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遠峰走出居酒屋的時候，外面天空一碧如洗。
橫井軍平懶洋洋的身影走上了一輛幾乎都看不出年代的老車，嫺熟地發動了起來，秦遠峰站在門口，後面的服務員不迭聲地鞠躬點頭：“多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
他深深出了一口，忽然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錢，不缺了，等待掌機的正循環建立起來，一切都會步入一個養精蓄銳的正循環軌道。
人，和索尼的怪才久多良木健可以一決雌雄的當代大師，橫井軍平的加入，可以說是自他穿越以來最大的收穫。
這種一代大師，本該英年早逝，但是現在，這種事應該不會再發生。
穿越之後做的一切鋪墊，到現在都收到了最好的結果，現在更有這樣的人才爲他所用，一時之間，他只覺得胸口中心跳的厲害，彷彿迫不及待等着要出去大鬧一番。
“等着吧……”他手搭在自己兩道濃眉上，看着天空中湛藍飄去的白雲，眯着眼睛喃喃道：“只要給了我第一方的臺階，就等於給了我撬動整個業界的支點……”
“就等着……讓我來打出一個完全不同的電子娛樂界吧……”
牛軍在旁邊的車旁和馬援朝還有幾個秘書聊得如火如荼，看到他出來，招了招手：“小峰哥，現在去哪？回香港？”
“去東京。”秦遠峰收斂了一下心情，笑道：“還有些事情，需要親自去解決。”
“馬局長，你們不如到香港等我？”他笑着朝馬援朝說：“我過幾天就回來。我和中計委提的要求很多，你可要有心理準備。”
馬援朝被噎得一頓，猶豫了好半天才說：“只要可以的……牧司長交代過讓我們便宜行事。”
秦遠峰看了他片刻，淡淡地笑了。
只要可以的？
他提出的全都是不可以的！
但是，他很相信，這件事情，一個馬局長還真決定不了，必須彙報上面。不過……他卻有信心，上面真正的掌權派，會點頭。
馬局長先行一步，秦遠峰伸了個懶腰，並沒有立刻上車，靠在車上點了根菸，抽了一會兒，卻沉默了起來。
牛軍並沒有打攪他，過了好一會兒，秦遠峰才把菸頭踩滅，丟到了旁邊的垃圾桶裡，頭也不回地說：“喜歡玩遊戲嗎？”
“哪種遊戲？”
“……這個遊戲不是代詞。”秦遠峰摁了摁突突跳的太陽穴，那裡面現在全都是揍這小子一頓的想法。彷彿決定了什麼，轉頭對他說：“我決定把ACE裁判所交給你。”
牛軍愣住了：“小峰哥……我進步得不夠明顯？”
“不是。”秦遠峰上了車，對着他招了招手：“上車說。”
兩人上了車，秦遠峰思索着說：“我這段時間，沒給你安排什麼職務，但是並不是沒考慮過把你們放到什麼位置。和你相似的，還有好胖他們，都是當初和我一起打拼過來的。但是，橫井軍平過來，他們還是得繼續學習。”
“公司馬上要分發股份，你沒有一個名正言順的職務過不去。我一直在考慮，什麼職務適合你。最開始，我想讓你跑渠道。但是那太累，我也不忍心讓你每天滿地球亂飛。”他認真看着牛軍：“小影還有一年就實習了，她肯定會選擇來秦皇朝。她骨子裡其實很要強，從你告訴她我辦公室裡有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就知道了……”
“小峰哥……我真不是故意的……”
秦遠峰擺了擺手：“她來了，我肯定不會虧待她，但是放什麼位置？現在想起來我一個頭兩個大。她和你身份相似，一個處理不好……”
他翹着二郎腿，雙手十指交叉放在大腿上，看着車頂嘆道：“人心一散，隊伍就不好帶了……”
“小峰哥……你這是怎麼了？”牛軍皺眉看着他：“秦皇朝發展前景這麼好，彼得潘老師次次都是滿臉淫笑地計算收益。你何必現在這麼擔心。”
“防範於未然而已……”秦遠峰默默地從車頂移開目光，轉到了外面湛藍的天空上：“這次橫井軍平的事情，給我很深的觸動。一個一代大師，一位大董事，說被革職就被革職。集權是好，但是代價就是永遠失去這位大師……如果不集權……”
“你想放開秦皇朝51%的股份？”牛軍驚訝地問。
