溫明芷長長的鬆了口氣。
看着她這樣，盛玖想了想，好奇出聲：“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以後？
聽了這話，溫明芷面上一怔。
想了想之後，又是釋然一笑：“青燈古佛爲伴，也不錯啊。”
這也是溫明芷慶幸的另外一點。
只要她不想，也就不需要再嫁了。
雖然新帝仁慈，並沒有讓后妃爲老皇帝陪葬，甚至爲了展示自己的豁達，還允了入宮無子的妃嬪可以出宮另嫁。
但是，溫明芷知道，有些事情，只不過是皇帝要做的表面工作。
真嫁了，後續會怎麼樣，誰知道？
而且，從前是老皇帝的后妃，一般人也不敢接受她們吧？ 不過，不嫁也可以，留在宮裡養老，或是出宮去道觀，庵堂裡養老也可以。
朝廷都會出這筆錢的。
溫家都準備功成身退了，溫明芷也不想留在宮裡，守着四四方方的牆，就這樣過一輩子。
出來，至少還能感受外面自由的風。
雖然，她不再自由了。
但是，日子相對宮裡，沒有那麼拘謹，自己也能過得舒服一些。
盛玖聽完，覺得有些難過。
其實，她們是有機會選擇其他的生活的。
但是，真正給予她們的選擇並不多。
有的時候看似二選一，三選一，但是事實上，她們的選擇只有其中的那個一。
另外幾個，不過就是爲了讓面子上好看的假工程罷了。
想明白之後，盛玖微嘆了口氣。
她想問問，要不要嘗試着去另外一個地方，重新開始一段生活？
但是想了想對方的家世，又覺得自己的小店大抵是養不起這樣的員工的。
溫明芷……
只看着，就給人一種我很貴，需要財富去澆灌的感覺。
盛玖面上的表情實在太好懂，溫明芷看明白之後，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那是什麼表情？我也不是很難養吧？”
問完之後，她自己又無奈的搖搖頭：“好吧，確實難養了些，花慣了用慣了的，總不習慣從頭再來，去過清貧日子，其實去道觀也不錯，連頭髮都不需要斷，就當是換個院子過日子。”
說到最後，溫明芷的語氣帶着幾分悵然：“我們這一生……總要這樣過的，不是這個院子，就是那個院子。”
說到這裡，溫明芷目光直直的看向了盛玖，臉上帶着明顯的羨慕：“所以，我很羨慕你，小玖，你們的日子鮮活的讓我羨慕，可是……”
我已經沒有從頭再來的勇氣了。
也可能是溫室裡養了太久的花朵，早就已經失去了獨自在自然界生存的能力。
她想邁出那一步，但是卻站在路口猶豫很久，最終小心翼翼的收回了步子，邁回了屬於她們的牢籠。
溫明芷知道外面的風是自由的，天地是廣闊的。
可是，她已經失去了能自由去飛的翅膀和勇敢的心。
被困在四四方方的一片天裡，她也不會覺得太委屈。
畢竟，從前，現在，甚至是以後，大抵都要這樣過。
習慣了，也就不難過了。
盛玖想勸，又不知道該如何去勸。
最後只能擡手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其實往好一點想，至少吃喝不愁。”
盛玖有想過，要不要邀請對方一起。
哪怕不是當員工，還可以去別的位面體驗不一樣的生活。
但是，對於一朵養在溫室裡的嬌花，這樣的未來是充滿誘惑的，但是這樣的決定，卻又艱難無比。
讓她放棄現在優渥的生活，放棄她的家人朋友，去一個全新的未知的位面去生活。
這跟人販子系統有什麼區別呢？
可能在於，一個是非自願，一個是自願的？
但是，斬斷過去很難。
如果不是過去太困苦，誰又願意斬斷自己的來時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