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點多。
外面黑的可怕，被封呼哧呼哧拼命吹，雖然開春了，但是氣溫並未回暖多少。
幾個人圍坐在沙發旁邊，六個人全都捧着筆記本電腦，有些在上網查詢資料，有些接收總部發過來的資料，並且還要覈對各項數據，確定是不是放入覈准名單之上，注意力需要高度集中，隨着時間推移，幾個人越來越萎靡，越來越疲倦。
張偉喝了口咖啡。
郭曉峰同樣如此，他精神顯得很疲憊。
這時，郭曉峰電話響了，他一接，“喂，鄭總……又發來資料了？好的好的，太謝謝你了……好……好，我馬上打印出來！”
張偉問，“總部又發新資料來了？”
郭曉峰走到要求酒店增加的打印機旁邊，“嗯，剛剛鄭總讓人又蒐集到不少資料，等我打印出來你看看。”
滋嘎滋嘎。
足足打印了十幾分鍾才結束。
張偉走過去隨手拿起厚厚一疊A4紙，笑道：“蒐集的資料還不少，今晚我們可以慢慢看了。”
郭曉峰嘆氣，“資料是夠了，可還要從中分析確定……”
張偉再一轉頭，看見那邊中年婦女已經趴在膝蓋上筆記本電腦的鍵盤上睡着了，還有精幹男子也連連打着哈欠，不時揉揉自己的太陽穴，顯得撐不住。
郭曉峰道：“我喊他們精神點。”
“不用。”張偉攔住了他，看看幾個人，“大家工作了十幾二十個小時，就是鐵打的都扛不住，讓他們回房去休息，明天再忙。”
精幹男子似乎很想表現自己，站起身的時候沒頭有點暈，差點前傾在茶几上，他趕緊穩住身子，“郭總，小張董，我沒事，還能繼續。”他腳都在打晃了，能繼續啥啊？
還有兩個女的都眼皮在打架。
昨晚十一二點睡，早上五六點起來，忙碌到現在又快凌晨，況且工作的還是精神高度集中的那種，自然而然身體扛不住，而且明知道這個任務完成不了，心裡有點頹然，人一有負面心理，身體好像也沒那麼能撐。
張偉平靜道：“都休息吧。”
精幹男子欲言又止，最後道：“成，我回房眯一個小時，待會起來繼續幹。”
張偉點點頭，看向郭曉峰道：“你也睡一會。”
“那你呢？”郭曉峰沒動。
張偉笑呵呵地把所有資料都一夾，“我當然是回家睡覺，難不成還留在這邊和你擠一起啊？”
郭曉峰一眼看穿道：“你回家睡覺還帶資料？不行不行，你做老闆的都那麼努力，我們怎麼能偷懶？沒有這樣的事情，小張董，你放心，我真精神着呢。”他說着又抿了口咖啡。
“你瞅瞅，還精神。”張偉不由分說道：“你也去眯一會，我看你暈頭轉向的樣子真怕，資料帶回去不代表我要挑燈夜戰，明天早上起來能第一時間看，你別多想。”
郭曉峰想了想，只好道：“那……成吧，我稍微睡一會，你回去也早點睡。”
張偉點頭。
幾個人陸陸續續都哈欠連天回房睡覺，他們真的撐不住了，包括郭曉峰同樣如此，洗澡都不想洗，目送着張偉出了房門，便重重往牀上一趴，然後呼呼睡過去。
張偉抱着一大捆資料離開酒店，來到停車場找到自己的機車，然後冒着寒風往別墅方向開，好幾次都差點開着開着睡着了，說真話，他也有點撐不住了，但是許諾過的事情快要完不成，他知道自己不能睡下去，必須堅持。
回到家。
一片漆黑，很顯然爸媽已經睡了。
他輕手輕腳，來到二樓臥室，稍微梳洗了一下，又來到一樓的書房繼續看資料，之所以不選擇在臥室看，因爲張偉怕自己沾着牀困勁上來忍不住想睡覺。其實有些已經確定好，只是如果一大筆錢投入到一兩個公司上面會顯得很顯眼，以後發生那起惡性事故的時候，會讓外界多想，所以他纔要多找點可投資的企業名單出來，航空公司可以找個幾個，保險公司也是如此，還有原油、黃金等等期貨分散投資。可是資料那麼多，並不是每一個公司都在他記憶中有存號，再加上距離有些遠，他每看一個公司資料，都要仔細琢磨回憶。
一頁……
十頁……
十五頁……
進度並不怎麼快。
時間卻過得飛快，兩個小時一晃而過。
書房裡顯得很寧靜，寧靜到外面偶爾想起的鳥兒夜啼聲都聽得清清楚楚，彷彿整個世界都進入了夢想。
大約凌晨快兩點樣子，張偉感覺到自己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不行了！
扛不住了！
