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工……”
“沒錯，就是代工，”呂元龍用力的點點頭，兩眼放光：“林總您不是認爲渦輪增壓器一定有市場麼？不瞞您說，我們這些人習慣了國家給予的政策和計劃，這匆匆忙忙的去做市場還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那不如這樣，我們給你們代工渦輪增壓器好了，你們提出技術指標，我們來生產產品，我們只賺一點加工費，最後你們怎麼賣都和我們沒有關係……”
“……”
望着滔滔不絕的呂元龍，林錚頗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就是一家玩代工的企業，卻沒想到現在自己竟然也要讓別人來給自己做代工了？
不過憑心而論，對於呂元龍來說，對他們黎明廠而言，如果能夠說服自己，代工確實是他們最好的選擇：只要雙方達成了協議，市場開拓這種髒活累活兒他們全都不用管，只需要按照自己這邊提供的要求生產渦輪增壓器就是了……和林錚想的差不多，呂元龍也不認爲來年航空發動機都能造的黎明廠會搞不定區區一個小渦輪，相比於排氣歧管處最大溫度不過七八百攝氏度的汽油發動機，渦輪噴氣式發動機的葉片工作溫度可是在1000攝氏度上下徘徊啊，對於黎明廠這種有着近40年技術積澱的老牌高科技軍用企業而言，真的沒有什麼不可跨越的技術難度。
“呂總，在商言商，您讓我給您們提個建議沒問題。可如果咱們真的建立了合作關係，這渦輪增壓器的利潤的大頭可就被我們給拿走了……”心動歸心動，可林錚還是很積極的盡到了忠告的義務。
“應該的。最難得的就是開拓市場嘛，”他何嘗不知道林錚說的是真話？如果是代工，自己只能賺取一點代工費，利潤的大頭自然是被聯創科技給拿走了，但儘管心裡肉疼，呂元龍卻也知道一個道理，人家林錚辛辛苦苦的打下了市場。渠道和人脈全都在他手裡，既然如此，憑什麼把利潤的大頭讓給自己？大手一揮。道：“林總您太客氣了，恐怕林總您誤會了我們的意思，我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夠賺點錢給大家補貼一下就成了。其他的我真沒敢去多想。”
呂元龍都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林錚還能說什麼？苦笑着點點頭：“原則上沒問題，不過不瞞呂總，我對汽車發動機用渦輪增壓器的市場不是很瞭解，這樣，回頭我安排人詳細瞭解一下這個市場，之後再確定咱們雙方具體應該怎麼合作，您看如何？”
怎麼樣？如果是依着呂元龍的意思，當然是恨不得現在就把合同簽下來。不過想是一回事，他也知道這根本是不可能的。就像是林錚說的那樣，他們聯創科技是做電子產品的，就算是爲了幫朋友的忙決定開發渦輪增壓器這個市場，但也需要對這個市場做出一定的瞭解之後再做決定，哪有什麼都不瞭解就貿貿然的插一隻腳進去的道理？況且林錚願意幫自己這個忙就已經給了自己莫大的面子，人家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了，自己還能說什麼？
當即笑着點頭：“林總千萬別這麼說，您儘管去仔細考察，不管這事兒成與不成，老呂我最後都領林總的這份情。”
林錚的思維卻順着這一點發散開了，他記得似乎美國汽車市場上並不怎麼流行渦輪增壓器，但爲大排量汽油發動機匹配的機械增壓器似乎卻比較流行？擺擺手示意呂元龍不必在意，隨口向呂元龍問道：“呂總，既然你們能做廢氣渦輪增壓器，那麼機械增壓器應該也能能做吧？”
“機械增壓器？”呂元龍的目光有發散的趨勢。
沒錯，機械增壓器和渦輪增壓器都是汽車上用的能夠在保證發動機不增加排氣量的前提下提升功率和扭矩的設備，但相比於完全不需要消耗發動機本身動力的渦輪增壓器，機械增壓器的技術路線與渦輪增壓器的技術路線差別太大了吧？林錚這渦輪增壓器還沒譜兒呢，就開始琢磨機械增壓器了？
“美國市場那邊機械增壓器似乎比渦輪增壓器更加受市場喜歡，對咱們來說不管是什麼樣子的增壓器，只要能賺錢的增壓器那就是好增壓器，是吧？”林錚簡單的解釋了一句。
呂元龍登時反應過來，連連點頭道：“沒錯沒錯，是這個道理。”
