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劍星被數十人簇擁着，像是被衆星拱月那般，浩浩蕩蕩離開了錦衣衛鎮撫司衙門，留下一片羨慕嫉妒的快要發狂的錦衣衛。
別看錦衣衛數量高達五六萬，其中小半是吃乾飯的勳貴子弟、官員恩蔭後代，領很少的餉或者乾脆只是掛名，有個官身。
剩下的大半也是世襲制，例如盧劍星他老子奮鬥幾十年，從白身爬到錦衣衛小旗，有了正式編制，可以將這個小旗傳給後代。
不但錦衣衛是這樣階層固化，大明各地的衛所也是這般，爸爸是千戶，兒子將來就會接千戶的班。
從某種程度上說，在衛所擔任軍官就相當於拿到了大明的鐵飯碗，子子孫孫享用不盡。
包括錦衣衛在內的衛所，實行朱元璋的這套類世襲制度，穩定是穩定了，但對新人來說非常不友好。
除非立下極爲重大功勞，或者沒有上司照應，想要升官幾乎不可能。
此時鎮撫司的留守錦衣衛們，見到盧劍星火箭竄到正五品的千戶，就差一步晉升爲錦衣衛高層，嫉妒恨的快要爆炸。
“臥槽，早知道我也去收商稅！說不定這個千戶就是我的了。”
“你想得倒美，聽說盧劍星他們是皇帝陛下指定的，運氣爆棚，我們根本比不了。”
“兩位老哥，我有事先走一步。”
“王老弟這麼急着離開，難道有關係可以進入盧劍星他們隊伍裡？多年兄弟做下來，你必須帶上我們一塊啊，也好有個照應。”
“我自己也不是十成十把握，不保證你們一定成啊。”
錦衣衛鎮撫司里人心浮動，很快就有人陸續離開，偌大的衙門瞬息變得空蕩蕩，冷清起來。
有位張姓指揮僉事看不下去，來到田爾耕面前，憤憤說：“都指揮使大人，這樣下去怎麼能行？鎮撫司都快要成爲空殼了！不做改變的話，姓盧的小子恐怕要爬到我們頭上。”
田爾耕面無表情，看了那指揮僉事好一會兒，將後者看得額頭冒出大片冷汗，纔開口說：“你要是有膽量，就自行對付盧劍星他們，來我這裡幹什麼！”
“卑職，卑職只是看不慣盧劍星那羣人氣焰囂張，他們一日是錦衣衛的人，就應該聽從大人的命令纔是。”
張姓指揮僉事小心的看了田爾耕一眼，沒發現他面露怒色，心一橫直接說道，“那盧劍星升了官，都沒有來大人這裡拜碼頭，是不是想要分裂錦衣衛？”
“卑職認爲這是絕對不行的，分做兩半的錦衣衛將會徹底淪落！成爲東廠的附庸，永遠沒有重新起復的時候。”
相比於在皇宮外辦公的錦衣衛，深宮裡的皇帝毫無疑問的與太監有更多相處時間，這就導致東廠掌印太監與皇帝關係更親密。
大部分時候，錦衣衛受到東廠的控制，就像錦衣衛都指揮使田爾耕，依附在東廠掌印太監魏忠賢的麾下一樣。
然而，許多錦衣衛高層以天子親衛自居，並不甘心一直位於東廠之下。
“這沒什麼不好的，至少我們不會因爲收取商稅，得罪成國公、監察御史他們，被事後報復。”
田爾耕不露聲色，似乎對錦衣衛力量分散苗頭，無動於衷的模樣。
張姓指揮僉事失望的走出去，給了氣勢闇弱的留守錦衣衛們沉重一擊，不少人心想：看來田大人也沒有方法對付盧劍星他們，要不要加入他們那邊？
哼！
田爾耕看着張姓指揮僉事微微駝背的背影，鼻腔裡哼了一聲，目光冷淡。
這傢伙嘴上說的好聽，三天前夜裡可是去過魏忠賢府上，還以爲自己被矇在鼓裡？
區區挑撥離間，在自己面前沒有作用！
田爾耕在激烈的競爭中，成功坐上錦衣衛都指揮使的位子，又怎麼不防備那些暗藏野心的手下。
盧劍星一夥當前備受皇帝矚目，現在出面打壓就是與皇帝作對，田爾耕纔不會做這種蠢事。
況且，有很多被收了商稅損失不少銀子的人，迫不及待的要出手，他看看熱鬧就好。
一羣蠢貨！
田爾耕讓府裡管事開的南洋香料鋪、江南絲綢鋪、湖廣大米店，老老實實的繳納了商稅，十分配合。
三十稅一的低稅率，不過是盈利的小部分而已，爲此得罪了皇帝根本得不償失。
但有些大明的公爺侯爺們可不這樣覺得，感到顏面受損，又損失銀子的他們，暗地裡商議報復行動。
這些人邀請過田爾耕參與，但他纔不會加入進去，直接惹怒皇帝。畢竟還有個東廠，也在收集情報。
田爾耕目光幽深，面龐浮現期待之色，只有事情鬧大了嚴重了，他這個錦衣衛頭頭纔有大顯身手的時機。
若是平安無事，波瀾不驚，皇帝他老人家恐怕想不起錦衣衛！
……
“千戶大人，以後您就是我們的頭，又是如此深的聖眷，遲早將田爾耕擠下去。”
“過不了多久，大人一定能坐上都指揮使的寶座，這是不用說的。”
一聲聲吹捧，將毫無抵禦馬屁經驗的盧劍星捧上了雲端，讓他飄飄然，隨時都會飛上天。
就連腳下地面似乎成了棉花，軟的不像話，毫不受力的樣子，盧劍星一腳高一腳低，宛如螃蟹那樣走路。
幸好他被衆人圍得緊緊，倒是不用擔心被地上雜物絆倒，這纔沒有出醜。
皇宮附近的酒樓，還是錦衣衛低層的衆人有些消費不起，他們要去的城南名氣不小的聚德樓，要經過五個坊步行四里多的路。
離聚德樓只有半里地時，盧劍星他們沒有發現這條路，前方四五十米沒有了行人，後方六七十米沒了挑着擔子的小商販。
踏踏，踏踏。
三十多蒙面人從路邊兩側的商鋪裡衝出來，手裡端着精巧手弩，遠在十米之外就射出一百多枚強勁弩箭。
嗖！
盧劍星身前的七八個錦衣衛，都沒來得及發出慘叫，身軀猶如刺蝟那般插滿弩箭，倒在了地上。
“遇到埋伏了！”
盧劍星下意識的抽出背上的機關寶盒，急切的用力一拍。
咻咻！
漫天銀針極快劃過，宛如最細密的奪命銀雨，只是一擊就消滅了十五六位蒙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