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區派出所,本市最大的派出所,相當於一個公安分局,所長王志,也就是王軍丹他老爹。
王軍丹的老爹,陳十一是再認識也沒有的了,以前王所長還總是開玩笑說,要收陳十一當女婿呢,因爲雖然陳十一和王軍丹是打着長大的,可老話說的好;不是冤家不聚頭,打打鬧鬧是夫妻嘛。
今天王所長吃過了早飯,剛到所裡,就看到等在會客室裡的陳五,陳十一,還有一個很漂亮的小女孩兒。
不錯,陳十一的脾氣是挺臭,也沒少揍王軍丹,但是見了王所長這個長輩,他可從來都是禮貌有加,這是爺爺的教訓,不管在任何時候,對長輩一定要尊敬,這是教養。
“王叔。”王所長剛一進門,陳十一就連忙站了起來,並恭敬的打了個招呼。
“王所。”陳五也站了起來。
“喲。”王所長看了看三人,笑道;“你們哥倆……今天沒課?不對啊,這就算是沒課,好像也不該來我這兒吧?怎麼了?出了什麼事兒了?”
陳十一剛要說話,陳五向他搖了下手,向王所長笑道;“王所,我來跟你說吧,我們……去你辦公室談好嗎?”
王所長看了看陳五,又看了看陳十一和燕敏,道;“好啊。”一邊說一邊請着陳五去辦公室,陳十一叫道;“哎,五哥……”
陳五向兩人道;“你們先等一會兒吧,我把事情跟王所長說清楚就行了,”說着他向燕敏呶了下嘴,陳十一隻好點了點頭,拉着燕敏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唉,”看着老五和王所長消失的身影,陳十一煩燥的嘆了口氣,看了看身邊的燕敏。
此時此刻的燕小妹妹,那張可愛的小臉,早已沒有了往時天真的笑容,她的整個小臉上都寫着陌生和膽怯,看着這張這些天以來一直沒離開過自己視線的小臉兒,陳十一心裡的煩燥忽然變了,他似乎有一些後悔,有一些猶豫,這一趟來報這個警,是不是是對的呢?
主觀裡,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可看着燕敏的樣子,似乎這樣做又很是不妥,所以這一時之間吶,他的心裡更亂了。
在這種心亂如麻的等待之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得“吱呀”的一聲,辦公室的門打開了,陳五的臉出現在門口,向兩人招了招手。
陳十一長出了一口氣,將那雜亂的心情穩了穩,扯了一下燕敏,兩人向辦公室走去。
陳五就等在門口,見兩人走過來,他將門打開,讓兩人先走進去。陳十一本以爲這裡就是王所的辦公室,等走進去才發現,原來這是一間大辦公室,此時裡邊除了王所,還有三個警員也在辦公。
陳五帶着兩人來到辦公室一角,那裡擺着兩張長沙發,還有一個小茶几,三個人坐下後,王所端着個茶杯走了過來道;“十一,還有這個燕敏是吧,你們……要喝點水嗎?”
陳十一搖了搖頭,王所坐了下來道;“這個……燕敏同學的事情,陳老師都跟我說了,她這個……她這個具體情況,我還得問一問她本人,這個……沒問題吧?”
陳十一點了點頭,道;“王叔,我當然沒問題,只是她……呃,你……你問吧。”
王所長看了看陳十一,問道;“怎麼?有什麼不方便嗎?”
陳十一搖頭,道;“沒有,沒有不方便。”
王所點了點頭,向燕敏道;“燕敏同學是吧?你的家在哪裡?你知道嗎?”
燕敏緊緊的挨着陳十一坐着,她的手裡緊緊的抓着陳十一的衣角,聽到王所長的話,她先是看了看陳十一的臉,可陳十一的臉正轉向一邊。
她回過頭來,看着王所長,有點膽怯的眼神裡,滿是不安,她搖了搖頭。
王所點頭,接着問道;“那你的父母叫什麼,你知道嗎?”
還是搖頭。
王所再問道;“那你今年多大了?這個你總該知道吧?”
陳十一聽到王所的問話,也不由轉過臉來看着燕敏,因爲這個問題,他也一直沒有問過燕敏,一直以來,他都是自已覺得,燕敏應該是跟自己差不多大,畢竟從她的外形來看,當然了,內在他也看到過,也正因此,他可以斷定,燕敏當然不再是小孩子,應該是跟他差不多年紀的人才對。
可是現在王所長問這個問題,卻也引起了他的注意,那麼燕敏……倒底是多大了呢?
可讓陳十一都沒想到的是,燕敏居然還是搖頭。
“這……”王所長有些苦笑的道;“那你都記得些什麼?”