不管什麼增壓器，能讓自己賺到錢的那就是好增壓器！林錚的這番話再正確不過了，呂元龍心裡甚至有些慚愧：管他是什麼增壓器呢，只要能賺錢，哪怕美國人喜歡狗屎增壓器呢，咱也給他們造出來。
唯一讓呂元龍心中稍稍有些擔心的是，自己似乎沒有接觸過機械增壓器啊，不過……不管那麼多了，相比於工作在高溫高壓狀態下的渦輪增壓器，機械增壓器的工作溫度只有70攝氏度到100攝氏度，就這點上來說可是比渦輪增壓器好伺候的多了，連連點頭道：“林總儘管放心，不管你們需要什麼樣的增壓器，以咱們黎明廠的技術實力，都能夠給你們搞出來。”
“那我就先謝謝呂總對我們的支持了，”林錚笑着點點頭，既然都已經決定在汽車配件方面做一下了，哪怕一隻羊也是放，一羣羊也是放，懶的再費腦子的林錚微微一頓，扭頭看向姜亮道：“姜書記，咱們強五上面的剎車系統是咱們洪都廠自己生產的，還是從其他兄弟單位採購的？”
姜亮有些奇怪林錚的這個問題，不過還是道：“一般都是外購，怎麼？”
“我在想，能不能讓這個做飛機剎車的單位給咱們代工一些高性能的汽車用剎車，”林錚笑着道：“不曉得姜書記您知不知道，在歐美這些發達國家一套高性能的剎車系統可不便宜？”
“這個……我倒是聽說過。”姜亮點點頭，表示自己的確是聽說過。
其實這是他胡說八道，高性能的剎車系統都不便宜這一點傻子也知道，但在歐美國家，這種高性能的剎車到底能賣多少錢鬼才知道。
林錚卻似乎是鬆了一口氣，接着道：“這就是咱們的市場，幾位也都知道，西方人普遍比較怕死，加上他們的汽車工業發達，老百姓的收入高，路上的車子很多，所以有相當比例的車主在買了車之後會重新改裝動力系統和剎車系統；”
“剛纔提到的渦輪增壓器和機械增壓器是爲了讓車子的動力更強、跑的更快的，可汽車光跑得快還不行，必須要能保證在需要的時候能夠停得下來，這麼一改裝，原來的剎車系統就不能用了，咱們不是單單賣渦輪，而是提供一整套的動力解決方案。”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在座的沒有一個是笨蛋，聽了林錚的話，姜亮登時一臉的恍然大悟！
沒錯，可不就是這個道理麼，汽車跑得快不是問題，可還要停的下來，動力增強之後原來的剎車肯定就不配套了，如果將增壓器和剎車一起賣，那豈不是等於在一個人身上賺了兩道的錢？
姜亮、劉建明和呂元龍對視了一眼，心裡都有些懊惱：早知道是這樣，咱們說不定可以自己去做這個市場。
林錚是什麼人啊，他們三人的眼神怎麼可能瞞得過林錚的眼睛？心裡登時有些惱怒，臉上卻是不動聲色的道：“說起來這一塊的利潤的確是不小，不過越是高端市場開發起來的難度也越大，就是不知道幾位有沒有興趣單獨做這個市場？雖然市場的前期開拓難了點，可做成功了之後利潤還是很不菲的。”
林錚的話聽起來似乎是在全心全意的爲他們着想，可這話聽在三人的耳朵裡，卻讓他們的心裡頓時涼了一截：怎麼把這一點給忘記了？
和這個時候的所有國企一樣，大家一聽到要和外國人打交道，心裡頭立刻就開始發憷：誰不知道這些外國人難打交道啊，籤一份合同還不知道會挖多少坑等着你，做成功了當然像是林錚說的那樣利潤不菲，可如果不成功呢？算了，何至於拿自己的官帽子開玩笑，老老實實的賺自己那份代工利潤不就成了麼？
意識到這一點，三人心中剛剛冒起的哪一點熱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也知道自己的這點小動作沒有瞞過林錚，不由訕訕的道：“林總這話就見外了，咱們不是說好了麼，我們就只是做代工。”
林錚卻沒打算就這麼放過他們，繼續得理不饒人的道：“姜書記，呂總，劉所長你們別誤會，我是真的這麼想，聯創科技是一家電子企業，和汽車工業雖然也有些搭界，但也只限於汽車電子，和動力系統、剎車系統這些子系統沒什麼關係，如果你們願意自己單獨開發自己和市場，我絕對會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原本心中還只是稍稍有些意動的三人，聽林錚話裡面的意思竟然是巴不得自己將開拓市場的活兒接過去，瞬間意識到這市場的開拓肯定比自己想象的還要難不少，心裡登時就涼了半截，哪裡還敢應承下來？連連推讓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