“不，沒這個想法。但是這個股份如果我在我，你，和小影之間，分化了我自己的影響，也讓其他股東不因爲拿股份少而埋怨……”他頭疼地摁了摁眉心：“御下之道啊……做公司，都是在做人。你就算有再好的點子，當公司越做越大之後，上下層不一心，很可能你的東西做出來就和設想的完全不同，耽誤了寶貴的戰機。”
“我以後會仔細分攤股份，否則……2%，3%很難留住人。如果不分，有功之臣越來越多，怎麼留住人？騎虎難下……到時候，我需要重要崗位上全是我的人。”
他深深看着牛軍：“ACE裁判所，現在還沒有發力，但是他是秦皇朝未來最重要的頂樑柱。秦皇朝所有遊戲，都需要通過它再加工，全球的影響力都得靠它打出來。這個職務給誰我都不放心，只有你和小影兩人其中一個人拿，我才能安心。“
“鍾晗呢？”
“他的任務很重，幾年內都回不來。小影不適合，但是你不同，比起研究數據，我覺得你更適合這種市場開拓。”
牛軍想了想，點了點頭：“我做着看吧。你先帶着我做兩次……這個裁判所，就是舉辦像DDR大賽那樣做活動？”
“是，也不是。”秦遠峰一下不知道怎麼解釋，電競的雛形，他在定這個基調，但是，現在沒有一款激烈的，適合電競的遊戲出現，甚至沒有LED投影屏，他只能採用做活動的方法。
組織了好久語言，他才沉吟着說：“這個裁判所，要協調很多東西，它以後會涉及到藝人，你必須和旗下的藝人打好關係。這是其次。最重要的，你要時時刻刻把握一款遊戲的燃點，仔細評估它可能帶來的市場影響，以及對玩家的反應保持最迅速的感知。”
牛軍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兒才笑道：“小峰哥，你今天太感性了。”
“是嗎？”秦遠峰笑了笑：“也許是橫井軍平的事情給了我一些觸動，還也許，是因爲入行好幾年，曾經以爲穿……以爲做這一行就是好遊戲加上好推廣就OK的時期，已經過去了。”
“沒有渠道不行，沒有人力不行，沒有高手不行，沒有資金不行。”他打開了心情，靠在座椅上笑道：“任你有鑽石一樣的點子，也賣不出一分錢去。沒有錢，理想是孤高的，高到根本看不到頭的喜馬拉雅山上，人都餓死了還談狗屁的夢想。”
“所以啊……”他有些感慨地說：“我曾經痛罵過無數遊戲公司，怎麼能做出金錢味這麼重的垃圾來，偏偏還有這麼多人去買。”
“現在自己做着才知道，沒錢的時候，爲了你心中最後希望的種子，你甚至可以去做色\情遊戲。”
牛軍沒說話，只是聽着，他不知道ACE裁判所有多重要，但是從秦遠峰親任所長絕不假於人手就能猜到一些。他只知道，現在是秦遠峰更年期到了，在發牢騷。可能他自己說了這麼一堆，自己要表達什麼都不知道。
人這種生物，思維會很奇怪，時而憂傷，時而瘋狂。但是無論怎麼變化，它逃不出一個前提，那就是環境。
環境就像一種慢性安眠藥，在人不知不覺之間適應它，跟隨它。
秦遠峰很清楚，自己到了一種自我改變的時機。也許從一開始穿越回來就在累積，橫井軍平事件，只是打開它的那把鑰匙罷了。
他帶着一顆熱忱的心回來，想改變中國的電子娛樂，世界的電子娛樂。但是，這顆心叫做“做遊戲的心。”
他在做的，卻是遊戲公司。
好的開發人員並不一定能成爲好的董事長，中山隼雄就是個很好的例子，如果不是他給世嘉定下了高精尖的目標定位，世嘉最後結局也不會如此淒涼。
在變了……他看着外面天空中，偶爾掠過的飛鳥，臉上掛起一絲笑容。
自己都能感到，自己在變化了。
做事的方法沒有大變，但是心態，卻已經慢慢地開始在着力於遊戲這個根本的同時，將公司的地位一而再再而三地拔高。
秦皇朝，就是他的心血。
“他媽的……”到最後，他自己都笑了起來：“一會兒高興，一會兒深沉，我真的是更年期到了。”
“你只是長熟了，孩子。”牛軍在旁邊感慨。
“滾。”
“談正事吧。”秦遠峰笑着說：“合約帶好了嗎？這次，大和基板將成爲我們自己生產線的第一個指導團體！”
“當然。”牛軍拍了拍身邊的包：“一千兩百萬收購，嘖嘖……以前從沒想過能看到這麼多錢，還是美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