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雲雪

胡大夫的藥堂喚作回春堂,是長樂鎮唯一的一家藥館。

玉娘進來的時候,沒有見到胡大夫,到是見到了胡大夫的養女,雲雪。

據說胡大夫的夫人去世得早,胡大夫喪妻之後,便一直未娶,早年在外遊醫的時候,收養了一個嬰兒,這個嬰兒便是胡云雪。

胡云雪今年十六歲,肌膚白麗,容貌清秀,眉宇之間又有幾分英氣,由於長年跟着胡大夫,多年下來,便也學會了一手好醫術,蕭莫生病之後,胡云雪也曾跟着胡大夫去蕭家替蕭莫看過幾次病,所以一見到玉娘,胡云雪便認了出來。

玉娘朝胡云雪見禮之後,便問道:“雲雪姑娘,胡大夫可在家?”

胡云雪道:“爹爹正在後堂替人看病,不知道玉娘姐姐有什麼事情?”

玉娘沉默了起來,眼睛往後堂看了看,隔着幔布,玉娘當然看不到後堂的情況,這個時候胡云雪說道:“只怕一時半會是好不了的,玉娘姐姐不如便和我說吧!”

聽到胡云雪的話,玉娘咬了咬牙,才說道:“雲雪姑娘,這裡是十兩銀子,還有我家叔叔的藥方,還請雲雪姑娘幫忙,這十兩銀子,除了藥錢之外,便算是近些年來,胡大夫爲我家叔叔出診的診金了!”

接過藥方,胡云雪仔細地看了起來,卻是沒有去接玉娘手中的銀子。

胡云雪看完了藥方之後,便將方子還給了玉娘,玉娘見玉娘沒有接銀子,以爲她不肯收,又將方子還了回來,心裡一急,以爲胡云雪不肯抓藥,正要說話,卻見胡云雪熟練地在藥櫃中抓了幾位藥材出來,然後一一分開包好,片刻的功夫,十包藥便出現在了櫃檯之上。

玉娘知道自己誤會了胡云雪,羞紅地低着頭,然後用蚊子一般小的聲音說道:“這銀子……”

胡云雪笑了笑,說道:“我爹爹不是說了麼?不收錢的!”

“可是……”

見胡云雪也不肯收錢,玉娘不禁焦急了起來!

胡大夫雖然是鎮上有名的良醫,胡云雪也是一樣,父女倆在鎮子裡的名聲極好,公認的仁心仁德,但是也不可能,幫助蕭莫治了三年的病,居然分文不收!

這其中肯定是有原因的,雖然胡大夫不說,但是玉娘知道。

蕭莫是鳳鳴鎮裡唯一的秀才,而且十五歲那年便成爲了秀才,安朝發展到現在,朝廷舉制,重文輕武,對讀書人非常優待,所以文風越來越重,這樣的情況,在民間猶盛,甚至有‘寧做窮秀才,不當武將軍’的說話。

在這樣的情況下,蕭莫這個少年秀才,便成了長樂鎮裡,衆人仰慕的文魁星了,若不是蕭莫中了秀才之後,便患了怪病臥牀不起,三年來渾渾噩噩,只怕託人上門說媒的媒婆都會將蕭家的門檻踩爛了。

十五歲便中了秀才,雖然在安朝並不是什麼奇事!但是在長樂鎮,卻是百年來難得一見的,所以在替蕭莫看病之時,胡大夫也心生惋惜,覺得以蕭莫的人才,與自己的養女甚是相配,有了這個想法之後,胡大夫也帶了胡云雪接着替蕭莫治病的理由,去了幾次蕭家。

胡云雪見到蕭莫這個衆人誇讚的秀才之後,心裡也有些意動,但是礙於女兒家的矜持,加上蕭莫的病確實難治,所以便沒有什麼表示,不過胡家父女的舉動,卻被心裡一直惦記着蕭莫的玉娘看在了眼裡。

聯想到這些年來胡大夫一直免費爲蕭莫治病,玉娘不難猜出胡大夫心裡的想法,但是鎮上的大夫便只有胡家父女二人,加上蕭家確實是山窮山盡了,所以玉娘也沒有辦法。

如今當了金簪子,玉娘有了銀兩之後,第一個想法便是將欠下的診金付給胡大夫,免得蕭家承了胡大夫這個人情,日後胡大夫有藉機向蕭莫提出婚事的要求!

沒想到重生到了一個寡婦村之後,居然還有這樣的魅力,身價飆升了起來!不但有了一個鎮子的粉絲,居然連許多黃花閨女都爭着要做自己的妻子,要是蕭莫知道了,只怕連做夢都笑醒了!

胡云雪也不肯收取診金,這樣一來,只怕胡云雪對蕭莫,也是有好感的,玉娘心裡着急,但是對方不收,卻也是沒有半點辦法!

無奈之下,玉娘只好提着十包藥材,準備回家,這個時候,胡云雪卻叫住了玉娘,囑咐道:“聽說蕭家哥哥醒了,臥牀了三年之人,想要康復,哪裡有那麼容易的,還需要玉娘姐姐和嬸子多加照料纔是,所以飲食照舊,越是清淡越好,這些藥材也要儘快給蕭家哥哥服用,明日我與爹爹再去觀察一番!”

聽到胡云雪一口一個蕭家哥哥叫得親切,玉孃的心裡便更加惶恐起來,點點頭便抓着藥材離開了回春堂。

玉娘離開之後,胡大夫便從後堂走了出來,然後問了一句:“玉娘來送診金?”

胡云雪點點頭,隨即臉色紅潤了起來,說道:“爹爹,我沒有收……”

“嗯!”胡大夫點點頭,看着胡云雪笑道:“你也別臉紅,知女莫若父,你的心思,爲父還能不知道麼?”

胡云雪聞言轉過了身子,沒有說話,胡大夫呵呵地笑了起來,說道:“不過這玉娘,只怕也是和你一樣,一顆心撲在了秀才郎身上,所以爲父見到她站在門前的神色,便趕緊躲了起來,這錢呀,要不得!”

聽到胡大夫的話,胡云雪又轉過了身子,問道:“爹爹是說,玉娘姐姐這麼着急給我們診金,是怕蕭家承了我們的情,然後……”

後面的話胡云雪沒有說,女孩子臉皮薄,也說不出來,不過也就是那麼個意思,胡大夫點點頭,胡云雪見了,才說道:“難怪每次去蕭家,玉孃的眼神總覺得乖乖的,似是擔心我們偷了她家的財物一般!”

胡大夫聞言又笑了起來,說道:“就是這個理!不過雲雪不要擔心,親兄遺孀,叔嫂之間再嫁再娶,這樣的事情,以蕭家的涵養,自然是做不出來的!不過倒是可憐了玉娘這個孩子,雖然出身商賈之家,但是秉性善良,性子忠烈,丈夫死後,居然不思改嫁,反而任勞任怨,縱然蕭母對她頗有微詞,她也堅定不移!”

玉孃的事情,長樂鎮許多人也看在了眼裡,對於胡大夫的話,胡云雪也是肯定地點點頭,想起玉娘,胡云雪暗暗地搖搖頭,在這個時代,女子的身份地位極低,特別是寡婦,一直飽受非議,而且也不受人待見,這也是爲什麼,玉娘寧肯死賴在蕭家,也不願意改嫁的原因的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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