張偉趕緊強打起精神甩了甩腦袋，臉色有點白，怎麼辦？時間很緊迫，去睡覺？不管能不能完成之前的承諾了？那怎麼成啊！男子漢大丈夫得言出必行，他在媒體面前許的諾，不能完不成！
越來越累，越來越困！
哪怕是張偉習武之人，連續十七八個小時高度精神力集中，都有種要累倒的感覺。
喝點咖啡吧。
張偉咬咬牙，跑出去給自己泡了一杯很濃的黑咖啡，然後抿了一口，真苦！
他沒有加半點糖，而是邊喝邊回到了書房裡面，苦的感覺能夠提神。
果然，等到苦澀的黑咖啡喝下去以後，他感覺腦袋稍稍清明瞭一點，張偉整個人都覺得精神不少，即便知道這種只是暫時性的，對身體不太好，可是爲了完成自己的承諾，他拼了，喝，多喝點黑咖啡就不困了！
繼續看資料！
一張一張翻看！
一個一個數據分析！
嗯？艾莎航空？好像很熟悉！
這個公司似乎是受到911嚴重影響的一個航空公司！
想到這裡，張偉立刻拿着筆記下來。
……
外面。
萬籟俱寂聲中，車軲轆和地面摩擦發出的聲音打破寧靜，這輛奔馳緩緩在別墅的車庫裡停下，然後下來兩個人。
已經是凌晨兩點多。
外面星光密佈，明天應該是個好天。
兩人的對話聲響起。
“張先生，真不好意思，今晚還要借宿你們家。”
“許記者沒事沒事，你可是國內鼎鼎大名的金牌記者，我們做企業還指望你正面報道呢。”
“您說笑了，像你這樣的身份，旗下的企業，我一個小小的記者哪還用放在眼裡。”
“呵呵，瞧你說的，待會好好洗個澡去睡吧，住酒店沒那麼舒服。”
“第一次來張先生您的豪宅，感覺榮幸至極。”
“行了，你睡這邊，我上去了。”
“好的好的。”
一樓進來兩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張愛國。
而另外一個人大概三十多歲，是個戴金絲邊眼鏡的男子，身上穿着筆挺的西裝，從剛纔的對話中可以知道，他是一名記者，只不過和普通記者不同的是，他是國內最頂尖的金牌記者。忽然，許記者看向書房位置，“張先生，這間屋子怎麼燈還亮着？看着有點像書房？這個時間點還有人在辦公嗎？”
張愛國也一愣，“不會吧？是不是我兒子忘記關燈了？”
兩人走到門口，從虛掩的門縫裡可以看見，屋子裡只有一個男孩坐在電腦面前，依稀還可以聞到很濃的咖啡味，手裡捧着一堆紙在看，不時還記錄一下，全神貫注。
許記者奇怪道：“看樣子像小張先生？”
張愛國怔了怔，“是我兒子，他怎麼……”他忍不住了，直接推門進去，問道：“小偉，你怎麼還不睡呢？”
聚精會神當中的張偉被嚇了一跳，稍稍瞅了眼，發現是老爸，於是笑道：“沒什麼，看點資料，馬上睡了，你先去睡吧。”
張愛國將信將疑道：“什麼時候去睡？”
“快了，沒多少資料了。”張偉隨手捏了三四張紙晃了晃，實際上還有厚厚一疊呢。
張愛國信了，說了句，“別太晚，我先去洗澡了。”說着，他走出書房。
許記者讚歎道：“小張先生真勤奮，這麼晚還在工作？”
張愛國苦笑着搖搖頭道：“他有時候瘋起來整夜整夜不睡覺工作，我見識過。”
“這也差不多了，都已經凌晨兩點多了。”許記者看看手錶。
張愛國嘆了一口氣，道：“你看我家風光，其實很多都是小偉拼來的，他有時候爲什麼脾氣不太好？主要還是因爲工作壓力太大了，十幾歲的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放在自己肩膀上，行了，我上去睡了，他估計也快睡，應該吵不到你，還有三四頁資料。”說真話，張愛國對自己的兒子真抱有深深的歉意，做父親的沒能讓兒子享受，反倒是兒子讓他這個做老子的享受了人間至尊的感受，兒子啊，你太不容易了！
許記者眼神一動，問道：“你是說他平時罵人是因爲工作壓力太大了？”
張愛國苦笑，“不然你以爲呢？也不一定吧，可能某些事情觸碰到他禁區。”
許記者又問道：“他經常通宵工作？”
“是吧。”張愛國很確定回答，兒子拼命的架勢他自己看着都怕！
許記者笑了笑，“果然成功來之不易，小張先生讓我見識到了。”頓了下，“張先生你先去睡吧，我也準備睡下。”他嘴裡這樣說，實際上眼睛卻在盯着書房，透露出無盡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