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普敦國王大道,瘦瘦的託雷拉雙眼左顧右望,視線隱蔽地掃過前後左右的行人,目光在單身女性身上稍微多停留一會。
幾分鐘後,託雷拉悄悄跟隨着這位打扮時髦,露出兩條大長腿的女性來到南方公園的拐角,這裡的人流比較稀疏。
但是隻要走過了這段百來米的拐角,又會進入一條繁華的街道,數量繁多的商店中,安裝了監控攝像頭的就會多起來。
嚯嚯!
一個踩着滑板的七八歲的小屁孩,經過時髦女性的時候吹了一聲口哨。
“滾!毛都沒長齊的傢伙。”
時髦女性豎起了中指。
趁着她分神的機會,託雷拉衝上去,一把擄走她手中的蘋果x手機,然後撒腿就往南方公園跑去。動作快的像是兔子,一下就鑽進公園裡的小片樹林裡。
“我的手機,你他媽還給我!”
時髦女性踩着高跟鞋追了二三十米,不得不停下來,一隻高跟鞋的鞋跟斷掉了。
“該死的蛆蟲,只會搶女人的東西,下地獄去吧。”
“以後小心些吧。”
託雷拉的聲音,隔着小樹林傳了出來,氣得時髦女性的胸膛快要爆炸。
來到熟悉的手機店,託雷拉將蘋果手機換了一千四百蘭特(約一百美元)。
今年十四歲的託雷拉,個頭已經和成年人差不多,已經做了兩年的手機劫匪,和這個手機店的店長已經是混得老熟了,乾淨利落拿錢走人。
“你小子很厲害呀,連續一週都有收穫。”胖成球的店長笑眯眯地說。
“我是誰,我是手機剋星,你說厲不厲害。”
託雷拉從店長手中一小沓紙幣,傲氣說道。
“小心點,我聽說利刃的老大很不滿,說是你經常竄到他的區域裡,要你好看。”店長收起笑臉,警告了一聲。
“謝謝,最近我會避開他們。再說我頭上也有毒蛇老大罩着的。”
託雷拉正式地道了一聲謝,心中有點感激,同時也對毒蛇老大有些不滿。連店長都知道的事,竟然都不通知一聲,那些保護費真是餵了狗。
出了一點小插曲,託雷拉還是高高興興地,回到了空氣中充滿了腐爛氣味的棚戶區的家。
咳咳,咳咳。
託雷拉剛剛推來們,就聽到了母親大聲的咳嗽聲,持續不斷,一連咳了兩分多鐘。不過他習慣了,要是哪天沒有聽到,纔會擔心。
“媽,我回來了,還帶了一個西瓜回來。”
“咳,你切一半,咳咳,剩下一半等你爸回來再吃。”
託雷拉將一半的紅瓢西瓜切成片,拿了一片送到母親手中。
咔嚓,咔嚓。
“真甜。”
“那媽你多吃點。”
託雷拉的眼神有些擔心,母親的皮膚上長了許多深紅色的腫包,隱隱散發出淡淡的臭味。這是感染了某種細菌,皮膚正在發炎。
“哎,可憐的託雷拉,你最近還在搶手機麼,趕緊找個正式工作吧。我已經快要入土,死也回不了贊比亞,你總要爲自己打算一下。”
“你放心,只要你按時吃藥,就能活到八十歲,和那些正常人一樣活的久。”
託雷拉抽了抽鼻子,笑着說。
說完,他拉開桌下的抽屜,找出一個灰色的藥瓶出來。扭開瓶蓋一看,裡面的三合一藥丸快要見底,看來又要重新去買藥了。
所謂的三合一,是三種抗艾滋病毒的藥合在一塊,服用方便的藥物。像瓶子裡的藥,就是替諾福韋、依非偉倫和拉米夫定三種藥物合在一起。
這藥不但託雷拉母親再吃,他自己和他爸也在吃,消耗很大。幸虧衛生部門有補貼,讓藥不是很貴,三個人每月也只需要五百美元左右,負擔不是很重。
但是,服藥過多會導致耐藥性,越是後期藥效越小,副作用越大。
託雷拉聽說市面上有種新藥曙光,和老的抗病毒藥不同,不但完全沒有副作用,一種藥比三種藥的效果還好。
只是價格很貴,一個人一月就需要一千美元,一家三口就要三千美元。
這樣的價格,開普敦本地人咬咬牙,還是能夠承擔的起,畢竟他們每月的收入超過兩千美元。
像託雷拉這種非法移民家庭,沒有穩定工作,福利又比本地人少,不可能買得起。
“媽,等會我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看看是感染了那種病菌,讓醫生打幾針。你會很好的,沒有事的。”
艾滋病病毒會削弱人體的免疫系統,環境裡的病菌就會趁虛而入,各種炎症就會頻繁發生。治療這些感染、炎症,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不去了,醫生已經救不了我了,病毒對抗艾藥的耐藥性達到了極限。我死了倒是沒什麼,只是一想到你就要沒有媽,感到可憐。”
託雷拉母親伸出乾癟的右手,在他頭頂上摸索了兩下,目光裡充滿了不捨。
“不,這是不可能的!”
託雷拉劇烈的搖着腦袋,急速說:“我們可以換一種三合一的藥合劑,叫什麼來着的,一定有用的。去醫院,醫生會告訴我們的。”
“沒用的,昨天我和你爸去了醫院,醫生表示所有的藥物都對我不起作用。小託你不必傷心,能多活了十六年,看到你成了一個小夥子,我已經很滿足了。”
託雷拉母親微微搖頭:“像我的姨媽,在贊比亞那裡就沒有足夠的藥物吃,感染了艾滋病病毒後的第五年就去世了。”
“不是的,肯定有辦法的。”
託雷拉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頭,無力地靠在椅子上,低聲抽泣起來。
“你是個男子漢了,記得以後別在人前哭,讓別人看不起的話,很難有重要任務落到你的頭上。”
“不,我想到了一個救你的方法!”
託雷拉擡起頭,雙眼亮晶晶的,喜極而泣,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大聲說:“有種新藥曙光上市,還沒有耐藥性的病毒,肯定能治好你。”
“是嗎?那……一定很貴吧,還是算了,我已經活得夠長了。”託雷拉母親的眼睛閃過一道光,然後迅速黯淡,搖了搖頭。
新藥的價格都是很貴的,特別是還在專利期的藥品,那更是讓普通人負擔不起。
“我會想辦法的。”
託雷拉堅定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