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兩個翩翩少年。
一少年一席白衣翩翩。一頭烏髮被其隨意地紮在腦後。削薄的嘴脣微微揚起,一雙眼眸帶着絲絲邪意。頭頂陽光傾瀉而下,襯出一股慵懶的邪意。
另一個少年則身着黑色長袍,一柄露出黑色劍柄的長劍用白布纏緊揹負在身後。少年頭顱微擡,微醺的光線在他的臉龐雕刻出一段段鋒銳的線條。
如果說白衣少年是一位白衣翩翩的濁世佳公子。那麼這黑衣少年則是一塊冰,冰中蘊含着的,是鋒銳的劍意。
“是他們!”人羣中,許偉和路浪駭然地看着自漩渦走出的二個人影,眼中有驚駭的神色掠過。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們來這裡是幹嘛?
一時間,無數疑問如一團紛亂的線頭,在他們的腦海中不斷地纏繞着。
“這兩個是誰?好強的氣息!”人羣中,一處較爲龐大的團體中,兩個青年相視一眼,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駭的神情。
這兩個青年一個名爲拓跋御,一個名爲拓跋宏。兩人外貌極爲相似,都長着一張娃娃臉。
這兩人在劍宗中極爲有名。他們是一對孿生兄弟,天生具有心有靈犀的特殊感覺。精通合擊之術。兩人若是合力,就連路浪這個貪狼劍的候選者,都不是其對手。
而在七劍之中,他們是第三劍七殺劍的候選者。當然,若不是二人的情況比較特殊,就是第二劍他們都能穩操勝券。
“咦,好俊俏的小子。”同樣是另一個大團體核心的女子擡頭仰望着頭頂的兩個少年,那雙剪水秋眸中,晃盪着漣漪。配上那副妖媚的臉龐,不禁令圍在周圍的年輕男弟子暗暗吞了一口唾沫。那雙眼瞪得發直。
妖媚女子名爲姬彩兒,第四劍回春劍的候選者。
“恩?”
感受着周圍投射過來的或驚訝,或疑惑,或憤怒,或不屑的衆多目光,莫痕二人淡然而立,彷彿當下面整個劍宗年輕一代不存在似得。但是,就在下一瞬間,當一雙目光從遠處射來的時候,莫痕臉色驟然一變。
因爲,在那股目光中,莫痕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氣息。這氣息,是現在他所無法抗衡的。而這道目光的主人,卻將目光這般放在莫痕身上。
在這目光中,他感覺不到敵意,亦感覺不到其他東西。就好像他只是隨意地看了自己一眼,毫無目的。
莫痕順着這道目光望去,頓時撞上了一對眸子。
這是一雙深邃得猶若深潭的眸子。在這雙眸子中,他感覺不到任何情感,有着只有虛無。那是一種真真實實的虛無。空蕩,毫無東西。
但是,那雙眸子,卻是真實存在的。
這種矛盾和諧的怪異感覺,讓莫痕難受得幾乎要吐血。而就在莫痕想要繼續觀察的時候,那雙眸子的主人移開了視線,而後轉身消失在一片蒼茫的林間。
他能看到的,只是一個背影。一個身着青袍,揹負一張黑色木琴的背影。
“他很強。”仇楓沉聲道。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很年輕,比我們大不了多少。”
莫痕點了點頭,凝視着那背影的雙眸,一片凝重。此人實力的強勁,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自己感到一股嚴重的威脅。而這,是他第一次從同齡人身上感受到。
“他是誰?”莫痕心中浮起疑問。而後,再也無法揮散。
“來者何人?”吳勰看着兩個少年,看着這兩個即將步入青年的孩子。那雙有着霸道凌銳之意的眼睛緊緊盯着,冷冷道。
隱約間,他已經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誰了。普天之下,能有如此傑出弟子又擁有識別護宗大陣身份牌的人,就只有他了。
“在下莫痕,這是仇楓。奉家師寒嵐之命,前來拜會劍宗宗主。”莫痕二人身形一掠,落在地上。而後抱拳肅然道。
接着莫痕拿出一封書信,高高擡起道“這是家師要我交給吳宗主的信物,請吳宗主查看。”
“寒嵐?果然。”吳勰點了點頭,略帶書生意氣的臉上沒有絲毫意外之色。他拂袖一揮,一股無形的力量便將那封書信帶起,而後晃晃悠悠地自衆多弟子的頭頂飛過,最後在全場弟子的目光中,緩緩落到吳勰的手上。
全場寂靜中,吳勰揭開信封,默默地掃了一眼。同時,衆人可以看到吳勰的眉毛輕輕一皺,似乎在遲疑什麼。
掙扎了片刻,吳勰嘆了一口氣,而後沉聲道。“我宣佈,仇楓和莫痕,同時成爲此次七劍之二。”
譁!
