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門新建的水泥碼頭日漸繁華，最多時可能有上萬人擁擠在一起，奮力處理到港的漁獲。
也有聞訊趕來的商人小販，趁機購買廉價漁獲，趁着新鮮發賣到附近鄉鎮。
人一多，衝突就難以避免，數座派駐衙役的土樓就此矗立起來，碼頭治安果然好了許多，至少明面上不再有大規模的械鬥。
朱由校站在兩丈高的土樓頂，望着黑壓壓一片人頭，將碼頭擠得水泄不通，紛紛伸長了脖子瞪大眼睛，面色驚奇。
“朕沒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百姓對海中鯤鵬感到好奇。”
朱由校笑着說道。
水師船上下來百來個精壯大漢，用繩索將五六丈長的鯤鵬（鯨魚）綁了數圈。
之後，這些人用盡了力氣，臉龐發紅，脖子變粗，終於將龐大的鯤鵬拖到岸上。
“陛下，這海中鯤鵬大如房屋，都抵得上千頭肥豬！若是以豬肉價格每斤60文售賣的話，百斤重的肥豬價值6兩，一千頭就是6千兩銀子。”
陳聚粗略計算後，倒吸一口涼氣，眼神熾熱的盯着鯤鵬，目光像餓狼一樣發綠。
如今還是七品官員的他，明面上一年的俸祿是九十兩銀子，這樣一頭鯤鵬相當於他六十多年俸祿，都夠在鄉下買上千畝中等田地了。
“陳卿算的清楚，不過稍有疏漏。”
朱由校笑着指出陳聚計算漏洞，“鯤鵬皮比牛皮還要厚，又如此之大，最少價值2千兩銀子，加起來可是有8千兩了。”
豬皮賣不上價，都是普通百姓買回去煮着吃，或者做廉價的靴子。
但這可是鯤鵬皮啊，如此海中巨獸的皮，可能有某種特殊功效，再怎麼也不能比牛皮便宜吧。
即使每天只捕一頭鯤鵬，一月下來也有24萬兩銀子？這哪裡是海龍王，簡直就是一頭頭海里遊動的銀山啊。
呼呼，呼呼。
陳聚的呼吸變得粗重起來，狠狠嚥了幾口唾液。恨不得立即買船，出海捕獵鯤鵬，賺的大筆銀子。
“不過這只是紙面價，到底能不能賣出8千兩白銀，就看商人們買不買賬了。”
朱由校心中十分期待接下來的結果，關係到水師的未來。
津門水師船隻又老又舊，船齡都有二十多年了，一直沒換新戰船，水師官兵們鬥志稀爛，也就能欺負一下後金的漁民。
靠他們來守護津門，進而守護京師，朱由校是沒有太多的信心，總覺得一旦有數艘西洋人的蓋倫船，就能將津門水師打得哭爹喊娘。
朱由校心中強大的水師，戰船必須是嶄新的，還要配上四五十們火炮，不僅能稱霸渤海黃海，就算下東海也能讓西洋人們退避三舍。
然而，水師是個極度耗錢的兵種，在大明敵人主要是遼東後金時，花費上百萬兩銀子去擴大津門水師有些本末倒置。
要是水師能夠自己獵殺鯤鵬賺錢，又能鍛鍊水兵，簡直再好不過。
朱由校看着一個沒鬍子的宦官，主持出售鯤鵬銷售事宜。
兼職屠夫的水師兵，找來開刃後的鏟子，奮力切割鯤鵬一掌後的厚皮，很快就渾身大汗。
厚皮之下，是白色的油脂，最厚的地方超過一尺，看着就十分膩人。
剝開厚厚的油脂，纔是纖維粗糙的鯤鵬肉，瞧起來比牛肉勁道許多，不容易煮熟。
鯤鵬皮很快售賣一空，得銀3千多兩，比朱由校預計的多了一半。
有錢人似乎很喜歡這種海中巨獸的厚皮，覺得它堪比虎皮熊皮，說不定有某種特殊效用，競相購買。
輪到粗糙的鯤鵬肉時，售賣就不怎麼順利。
大家族買上一兩百斤回去嚐嚐味道，普通百姓買幾斤嚐鮮，還剩下大半鯤鵬肉沒能賣出。
“陛下，臣沒想到鯤鵬肉竟然不受歡迎，這下最多靠鯤鵬皮賣到4千兩。”
陳聚面色沮喪，預計收入攔腰砍了一半，感覺像是丟了大筆銀子，肉痛不已。
更糟糕的是，天氣炎熱，鯤鵬肉放不到明天就回壞掉，只能做成鹹肉幹。
然而已經有了量大又便宜的鹹魚幹，鯤鵬鹹肉幹顯然賣不上價，有錢人不會吃，百姓們買不起。
“百姓們不是不想買，只是囊中羞澀，買不起太多鯤鵬肉啊。”
朱由校看得清楚，許多圍觀人眼巴巴的看着，卻只有很少的人真的掏錢。
百姓們不是不想嚐鮮，但他們平日能吃飽飯就不錯，連二十文一斤的羊肉都買不起，自然也買不起六十文一斤的鯤鵬肉。
鯤鵬肉只能做成鹹肉幹，充作軍需。儲存得當的話，鹹肉幹也許能放到十年後。
朱由校不想陳聚那樣失望，還有殺手鐗沒有使出來，笑着說：“陳卿別忘了，鯤鵬如此多油脂，做成蠟燭銷售的話，也能大賺一筆。”
“陛下說得沒錯，鯤鵬身上的油脂還能做蠟燭！加上鯤鵬皮的話，也許能賣出6、7千兩銀子。”
陳聚臉色一喜，興奮說道。
普通百姓連豆油燈都捨不得多用，更用不起蜂蠟、牛油做的昂貴蠟燭。
豪門大族倒是有錢，但如今牲畜難得，油脂更是稀罕，他們想多買一點蠟燭也難以買到。
要是鯤鵬油做的蠟燭價格偏低，比牛油蠟燭便宜的話，銷售不用擔心。
朱由校淡淡一笑，心中暗歎。
他在未來史料裡，看到過西洋人大肆捕殺鯤鵬，連肉都不要，目的就是爲了油脂。
大明人口繁多，流民們一抓一大把，卻是不能像那些西洋人那般直接丟棄鯤鵬肉，做出暴殄天物之事。
朱由校招來所有水師船長們，對着這十幾個人宣佈，擊殺鯤鵬的船隻能夠分得十分之一的。
而且他狡猾的指示道，以鯤鵬當前賣出的4千兩計算，並沒將油脂製成蠟燭的收益包括在內。
縱然如此，水師船長們眼珠子紛紛紅了，羨慕嫉妒的望着他們中的一人。此人長了絡腮鬍子，臉頰、下巴是茂密如森林的鬍鬚，笑得合不攏嘴。
“諸卿再接再厲，繼續捕殺鯤鵬，但絕不能只割皮放棄肉！第一次發現，就扣除一半的收入。第二次直接扣光，第三次就取消獵殺鯤鵬的資格。”
朱由校聲色俱厲的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