燕敏看了看陳十一,膽怯的小聲道;“我……記得十一哥哥。”
“那……”王所長喝了口茶問道;“既然你記得十一,那他……是你什麼人?”
燕敏道;“十一哥哥,是我喜歡的人。”
“呃……”王所長輕笑了起來,另外幾個辦公的男女警員也都笑出了聲。
陳十一的臉上有些發燒,他有些尷尬,咳了一聲道;“王叔,可是我……我堅信在她來我們學校之前,我……並沒有見過她,這件事我已想了很久,我很確信,所以,還請王叔,你們能找到她的父母,我想這樣對她肯定有幫助。”
王所長道;“我聽說這些天來一直都是你在照顧她,她住你家裡。”
陳十一的臉更紅了,點頭道;“是。”
王所長微笑道;“那好吧,那多謝你了,呃……不過十一啊,你確定……你之前並不認識燕敏同學?”
陳十一皺着眉又思量了一下道;“我……我只能說在我的記憶裡,我並沒有見過她,所以……”
王所長搖了搖手問道;“那你現在還打算繼續照看她嗎?”
“這個……”陳十一的臉木木的道;“我覺得有必要找到她的父母,從她到校,到現在已十幾天過去了,你們就不怕她的父母家人出了什麼事兒?”
王所長看着明顯有些不滿的陳十一,冷笑道;“多謝你操心,不過,既然事情到了我們這裡,我們自然會處理的,如果……如果你不打算再繼續照看燕敏同學,那我就代表全所上下多謝你對當事人的多天照顧了。”
王所長說到了這裡,喝了口水,道;“你們哥兒倆,可以走了。”
“呃……”陳十一看了看燕敏,後者正一臉膽怯和企盼的看着他,看着燕敏的樣子,他那一直以來不管做什麼事都不會猶豫的心,卻忽然猶豫了起來。
可王所長已經將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他還有什麼好留的?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他擡眼看了一眼王所長,王所長也正看着他。
“好”陳十一咬了一下,猛的站了起來,他不敢再看燕敏,大步的就向外走去。
可是他剛走兩步,就聽身後燕敏顫抖着聲音叫道;“十一哥哥……”
陳十一的心忽然也顫了一下,他的腳步輕頓,只是一頓,便又向外走去。
“十一哥哥。”燕敏顫抖的聲音又急切的叫了一聲。
聽着燕敏的叫聲,陳十一的心揪了起來,但是,他不能停,雖然心底裡有一個聲音似乎在說,你該停下來了,但他的大腦卻告訴他,不能停,你是個男子漢,一個說一不二的男子漢,是一個一直以來拿關聖人當偶像的男子漢,男子漢就得乾脆利落,男子漢就不能兒女情長,所以現在,你必須走出去,走出門。
陳十一果然沒有停,陳五搖了搖頭,嘆了口氣,跟在他老弟弟身後。
燕敏想向陳十一追過來,可是王所長伸手攔了她一下。
陳十一很快就走到了門邊,可就在這個時候,身後的燕敏忽然“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道;“十一哥哥,你不要我了嗎?十一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聽着燕敏的哭聲,陳十一的心就像是忽然被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那隻手攥的是那樣的緊,讓他的心都狠狠的痛了起來。
陳十一的腳步停在了門口,他緊緊的握緊着兩隻拳頭,他的呼吸急促而又不均勻。
他的前腳在門外,後腳卻在門內,身後燕敏痛哭,一邊哭一邊叫着他。
他的後腳擡了兩擡,最後狠狠的跨了出去,一步站到了門外。
陳五跟着他走了出去,就站在他的旁邊,而門在他們身後無聲的關了起來。
可這關起來的門卻並沒有阻斷燕敏的哭聲,因爲隨着陳十一在她的視線之中不見,她哭的更利害了,她一邊哭一邊重複着那兩句話;“十一哥哥,你不要我了嗎?”而她的腳步也不顧一切的向着門邊走過去。
王所長裝做低着頭喝茶,可聽着這哭聲,他哪有什麼心思喝茶啊,其它那三個警員早就一臉悲苦的看着他了。
陳十一站在門外,燕敏的哭聲一聲又一聲的傳入他的耳中,他的兩手緊得已指節發白,甚至兩個拳頭都在抖。
他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的重,他從來沒有想過,這只是一個剛相處了十來天的小女孩兒而已,可現在爲什麼她的哭聲,她的安危,她的憂傷會讓他如此難受,以前瀟灑的陳十一呢?
以前的陳十一哪去了?
燕敏的哭聲就像是一根無形的線,已緊緊的將陳十一給綁了起來,讓他在這門前再也無法向前邁出一步,那麼,他該怎麼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