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火車站上的忙碌

“下車了!下車了!快下來!別呆在上面磨磨蹭蹭的!有點時間觀念好不好!你……說你呢!你上車的時候沒有聽過宣傳嗎?不許跑到鐵軌上,會被壓死的!你他孃的不要命了!”原來的蠻荒森林矮人部落長老之一的格迪,現在是三個衛星城之一的黃山鎮的鎮長。在子龍市的工作人員用最快的速度在部落聯盟和衛星城之間鋪設了一條簡易鐵路之後,搬遷的速度快了很多,而格迪也忙碌了很多,每天他都必須守在火車站,維持秩序,指揮那些好奇的,喜歡東張西望的矮人們趕快走出站臺。

“親愛的子龍市二級市民們,歡迎你們從部落遷移到黃山鎮!子龍市的所有一級市民們歡迎你們。請大家趕快帶好自己的行禮下車,按照工作人員的指引,從站臺走出去!”站臺上不斷重複播放着的廣播也讓這些矮人們十分驚奇,有的人在下車之後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愣愣的到處張望,希望找到這個聲音是從哪裡來的。

格迪的白鬍子飛揚着,從火車的這一節車廂走到下一節車廂,又從火車旁邊走到站臺的其他地方:“快走快走!你們在做什麼……不知道你們在這裡一站着就把後面的人都堵住了嗎?快一點……時間!時間!真是沒有一點時間觀念!”

格迪在和子龍市的那些官員還有一級市民們的交流接觸當中,不但學會了一些比較常用的漢語,像你好,吃飯了嗎,謝謝,對不起等等,也學到了不少新鮮的詞彙。而他用的最多的就是“時間觀念”。儘管他也是最近才瞭解這個詞語的意思,但是現在他覺得時間觀念簡直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

每一次和子龍市來的幹部還有一級市民,記者們打交道,格迪都會發現對方格外的重視“時間”這個東西。以前七百多年的歲月裡,格迪從來都沒有覺得時間是個多麼重要東西。矮人嘛,壽命本來就長的很,再加上每天沒有太多的事情,除了製造一些新的兵器,就是製造新的矮人。平均一千歲左右的壽命對於他們來說,要完成這些事情根本用不着趕巴巴的,即使是有顧客要求矮人們製作兵器,也不會給他們定下時間,而是耐心的等待着這些喜歡悠閒安逸的矮人們慢慢的琢磨。

然而在這一段時間以來,格迪對於時間這個東西真是有了深切的感受,每次和那些一級市民們打交道,格迪都好像是被別人拿着鞭子在背後趕一樣。頭一兩天甚至是一個星期,他那個由一級市民擔任的臨時秘書,就會給他確定好活動和工作的日程,然後每天都拿着那個該死的手錶,一大早就將還在睡夢中的格迪叫起來,然後趕着他東奔西跑。

往往一件事情剛剛結束,那個催命鬼一樣的秘書就又一邊領着格迪跑到另外一個地方或者給他送上來一大堆的材料,一邊指着手錶上那些讓人暈眩的格子,對他道:“格迪先生,我們時間不夠了,您要快一點,再快一點!”

就這樣,每天連吃飯都覺得像是被捏着脖子向肚子裡灌一樣的格迪,在那個讓他痛恨的牙齒癢癢的一級市民秘書的驅趕下,逐漸發生了一些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改變。一開始格迪還經常抱怨,這哪裡是給自己派的秘書,簡直就像是給自己派下來的監工,把自己當奴隸一樣的在使喚。

但是一個月以來,格迪忽然覺得自己每天處理事情的效率高了很多,一些以前自己當長老的時候需要十多天才能夠辦完的事情,現在只是一個上午,甚至一個鐘頭就會完全搞定了。而在自己不斷的努力下,搬遷過來的矮人們也逐漸變得井井有條,每天都各司其職的開始工作,不再像以前在部落里居住的時候那樣,散漫的讓人無可奈何。

以前鐵錘洛爾在開長老會議的時候,也是經常向長老們抱怨,自己部落的這些矮人們,好像什麼都不在乎,除了聽說有好酒的時候和房子着火的時候之外,其他的時候總是能夠多拖延一分鐘都是好的。長老會也曾經想過無數的辦法,試圖改變這種局面,希望矮人們能夠更加勤奮一點,但是效果總是不大。甚至除了少數的幾個高層之外,連格迪這樣的高層長老也是喜歡每天慢悠悠的生活節奏。

