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最毒婦人心
說話的人是東方信。
他們很快便靠了過來,適宜就近看清了他們的容貌,另外一人竟是李速。他的神『色』略顯陰沉,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沒聽到我說話嗎?”對她們說的話語沒有得到迴應,東方信語氣加重:“馬上回房去!”
“你們可以出來,爲啥就要趕我們回房去?”適宜低哼一聲,完全就是與他作對的範兒:“我們睡不着,要去散散步。”
“你——”
“東方。”便在此刻,另一道聲音傳了過來。
隨着一抹高大身影靠近,龍於行也出現了。
東方信側臉瞥他,後者搖搖頭,似乎在與他傳遞些什麼信息。他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眉目積壓着陰沉之『色』。
適宜心裡奇怪他們到底在交流些什麼,可他們看起來無意向她們說起,也便沒有去問,探究別人的秘密終究不是什麼好事兒。?? CEO先生,簽字結婚!88
龍於行的目光很快便往她們瞥去,聲音輕淡:“兩位不習慣宿在荒山野嶺中,都睡不着嗎?”
他的語調尚算平和,聽不出什麼情緒,比起東方信的態度不知要好上幾百倍。適宜聞言後,淡淡“嗯”了一聲:“我跟天然去涼亭坐坐,你陪他繼續發瘋吧!”
她口中的“他”,自是指東方信無疑。
藉着月光,可見東方信臉『色』略顯陰霾,但這一回,他終究沒再說什麼,只是眉頭深鎖,那模樣真叫一個憂愁。
龍於行卻視若無睹,只看着適宜淡淡道:“不介意我們也去坐上一會吧?”
“當然不會。”適宜應聲:“這又不是我的地盤。”
言下之意,這若是她的地方,便不許他們前往了?
東方信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出口的話語積帶着濃濃的譏嘲:“小氣鬼!”
“小氣鬼說誰!”
“誰應聲就說誰!”
沒想到他非但沒有中自己的招反而將了她一軍,適宜整張臉也沉了下來。她狠狠瞪那男人一眼,把頭一扭,扯起天然的手便往前大步而行。
看着她那顯得氣急敗壞的模樣,東方信揄揶的聲音悠悠傳來:“嘖,果然不負盛名,這樣就生氣了。”
適宜本來就是自己要生悶氣,避開他,以圖個眼不見爲淨的。這時聽到他話語,立馬便鬆開了天然的手腕,折了回來,站到男人面前。眼看着自己的眼睛纔到對方的下巴,她只覺氣勢不足,遂踮起腳尖,瞪着男人,沉下臉便是一通霹靂啪啦的話語:“現在是怎樣,人家生氣你也要管了?我生氣怎麼着,生氣犯法了嗎?你倒是說一下,我犯了哪條法律?說不出來吧?那就是我有資格生活,沒有妨礙到你了……既然這樣,你那麼嘴賤做什麼?都不知道自己有多討人厭,還在這裡自以爲是,混蛋!”
說完,昂起臉冷冷“哼”一聲,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離開。
步走過去牽起天然的手往涼亭方面而行,東方信竟也呆了好半會兒才反應過來。他眨眨眼,眸光落在一旁看熱鬧的兩個男人身上:“她鬼上身了?”?? CEO先生,簽字結婚!88
“天知道!走了!”龍於行聳聳肩,完全沒有要給他解疑釋難的意思。他眸光似乎往四層巡睃了一翻,又好像只是在看風景,隨即邁步往涼亭那端走了過去。
李速是唯一一個站在原處不敢輕易有所動作的人,只是這刻他頭顱微微俯下,嘴角似有若無一抹悶笑弧度。
東方信似有所察覺,眸子輕輕眯一下,眼裡危險的暗光涌出,對着那想笑卻又隱忍着的李速淡淡道:“今晚的事,你多留心些,可別給我出錯了,否則……”
後面,聲音越發深沉,幾乎如帶了壓迫之感。
李速頓覺『毛』骨悚然,卻不得不利落地應了一聲:“是。”
東方信見他凝重的臉『色』,伸手往他的肩膀輕輕拍兩下,方纔舉步往涼亭走了過去。
李速做了替罪羊,心裡那是無限個小委屈。他甩甩頭顱,眸光往後方瞥一眼,方纔跟上了東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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涼亭中,幾人就席而坐,龍於行優雅疊起雙.腿,眸中光芒在月華照耀下熠熠生輝,把他整個人都襯托得風采『迷』人。他目光往對座位置的適宜與天然一瞥,第一個開口說話:“普萊寺挺清靜的,我們就在隔壁,難道還給不了你們安全感?”
