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們，不要搶走狗蛋的命……”
母親泣不成聲。
月光下，一顆顆淚珠，比任何恆久遠的鑽石，還要更加璀璨。
那些守衛們，都爲之動容。
狗蛋娘，是個好人。
只是，好人，不一定有好報。
五年前，喪夫；
三年前，喪長子。
現如今，唯一的兒子，眼看也要離世。
狗蛋娘，是個苦命人。
一個年紀稍長的守衛，看着狗蛋娘，又看着她緊緊握着的拳頭。
最終，嘆了口氣。
“回去。”
他只說了兩個字，便轉過身。
那個年輕的守衛着急道：“可是首領說那些蠻龍沒安好心，我這都是爲她們好。”
年長守衛回過頭來，道：
“我們不是她們，沒資格評價什麼對他們好，什麼對他們不好。”
說完，轉身離去。
那個青年聞言一愣。
看了看狗蛋娘，又看着那個年長守衛的背影。
眼神有些似懂非懂。
最終，還是跟着那個年長守衛離去。
“謝謝，謝謝你們……”
狗蛋娘匍匐下來，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額頭，再次出現酒紅色的鮮血。
等那些守衛都離開之後，她才連忙爬起來。
顧不上膝蓋、胳膊、下巴和額頭的傷，她進入屋內。
回到狗蛋屋子外面時，她用袖子擦去眼淚。
又用頭髮遮住額頭的傷。
用衣領遮住下巴上的傷，這才輕手輕腳地進入屋內。
“娘……”
狗蛋的聲音，嚇了她一跳。
“你……你醒了。”
母親連忙道。
“剛纔……外面的是誰？”
狗蛋氣若游絲地問道。
“別管了，先把這個服用了。”
說着，母親打開瓷瓶的塞子，從裡面倒出一枚碧綠色的，散發着微光的丹藥來。
這枚丹藥，在那碧綠色的月光之下，顯得更加靈動了些。
狗蛋看了一眼丹藥，問道：“這是……”
“這是娘爲你求來的靈丹妙藥，吃了你的病就好了。”
母親眼裡含着希望的光芒。
狗蛋咳嗽了兩聲：
“娘，這兩年，我也不知道吃了我少藥……可這病卻沒見好過……”
“這次不一樣，這個叫啓靈丹，和首領曾經吃過的那枚一樣。吃過之後，就再也不會生病。”
“真的嗎？”
狗蛋眼裡，也乏起希望的光芒來。
“嗯。”
母親重重點頭。
倒了一杯手。
隨後扶着狗蛋坐起來，將丹藥送進他嘴裡。
用水送服。
狗蛋將丹藥服下，母親又輕輕扶着他躺下。
藥效，並沒有她想象得那麼神奇。
狗蛋依然不時咳嗽着。
氣息依然如之前一樣微弱。
而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狗蛋。
片刻之後，狗蛋再次睡着了。
其實，他對這丹藥，並不抱什麼希望。
他之所以服下，只是爲了讓娘安心一點。
很快，半個小時過去。
藥效依然沒能顯現。
與以往唯一的不同，就是狗蛋這一次並沒有只睡半個小時就醒。
他還在安睡。
睡得很沉。
氣息很平穩。
母親眼裡，依然帶着希望之色。
以前，狗蛋總是隻睡半個小時，就因爲疼痛而醒。
但這一次，半個小時過去，他卻依然安睡。
而且眉宇間，也沒有了以往睡着的那種痛苦之色。
這讓母親心裡，希望大增。
她輕輕握着狗蛋的手，心裡一遍又一遍祈禱。
狗蛋，你一定沒事的。
老天，求你保佑狗蛋，保佑他一定要儘快好起來。
狗蛋，你不會死。
娘死也不會讓你死。
……
首領門外。
那個年長守衛，長跪在地。
其他守衛見此，一個個紛紛動容，也想跪下去。
但是，年長守衛厲喝一聲：“都回去，繼續守護靈藥，不要再被任何人偷走！”
那些守衛還想說什麼，被年長守衛瞪了一眼。
他們一個個都不敢再說什麼，只能眼裡閃着堅定的光芒。
“吳叔，放心，我們不會再讓任何一瓶靈藥丟失。”
……
早上十二點，晨光熹微。
首領便已經起牀。
出門之後，他想像往前一樣，去谷中的小峰頂修煉。
看到守衛正跪在自己門口，他腳步一頓。
那年長守衛道：“首領，我錯了。昨夜，丟失了一瓶啓靈丹。”
首領沒有說話，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年長守衛接着道：“是狗蛋娘。她拿走……”
“知道了。”
首領打斷他的話：“起來，跟我去看看狗蛋。”
沒有嚴厲的呵斥和責罵，這倒讓那年長守衛更加自責。
但首領已經前邊走了，他只能站起身來，跟上。
狗蛋家裡。
當晨光從窗口透進來時，狗蛋娘目光微微移動了一下。
看了一下窗外那漸漸亮起來的天空。
她一晚沒睡。
確切地說，自從兩個月前，狗蛋躺在牀上不能下地之後，也基本上每晚都是這樣熬過來的。
久病牀前無孝子。
植物人夫妻多離婚。
但是，若是孩子久病，父母卻會永遠這麼照顧下去。
只不過，以前狗蛋娘晚上偶爾還眯一會。
這一晚上，她卻一眼沒合。
她一直在期待着，那靈丹妙藥發揮某種作用。
她一直期待着，狗蛋能夠睜開眼，像一個沒有任何病的孩子一樣，叫自己一聲娘。
但是，沒有。
從昨晚服下丹藥，睡下之後，就沒有再醒。
只不過，他的氣息卻越來越穩。
呼吸也似乎越來越有力。
狗蛋娘掐了自己很多次，生怕這是幻覺。
可是，當晨光從窗外透進來時，她看到狗蛋的臉色，頓時心頭一喜。
因爲，狗蛋的臉不再像以前那樣蒼白憔悴，反而生出一絲紅潤。
狗蛋的嘴脣，也不像以前那樣乾裂。
最主要的是，狗蛋從昨晚服藥到現在，沒有咳嗽過一次，也沒有吐過一次血。
陽光，已經漸漸從窗外透了進來。
一抹陽光，輕撫狗蛋的眼皮。
狗蛋眼皮微微動了幾下，終於緩緩睜開。
第一眼，他就看到了孃親。
“娘。”
狗蛋開口。
母親聽到這一聲，頓時心頭一熱，眼淚就止不住涌了出來。
因爲，這一聲，已經不像之前那樣氣若游絲。
雖然叫得很輕，卻能聽說中氣十足。
完全就像是正常孩子一樣。
“狗蛋，你醒了。”
母親輕聲應道，連忙想去旁邊倒一碗水：“口乾吧，快喝點水。”
“我自己來吧。”
狗蛋說完，揭開了被子。
竟然直接下了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