這個問題,在矮人聯盟們合併到子龍市之後,得到了極大的改善,甚至已經接近於完全改變了。一級市民們每天都指着手錶在矮人們的身邊催促,同時還在黃山鎮的中心豎起了一個高大的,從四面都可以看到時間的鐘樓;而在鎮子的其他地區,也都隔不了多遠的距離就會裝上一個顯示時間用的鐘,隨時隨地的告訴矮人們時間,催促着他們不斷的加快自己的生活節奏。

同時子龍市的宣傳機構也按照矮人們最喜歡的曲調給他們編出歌曲,反覆的在黃山鎮中播放着,給他們講述時間的重要性和做事情必須加快效率的意義。然後來到了黃山鎮的矮人們在短暫的三天休息之後,就會被分配工作,然後每天按照他們的工作量給結算工錢。

對於這樣被人天天驅趕着的感覺,矮人們一開始都不太開心,不過因爲在合併到子龍市之後,幾乎所有的普通矮人和精靈們都變得一窮二白,除了少數有幸參軍的矮人和精靈之外,其他的身上的錢差不多都不夠維持家庭的正常生活開支。在這樣的情況下,爲了自己生活的鎮子做事還能夠得到金錢,是一件十分划算的買賣,讓矮人們不得不紛紛行動起來,用自己的勞動去換取生活費。

一開始幾乎所有的矮人都還是十分懈怠,就好像他們已經持續了成千上萬年的生活一樣,一邊享受着陽光和微風,一邊慢悠悠的勞作。不過這樣的局面很快就被改變了。第三天頭上,子龍市就下達了政策:每個參加工作的矮人,每天必須工作十個小時,而在這十個小時中,每個矮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任務。當天的工作完成了纔可以領到薪水,如果當天沒有工作完的話,什麼時候幹完什麼時候拿錢,而且拖的越久拿到的錢也越少。而在要求速度的同時,對於工作的質量,子龍市也制定了相當詳細的量化考覈標準,如果工作的質量不過關,敷衍了事,所受到的處罰將更加嚴厲。

在這樣強制的政策下,矮人們開始緊張起來了,他們一邊咒罵着這該死的政策,一邊卻是很小心的看着掛在工地周圍的時鐘,看着時間,然後奮力的工作,爭取趕在當天把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以免浪費時間,用幾天才能拿到做的快的傢伙一天就可以拿到的錢,而且還要受罰。

金錢和懲罰相加在一起的威力是無窮的,在生活的壓力下,這些習慣了安逸的矮人們再工作的時候變得又認真又勤勞,深怕當天的工作無法完成,或者是自己的工作沒有做好,在考覈的時候不過關而被扣工錢。

在黃山鎮,你能夠看到特塔曼大陸上幾千上萬年來都從來沒有看到過的奇蹟:矮人們不是在溫暖的太陽下懶洋洋的享受微風,而是在揮汗如雨的進行着工作,連說話搭訕的人都很少,一派繁忙的景象。

“時間觀念真是個好東西,有了時間觀念在後面督促,我們想不努力都難!”格迪看着眼前這已經被歷代的矮人統治者們幻想了幾千上萬年,但是始終無法實現的情景,深有感觸。“你說的沒有錯,小劉!只要按照子龍市的方法來,很多東西我們都會跟以前完全不同。”

那個叫小劉的秘書微笑着對格迪道:“只要格迪先生不要再像一開始那樣發怒就好了,那次您發怒可真是把我嚇到了。我的脖子細的很,您一扭我可就完蛋了。”

格迪摸着自己的腦袋,不好意思的道:“小劉你這傢伙還真是記仇的很,早跟你道歉過了。那個時候我不是還沒有時間觀念嗎?而且我也一直很不喜歡別人把我從睡夢中吵醒……要知道以前的這個時候,我多半都還是在睡覺的。”

小劉笑道:“是啊,怪不得那一天格迪夫人和你的兒子都不願意叫你,一定要我到房間裡面去叫。從那之後我就多了個心眼,我反正是不會再冒着生命危險去叫格迪先生起牀了,就讓鬧鐘代替我……也幸虧我想到這一招,您那些日子可是連續砸爛了五個鬧鐘的。”