這話語,頗有幾分開玩笑的味道,但想深一層,又似乎不像。
適宜眼珠轉了好幾圈,並不着急回答,腦子運轉着思索這龍於行的話語到底是什麼意思。
天然心思比她簡單多了,很自然便答道:“當然不是,我們只是覺得良辰美景,出來散散心不錯而已。況且,你們都是一等一的君子,我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有你們在,我們覺得很安全。”
“陳小姐似乎不這麼想。”龍於行目光落在適宜臉上:“對嗎?”
“所謂知人口面不知心,這世上的人心啊,都是很複雜的。”適宜與他打太極:“你認爲呢?”
龍於行淡淡笑一下,沒有再說話,完全是不置可否的態度。他目光幽幽地落在天然臉上,但見那女子嘴角正含着微笑。月華清凜,把她的容貌襯托得越發純美好看。似乎意識到他的視線,她的視線慢慢轉了過來。彼此四目相交,縱然在夜『色』下,她臉頰還是染了些淡紅,很快便別開了臉。他也微微闔眸,把眼裡那一抹精銳光芒斂去。
卻聽東方信突然輕哼了一聲:“怎麼不說你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適宜冷笑:“你應該聽過一句名言,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我還聽過‘最毒女人心’呢!”東方信輕聲嘲諷。
“你——”
他們二人一斗嘴,原本便不算和諧的氣氛空地侷促了起來。龍於行輕挑了眉,雙手抱在前胸,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們,沒有要說話的打算。李速向來都只是陪坐的,剛纔又因被東方信找茬,這時自然也不會說些什麼。天然有些無奈地撫撫額,眼見適宜霍地站起,一副要與東方信拼個你死我活的模樣,連忙攥住了她,溫聲勸道:“適宜,東方先生只是說笑的。”
“不是說笑,這話是有道理的。”適宜反手握住天然的手腕,嘴角突然有抹詭異的笑容浮出:“天然,時候也不早了,咱們回去睡吧!”
她說完,對着那幾名男人道了一聲“晚安”,便扯着天然起身。當然,在經過東方信旁邊的時候,她微微頓了步,俯首看他一眼,眸中光芒暗涌。隨即,起腳往他的鞋尖處狠狠一踩,方纔攜天然離開。
東方信遭了她一腳,眉尖忍不住輕蹙一下,但見她踩着歡快的小碎步遠去,胸悶着卻發作不出。
“明知不可爲而爲之。”龍於行在旁很不地道地取笑:“活該啊!”
“去你的!”東方信起腳便要往他那端踢去。
龍於行不着痕跡地避了,待目光察看到那兩名女子已經遠去的背影,突然便正『色』道:“今晚的事,你怎麼看?”
東方信眉目一凝,臉上原本積聚着那抹玩味便突然消失。他眼中有厲光劃過,聲音也在瞬間便變得沉冷了去,淡淡瞥一眼李速:“你怎麼看?”
“想必是衝我們而來。”李速把心中說法道出。
“這正是我的想法。”東方信站起身,背過身去,面向着藏青『色』的夜空,眸『色』『迷』離:“看來這次我們沒有來錯地方。”
那聲音,蒼涼萬分,似從遠古傳來的音波,有種不太真切的感覺。
龍於行與李速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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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如魅,寺廟的某一處,林木陰鬱間,有兩人在對話。
“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會被他們發現!”其中一人站在樹蔭下,高大的樹木擋去了夜月的光亮,看不清其容貌。但可見他一身利落的暗『色』衣裳裹身,身形高大,聲音沉穩,帶着一股迫人氣勢:“他跟你到了何處?”
“我走得急,出了別院後就把他甩開了。”另一人身形比較矮小,他揹着光,同樣穿着暗『色』衣物,禿頂之上有九個戒疤:“他應該認不出我的。”
“什麼叫做應該?”男人冷冷一哼。
“你要是真那麼不放心,我們不如直接把他們做掉——”
“你瘋了是不?他們要是在這裡出事,我們還能過平靜日子?再說,這種無論是成敗,別說咱們,就是整個普萊寺只怕都會受影響。到時候,我們就罪孽深重了!”
“我們的罪孽本來就已經足夠深重,還怕再多做些?”
“閉嘴!”男人一聲沉喝:“我不准你再存那心思,只要過幾日他們離開,我們便又可過安穩生活了。沉住氣,別出了事!”
“可是——”
“行了,聽我的準沒錯。回去睡吧,時候不早了,別讓人發現了去!”