吳勰話音一落,場中弟子頓時驚愕地看着吳勰。而後嘩的一聲陷入喧囂之中。
七劍的選拔歷來殘酷,需要先後經歷三重考驗,才能最終決出七劍的歸屬。這是千百年來的規則,從來沒有破例過。
而且,這是一次公平的競爭。劍宗的每一個弟子,無論天資如何,都能參加。這樣做,等於給了無數天資一般的弟子一個希望。即使這個希望是那麼渺小。
而今,就在七劍選拔即將開始之際,卻莫名闖入兩個素不相識的少年。更令人瞠目結舌的是,宗主竟然在讀了一封信之後竟然率性將七劍兩個名額送出。
這不僅是對於劍宗傳統的不尊敬,也是對於劍宗每一個人的不自信。如此兒戲,給衆人帶來的,只是恥辱,深深的恥辱。
“我不服!”一個弟子拳頭攥緊,臉色因爲激動而漲得通紅。
“我也不服!”許多弟子憤怒咆哮。望向莫痕二人的目光中更是**裸的殺意與不屑。
憑什麼,憑什麼就將兩個名額拱手相讓,如此輕率,如此兒戲。對於我們來說,對於劍宗來說,這隻有恥辱,深深的恥辱。
“宗主,此法老夫決然不答應!”一名白髮蒼蒼,身材瘦弱,面容枯槁的老人越衆而出,蒼老的聲音中蘊含着強烈的憤怒。
劍宗有四大護法,八大長老。這十二位長老護法,俱是實力滔天之輩,是劍宗最強大的武力。他們在劍宗事物的處理上,也有一定的掌控力。
而眼前這個白髮蒼蒼的老人,便是八大長老之一,擁有禁脈階實力的超級強者。這個老人性格倔強,猶若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一旦撅起來,連宗主的面子都不給。
但是,因爲他的實力以及年齡,這個堪稱三朝元老的存在,不管是誰,無論是吳勰還是誰,都要給他幾分薄面。
“宗主,我也不會答應。你這等做法,已經嚴重損害了劍宗的傳統。若被外人知道,又會發生什麼?”一箇中年人亦沉聲道“徇私舞弊,胡作非爲?這對於劍宗,對於弟子來說,又會怎樣?宗主,你這樣做,會讓全宗弟子怎麼想?”
這個中年人,亦是八大長老之一,同樣是禁脈階的存在。
而後,又有四位長老出聲拒絕。甚至還驚動了一位護法,傳音詢問此事。顯然是那個長老通知了護法。
吳勰默默地聽着,沉默不語,當衆人意識到不對,漸漸壓低了聲音的時候,他才擡起頭,淡淡道“說完了?”
“。。。。”全場無言,但卻又一股壓抑憤怒的氣氛,在這般寂靜下涌動着。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等待着爆發的那一刻。
而當那一刻到來的時候,或許就算是吳勰這個劍宗宗主,都不能抑制得下去。
“你們看看吧。”吳勰沒有解釋什麼,只是將那張紙扔給在場的長老,而後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注視着他們。
“債,終歸是要還的。那些年的事情,而今,也到該償還的時候了。”
幾位長老連忙接過那張紙。而當他們看完的時候,他們的臉色俱都一變,神色中有着愧疚,難堪。
紙上只有寥寥幾個字,但這寥寥數字,卻如同一柄匕首,冷漠無情地將他們的疤痕**裸地再次挑了出來。
如此血淋淋,醜陋,噁心!
紙上,只有這麼一行字。
這是我的徒弟,七劍之二,我定了。因爲,這是你們,欠我的! --寒嵐
欠他的,欠他的。
吳勰死死地攥緊了拳頭,閉上的眼睛中,回憶如走馬觀花般掠過。是的,欠他的。宗門欠他的,太多太多了。這些債,該還了。
幾位長老臉色難看地對望着,眼神中有着異樣的目光閃爍。
沉思良久後,白髮蒼蒼的長老沉吟一番,最後在其他長老的目光中,狠狠地點了點頭。
宗門的傳統,無法違背,那欠他的,就繼續欠吧。反正已經欠他夠多了。況且他已經被逐出師門,和劍宗再沒有任何瓜葛。
“許老,你真的想清楚了?”吳勰死死地盯着一臉決絕的白髮長老,拳頭攥得蒼白。“我想你在說話之前,先摸摸自己的良心!”
“我。”許老長嘆一聲,“宗門,一切都是爲了宗門。”
“哈哈,好一個宗門,好一個宗門。當然,也是爲了宗門,而今,也是。哈哈”吳勰仰天長笑,笑聲中蘊含着抹不去的悲涼。
“宗主,記住你的身份!”中年人低喝一聲,皺眉道。
“等等!”就在這時,一道淡漠的聲音在廣場中重重地響起。那冰冷,淡漠的聲音,在此刻是那麼的刺耳。衆人的目光,在剎那間都猛地轉移,一瞬不瞬地盯着廣場前,那兩個挺身而立,如標槍般筆直的少年。
“七劍,我們會以實力去爭奪,我不需要你們的施捨!”莫痕擡頭,光線在此刻,將他的臉龐雕刻出森冷的弧度。“因爲,你們這些人,還沒有實力施捨我。”
莫痕冰冷的目光,自全場弟子中緩緩掃過。“你們欠我師父的,我會一點一點慢慢地奪回來,用最適合的方式。”
“而且,我最後想說的是....你們,在我眼裡,不過一羣廢物!僅此而已!”
轟!
淡漠的話語,如同一顆**,在此刻轟然炸響。其間蘊含的囂張,終於將蘊含着的風暴徹底攪動起來。
暴風雨,已經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