格迪伸了個懶腰,道:“別再擠兌我了,否則的話我就把那天你被我的孫女強吻的事情說出來,一個大小夥子,差點被個小姑娘搞的哭出來了……”小劉急忙求情道:“好了格迪先生,這個事情您答應幫我保密的……我發誓再也不再說這些事情了。”

格迪看着小劉的冏樣,呵呵的笑了起來。在笑了幾聲之後,格迪又大步的走到月臺前,大聲的吼叫着:“見鬼!你們還沒有坐夠這車的話,以後有的是機會坐!子龍市的一級市民們都說過,今後這鐵路會修到大陸的每一個角落,那時候想要去哪裡又快又簡單,只要坐在上面睡幾覺就可以了。但是現在,你們他媽的快給老子下來,時間有限!你,說你呢!還在上面呆着做什麼?快滾下來,已經到站了!後面的車還要來呢!”

這時候遠處傳來了汽笛聲,一直在重複着響個不停的廣播開始換了詞:“工作人員請注意!工作人員請注意!從精靈部落開來的第十一次列車就要進站了!從精靈部落開來的第十一次列車就要進站了!請工作人員做好接車的準備!請工作人員做好接車的準備……”

格迪和小劉對望了一眼,都是一臉的苦相,接矮人專列只不過會讓你的嗓子受損,你不斷的喊叫着,然後用力的去踢着這些矮人的屁股,雖然費一些力氣,但還是能夠驅趕着他們慢騰騰的出站。而接精靈則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精靈們似乎天生的對於各種運輸工具都相當的昏,不管是汽車也好,是飛機也好。本來大家還以爲火車的話精靈們會稍微好一點,誰知道結果還是一樣。第一趟從精靈部落開過來的火車裡,那些可憐的精靈一個個吐的不行,臉色蒼白,在下車的時候沒有幾個人能夠站得穩的。

那一次的運送對於這些精靈們來說是遭罪,對於整個黃山鎮而言也是一個災難。幾乎所有的工作都被迫暫停了下來,所有先期到達的精靈和矮人們被集中起來,將這些差不多都要暈車暈到死的精靈們從站臺上一個個連同他們的行裝揹回到分配給他們的房子裡。

在那樣混亂的場面下,出現了無數的被背錯了房子,或者是拿錯了行裝的情況。而這些事情的後期處理工作,則是又進行了三四天才完全理順。在將這些精靈們揹回家的同時,其他的運輸列車都受命停止不開,以免站臺上出現過度的擁擠,造成更大的混亂。而因爲事先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那天安排了三輛精靈專列,一直忙到黃山鎮的每個精靈矮人和一級市民都快要虛脫才把事情幹完。

從那以後,每一次給精靈接車就成爲了格迪和小劉,乃至整個黃山鎮的噩夢。每一次運送精靈們的火車過來之前半個小時,格迪等人都會在黃山鎮的車站做充足的準備,好讓那些連路都走不穩的精靈們能夠順利的回家去。

在聽到這個廣播之後,格迪和小劉幾乎同時擡起手腕,看向自己戴着的手錶,然後格迪對小劉道:“小劉,你快去檢查一下準備工作做的怎麼樣,我在這裡抓緊把矮人們從站臺趕出去,避免出現擁堵,你那邊檢查完了就趕快回來報告我……”小劉應聲去了,格迪也不再只是大聲的嚷嚷,而是開始動手起來,只要看到有一些呆頭鵝一樣站在原地東張西望,或者不斷的撫摸着火車不願意離開的矮人,格迪都會衝過去一腳踢在他們的屁股上,將他們從站臺上趕出去。

過了一會兒,小劉匆匆的趕到格迪的身邊,道:“格迪先生,一切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了,今天的效率肯定會比以前更好。”

格迪點點頭,搓着自己的手,道:“這個搬遷行動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會結束,天哪,現在每次一聽到精靈專列要進站,我的腿就發抖。上一次你被扣了多少工資?”