“好!如果他們不在這裡生事,我便不動手。可他們要真在這裡搞風搞雨,我定不會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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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適宜早早便起了身。
天然卻還在睡。
其實平時天然都習慣早起,可昨夜她們從涼亭回來後都沒睡意,遂二人談到後半夜才睡去,因此如今她還在睡夢中。看着她睡得香甜,適宜便不打擾她,徑自換好了衣物,便出門去水井那裡洗漱。
誰料竟又遇上了那冤家。
“早啊!”東方信看到她,竟像沒事一樣打招呼,好像昨晚他們從來都沒有過不愉快。
“早!”他既然如此熱情,適宜自然也不好冷着臉去面對他。畢竟,每一回他們之間發生些不開心的事情,這男人都總會先找她。這一次,雖然他們算是“偶遇”,但他先開了口,她也就打算大人不計小人過了:“你這人真是一點惰『性』都沒有呢!”
“我要是個懶鬼,東方之珠能在建立區區數年便成爲國際數一數二的大集團?”東方信一臉高傲之『色』,那個拽拽的模樣,簡直要飛起來了。
適宜“撲哧”一笑:“你行!”
“當然!”男人應得理所當然。
於是適宜很無語地去打水洗漱。
洗漱完畢,發覺男人正站在旁邊,適宜眉頭一皺,定眼看去,但見晨曦早霧中,那人宛若一株香樟樹,挺拔欣秀,在微風拂動那衣衫時,更添一股俊朗風采,不由微微呆一下。朝霞落在他的臉上,塗了一層金『色』,讓他又有一股陽光氣息,讓人看着便賞心悅目。
以往她倒沒覺得東方信竟是這般好看的。
“你眼珠子要掉出來了。”眼見她直勾勾盯着自己一直看,東方信的眸子慢慢眯起,眼中透『露』出促狹光芒:“怎麼,愛上我了?”
“你說話不會臉紅啊?”適宜撇撇嘴,側身坐到了旁邊乾爽的洗手檯上:“自大狂一個!”
“我有自大的資本。”東方信下巴微微擡起,把渾身的自負散發得淋漓盡致。
適宜抿脣輕笑。
東方信一屁.股坐了過去,挨着她的肩膀:“陳適宜,喜歡這種生活不?”
“哪種?”
“就像是這種世外桃源一樣的生活。”
適宜搖頭:“這裡沒有桃花啊!”
“豬,一點都不懂得浪漫。”東方信伸手往她後腦輕輕一拔,看着她歪了臉,低哼道:“你可以再沒有幽默感一些!”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適宜掌心往後腦『摸』了一把:“不要告訴我,你很喜歡這種生活。”
“爲什麼你會覺得我不喜歡?”
聽男人語調略顯清冷的話,似乎他很是正經的。適宜側過臉,目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側臉上,看着他眸『色』專注地凝視着前方,似乎在思索些什麼,不由認真地問:“你真喜歡?”
東方信扭頭看她一眼,眉目深深,沒有說話。
適宜直覺他的答案是肯定的。
可他終究沒給她答案,她便也不再追問。
有時候,多問一句,好像就是要走到對方的心坎裡去。那種感覺,她並不喜歡。
柔悅的鈴聲突然便響起,斷了他們的清靜。
看着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適宜跳下了洗手檯:“我先回去了。”
東方信點頭,也站了起來,走到一旁接聽電話。
在接通後,聽到電波里傳來的聲音,他臉『色』微微一沉,眼裡也多了一絲洶涌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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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電話掛斷後,看着對面男人投遞而來的探索目光,凌素蓉眉頭一皺:“看什麼看,沒見過我啊?”
“只是不明白,爲何你要突然改變主意。”楚淮輕撫着下顎,若有所思道:“你決定跟東方和好,纔會把明少遠調查他,並且通知了林照他的行蹤這些事與他說?”
“你爲什麼不想歪一些,是我希望林照去打擾他與陳適宜的度假?”凌素蓉冷哼一聲:“我可不是那種善良的好女孩,我這叫爲達目的不擇手段。”
楚淮淡笑一下,沒有說話。
凌素蓉抱起雙膝,目光有些潰散:“爲什麼我要當他的朋友?”
聲音很小,好像在自言自語。
楚淮深深看着她,眼底明暗交錯,似乎在思索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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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邊機場。
看着前方正在入閘的女子,林照輕凝了一下眉,匆匆走了過去:“程小姐?”
程心語側身,目光落在眼前女子身上,眉目一凝:“你是?”
畢竟是大明星,林照出行時,經過刻意打扮,不僅穿着保守,並且散了一頭的青絲,戴着墨鏡,又戴了鴨舌帽,因此也無怪程心語認不出來。
林照摘下墨鏡:“我是林照。我弟弟林代跟你弟弟的未婚妻楚念是同學,楚念給我看過你們的合照,所以我才冒昧問你一聲。”
“原來如此。”程心語清淡一笑:“林小姐還是大明星呢,幸會了!”
