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兒，他們開始轉向了，而且我們的着彈點也太分散了了點，今天的海風太大……”
觀察手再次把最新的消息傳遞了下來，卡魯的一張臉更黑了。
卡魯身邊的大眼低聲說道：“卡魯，我們的炮彈彈道變化太大了，這應該是與今天海上的風漸漸加大有關係。以前我們炮團訓練的時候，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所以我覺得咱們要是和敵艦拉近一些距離再射擊，效果應該會好一些。”
大眼是暴熊軍第四師師屬炮團的團長，和岸防炮團的團長水狗子並列爲大河的左膀右臂。海軍的炮手還有炮長大都是從第四師師屬炮團以及岸防炮團中挑選出來的精銳擔任的，所以大眼對海軍的炮長、炮手甚至是觀察手都很熟悉。
大眼的話石熊自然也聽到耳朵裡，他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相比於陸軍炮兵，海軍的這些新兵蛋子雖然在放炮這方面沒問題，但海戰和陸戰是截然不同的兩碼事，所以他們的經驗還差得遠。
卡魯的神色動了動，低頭想了一會，這才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然後抓起扭頭對身邊的通信兵說道：“通知其他各艦，暫停射擊，我們需要拉近和敵艦的距離再射擊。嗯，拉近到七公里的距離試射兩輪，如果效果不好就繼續拉近距離。我們一定要藉助這次難得的實戰摸索出主炮的最佳射擊距離。”
通信兵立刻就執行了卡魯的命令，很快，原本隆隆的炮聲就消失了。
105毫米艦載主炮射擊的時候聲音可是很響的，雖說無法傳遞到五十多公里之外的岸上，但相隔十多公里，諾埃爾艦隊的水手們聽的可是清清楚楚的。
數十門主炮齊射的聲音比打雷也差不了多少……
現在這打雷的聲音忽然停下了，已經完成掉頭的諾埃爾臉上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雖然不知道對面那些奇怪的船隻到底是屬於哪裡的，但那些船隻對己方艦隊抱有敵意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實了。
在這麼遠的距離上，諾埃爾自認無法抵抗敵人，可要想逃離這裡，諾埃爾還是有八分把握的。
諾埃爾之所以有這麼大的信心，主要就是來自於這兩艘戰艦的速度，因爲這兩艘船在去年已經完成了銅底的安裝，航速比以前提升了不少。
所謂的銅底，就是在戰艦的船底覆蓋一層銅皮。
對於帆船時代的戰艦來說，最大的威脅往往不是敵人的炮彈，而是附着船底的貝類。這種俗稱“船蟲”的海洋生物擅長在木頭裡打洞，能夠將船底蛀蝕得千瘡百孔，導致嚴重破損。此外長期出海的戰艦船底還會附着水草，越長越多，使得船速越來越慢。
所以人類自從有航海史以來，一直在尋求各種對策來抑制船蟲和水草的生長，但由於科技水平的侷限性，效果都不夠理想。各國戰艦隻能定期返回港口清理船底，不但耗費人工，還往往貽誤戰機。
大約在1750年前後，英國人開始試驗用銅皮包裹船底，以杜絕船蟲和水草的附着。
1761年，英國皇家海軍巡洋艦“警鐘號”在整個船底敷設銅皮，然後出海巡航兩年以後回來檢驗，發現防護效果極佳，船底沒有發現任何異物。
然而新問題很快出現，包裹船底的銅皮幾年以後開始剝離脫落，原因是固定銅皮的鐵釘因電解作用而逐漸腐蝕，最終斷裂。
後來科學家經過多年試驗攻關終於找到對策， 1786 年英國皇家海軍開始用銅鋅合金釘代替鐵釘固定船底銅皮，解決了這個問題。
尤其是隨着獨立戰爭爆發，法國、西班牙、荷蘭先後向英國宣戰。英國皇家海軍面臨嚴峻挑戰，艦隊出海作戰越來越頻繁，時間越來越長，定期清理船底便成了奢望。所以英國海軍部就決定用銅皮包裹所有戰艦的船底。截止到1781年，英國皇家海軍的所有主力艦、巡洋艦以及輔助船隻都置備了銅底，成爲世界上第一支“銅底”艦隊。
加裝了銅底的戰艦不僅讓英國人少了清理船底的麻煩，還給英國人帶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凡是置備了銅底的戰艦，航速都比以前有了不小的提升。
在帆船時代，爲了取得更高的航速，戰艦建造師都會費盡心思改良船體線條。法國在這方面領先潮流，涌現了一大批精通所謂“水動原理”的設計師。
法國戰艦素來以優美流暢的線條著稱於世，然而相比英國戰艦速度優勢並不明顯。法國海軍將領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歸咎於本國戰艦的建造質量低劣。這其實是十八世紀科學界的一個認識誤區。
帆船時代的航速通常低於十節，這個速度條件下戰艦航行的最大阻力來自船體表面和水的摩擦力，而與線條無關。銅底戰艦因爲船底表面光滑，阻力遠遠小於普通戰艦，所以當英國皇家海軍戰艦置備銅底以後，速度往往莫名其妙地猛長。
這個意外之得頗讓海軍部的那些專家們摸不着頭腦，而只關心實戰表現的將官們自然欣喜若狂。
後來，法國人和西班牙人也獲得了“銅底”的消息，他們雖然無法搞清楚爲什麼置備了銅底的戰艦會能獲得更高的航速，但這並不妨礙他們也開始學習英國人，給自家的戰艦船底置備銅底。
諾埃爾乘坐的這艘大西洋號角號，就是在去年纔剛剛完成了銅底置備的工作，而分艦隊中的另外一艘三級風帆戰列艦“海馬”號，同樣也置備了銅底。
至於那三艘武裝商船，自然是不可能置備銅底的。但這已經與諾埃爾無關了，他現在已經準備放棄西班牙人的那三艘武裝商船了。
做出這樣的決定有很多因素，最主要的一點就是諾埃爾認爲自己必須要逃出生天，把北美新大陸出現這種奇怪船隻以及那種能夠打十多公里的火炮的消息傳遞迴本土。這纔是諾埃爾認爲最爲重要的事情。
只可惜，拼命逃跑的諾埃爾忽然發現，哪怕自己的兩艘船航速已經飆升到接近十一節的速度，可後面那些奇怪的船隻依然在迅速的拉近距離。
甚至連半個小時的時間都沒用，海面上就再次響起了那種彷彿打雷一般的悶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