小劉笑道:“上一次我的工資沒有被扣,但是我一個季度的獎金全都沒有了,而且還被給了個警告的處分,現在還在檔案裡呢……那一天我們的準備不充分,有了第一次的教訓還是讓整個鐵路系統擁堵了八個多小時。要不是您給我求情,我現在已經被解職召回子龍市了。”

格迪嘆了口氣,道:“三個月的獎金?這一下你的損失可是夠慘重的……我是被扣了半個月的薪水,回去之後差點沒有讓老婆罵死。那可是七百塊錢,要買多少糧食啊!真是見鬼。希望再不要出現這樣的情況了。”

兩人正說着,精靈專列已經出現在了視線可及的範圍之內。“媽的,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快滾出去,別在這裡添亂了!”格迪咆哮着將最後幾個還停留在站臺上的矮人趕出站去,然後將小劉背在肩膀上,飛也似的跑到精靈專列要停靠的站臺。

精靈專列將要到達的站臺上,已經清理出了相當大的空間,專門用來堆放東西。同時四千多個先期到達的精靈和矮人居民被召集了過來,等候在一旁,分配了組別,等待着接人。而陸雲飛手下的軍隊中,也被專門借調了三百多人過來幫忙。

原本是精靈部落長老的精靈帥哥米多正在站臺上搓着手,他的秘書小燕跟在他身邊眼睛裡直冒星星。米多現在是黃山鎮的副鎮長,現在他每天最主要的任務就是接這一班運送精靈的專列,並且讓這些精靈們平安的回到自己的新家裡。見到格迪和小劉過來了,米多緊張的打了個招呼,每天接這一趟車對他來說也是十足的折磨。

隨着一聲汽笛,精靈專列“轟隆”“轟隆”的開進了站。在火車停穩了之後,由子龍市的一級市民們擔任的車組人員將每個門都打了開來,但是這時候沒有精靈先下車,而是子龍市一級市民擔任的醫護人員,扶着一些暈車暈的特別嚴重的精靈先走下了車來。跟着就是一些在列車上充當擔架員的矮人,將幾個已經連站立都無法站立的精靈用擔架擡下火車來。

在他們下了火車之後,沒有立刻被送到醫院或者是什麼別的地方,就在這站臺旁邊,就已經安排了一個醫務室,專門救治那些特別嚴重的暈車者。在這些暈車最嚴重的精靈們都被先送下來之後,火車上的精靈們還是沒有下車,而在站臺下等待着的接車人員先上到火車上,幫助這些可憐的精靈們把行李拿好,然後精靈們這才互相攙扶着依次的下車,而每個幫助他們拿行李的人都緊跟着主人,以免出現行李被那錯的情況。

在這些精靈們下車之後,就徑直向着站臺外走去,這時候等待在那裡的專人就會過來,查看他們的身份牌和分發下來的房屋鑰匙,然後扶着他們向自己的新家走去,有些看上去情況特別不好的,會有專門的人揹着。有些精靈一下車之後,又繼續開始嘔吐起來。儘管他們在火車上的時候幾乎把能夠吐出來的東西都吐光了,不過還是扶着車廂或者一旁的立柱吐着苦水。這時候會有專門的保潔人員過來進行清理,以保證站臺的清潔。

出站口那裡,先一車到達的矮人們已經被趕走了,所以如此大流量的出站人員在有秩序的出站時沒有遇到過分的擁擠。在火車站外面,有專門的接送專車,在這些可憐的精靈們被送出火車站之後,如果有比較適應一點的,或者是新家安排的比較遠一點的精靈,會和這些接車的工作人員一起坐上車,被他們按照站牌送到家裡去。

有些實在是不敢再坐車的,這些接車的工作人員也沒有什麼多說的,就揹着他們用人力送回去。一切的工作都進行的有條不紊,中間雖然會經常出現一些混亂和錯誤,不過總體來說這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大約一個小時之後,這趟專列裡的所有精靈們就都已經被送出了火車站。而最後一支接車的小分隊則走到火車上,打掃火車。有了第一次的經驗之後,每個精靈都會配發一些袋子,供他們嘔吐的時候使用,然後有矮人推着垃圾車,在車廂間不斷的穿梭,將袋子扔到垃圾車裡再分發新袋子。不過就算是這樣,車廂還是會不可避免的被弄髒。

“好傢伙!今天還算是順利。”格迪拍着小劉的肩膀,他那矮人特有的大嗓門這個時候也沒有剛纔那麼響亮了,看得出來這一趟接車比剛纔那純粹的驅趕着下車的矮人們要勞累的多,而一直在跑前跑後指揮接車的小劉嗓子都啞的不行了。小劉掏出兩顆喉片扔到嘴裡,道:“真是累人!幸虧每天就只有這樣一趟,要是每天有個兩三趟的話,我寧願辭職會子龍市去,真是折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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