看着她伸出來的手,林照微微一笑,與她交握:“你也要去萊加城嗎?”
程心語點頭。
“真巧,我也是,咱們一起走吧!”
“……”程心語不知該說些什麼,唯有咧脣一笑:“好啊!”
她早便從娛樂報道里得悉林照與東方信是戀愛關係,如今又她說要去萊加,她隱約覺得她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只是,在彼此尚且不太熟悉的情況下,她不願意多話。
即使她們最後還是要同路。
“咱們去登機吧!”聽到廣播在催促她們這班機的乘客上機,林照溫婉一笑,戴上了墨鏡。
程心語默默跟了上去。
心裡,卻有些忐忑不安。
總覺得這一趟萊加之行,會發生些不愉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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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時,東方信提議午休過後一起去後山走走,看看普萊山風光。經過昨天的鍼灸治療以及『藥』水浸泡後,適宜只覺腰傷不那麼疼痛,額頭的傷也差不多癒合,加之她本身便喜歡到處走走,長些見識,遂沒有反對。
午休過後,適宜先起了*,去喚天然時,她卻說有些睡不夠,懶懶的不太願意起*。適宜本想留下來陪她,天然卻道:“適宜,你跟他們出去玩吧,我只是昨天睡太晚了,沒事兒,你讓我再睡上一陣子就會精神爽朗了。”
“可是——”
“別可是,我又不會獨自出去的,你知道我向來都喜歡宅的。”天然勸她:“走吧,別管我了。”
“那有事你給我電話啊,我放兜裡。”適宜把手機往着口袋一放,拍拍還賴在*.上的天然:“沒有我陪着,不要出這個院子。我怕外面那些和尚見到你,個個都想還俗了。”
天然被她逗笑:“好了,我向你保證。”
看着她要舉手指發誓,適宜一拍她手指:“那我走了。”
天然拼命點頭。
適宜拍拍她,便出了門。
東方信正候在門口,眼見她出來,伸手便接過她的揹包:“我幫你拎。”
“你的呢?”適宜只覺雙手一空,整個人便輕鬆不少:“你不用帶食物和水呀?”
“李速一起帶了。”東方信指指跟在他後面的李速:“他力氣足夠的。”
“做你的跟班真不容易!”適宜看李速一眼,眸中帶着同情之『色』。
李速卻憨厚一笑:“就算再幫陳小姐拎,我也夠力氣。”
適宜默了。
李速絕對是忠犬型的下屬,東方信找到他實在是太幸福了!
“不用羨慕,只要你有能耐和義氣,也能找到這麼好的跟班。”
“我現在就有,只是我沒有你那麼壞心思,懂得指點人。”
“說來聽聽。”
“喬治啊!”
聽到她的話,東方信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走了,囉嗦!”
“喔。”適宜點頭,但覺哪裡不太對,又道:“咦,龍於行不去嗎?”
“他說待會有事要下山一趟,就不去了。”東方信道:“怎麼,他不去不行?”
“沒什麼,只是覺得好巧,剛好天然也不去,她正在裡面睡着呢,我還想讓龍於行幫忙照顧她一下來着。”
“你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這裡?”東方信目光沿着她的房門一掠。
適宜點頭:“不如我們推遲——”
“不行!”東方信不等適宜把話說完便沉聲拒絕,他稍稍側臉,看一眼李速。
李速是什麼人啊,立馬便道:“總裁,我可以留下來照顧藍小姐。”
東方信立即笑逐顏開:“好,回去給你發多一倍獎金!”
李速連忙朗聲應道:“謝謝總裁。”
“包包給我!”東方信把手一伸,接過李速遞來的揹包,隨後把適宜的東西往他的包裡一塞:“裝一起,我來背就好了。”
“這樣真的好嗎?”適宜偷偷瞄李速一眼。
“沒什麼不好的。”東方信把東西收拾好,往着肩上一挎:“走了。”
說完,不等她反應,率先走了。
適宜看一眼李速:“李速,麻煩你了啊。”
雖然心裡有些覺得過意不去,但看着李速對她微笑地作了個ok的手勢,好像留下來也很開心的樣子,她才稍稍寬了心。
東方信在前面催促了:“陳適宜,你這隻蝸牛給我走快些。”
“來了。”心裡的內疚感瞬間拋去,適宜快速跟上了東方信。
因爲是尾隨在男人身後,她自沒有看到,走在前面的男人,此刻嘴角慢慢浮出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