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智藝道：“老爺，禇妹妹怕呆得久了，更不想飛昇了。”
李澄空點頭：“有道理。”
他爲何不想飛昇？
不就是因爲羈絆太深，無法割捨嘛。
如果當初是剛剛轉世重生到這世間，馬上便能飛昇，也沒什麼不捨的，毫不猶豫就飛昇。
他還能斷定，隨着時間過去，自己會越來越不想飛昇，活得越久越不捨分離。
徐智藝輕聲道：“可禇妹妹的夙願就是飛昇。”
“唔……”李澄空沉吟，看向禇素心。
禇素心悠悠嘆一口氣：“多謝王爺，我還是飛昇吧，但願後會有期。”
李澄空皺眉道：“禇姑娘你可想好了？現在我還能助你一臂之力，可一旦升空，那就無法再回頭。”
“……想好了！”禇素心輕輕點頭。
她剛纔彷彿經歷了一場生死，在腦海裡回想過往種種，從出生到現在，一幕一幕重現。
她重新堅定了意志，終究是揮起慧劍斬斷紅塵，跳出這最後一步，要超脫而去。
“罷了。”李澄空從懷中掏出一塊玉佩。
玉佩質樸無華，好像沒打磨過的石頭，且呈七彩狀，實在不像是白玉所雕。
李澄空將它遞給禇素心：“此乃我精心所制，受我氣息薰染，應該能帶着飛昇。”
禇素心伸手接過，細細打量。
實在沒看出有什麼玄妙，毫無別樣氣息，就像路邊尋常的石頭。
甚至七彩顏色也很淡，不仔細看也不會注意。
“如果有一天，我也飛昇，說不定能憑此石感應到褚姑娘你，我們再相見。”
“好。”禇素心輕輕點頭。
“小姐——！”禇小月已經淚眼朦朧，捉住禇素心的手。
她聽出禇素心必走之心，不會再滯留，馬上便要分別，甚至永不能再見。
禇素心看她：“小月，你留在徐姐姐身邊，別胡鬧ꓹ 好好修煉，我們終有相見之日。”
她其實知道ꓹ 再無相見之期，只是給禇小月一個念想，讓她不至於絕望頹廢ꓹ 有努力的動力。
雖然傳給了禇小月飛昇之法，但禇小月的資質不如自己ꓹ 且還沒練過闕天神功。
憑禇小月的資質，根本不可能修煉返虛訣ꓹ 而返虛訣纔是飛昇的根本法門。
永別之時ꓹ 她心中卻並無太多不捨，因爲天地之力加持之下，心境保持着超脫與淡然。
這世間終究是獨自而來獨自而去，人與人之間終究是一場宴席，終有散席之時，或早或晚罷了。
禇小月道：“小姐你放心，我一定好好修煉ꓹ 一定會飛昇上去找你的。”
禇素心露出笑容，輕輕拍拍她後背：“我在上面等着你。”
李澄空道：“禇姑娘你不再想想了？”
飛昇之後到底去哪裡ꓹ 是直接死去ꓹ 還是到另一處ꓹ 類似於天隱洞天之所？
就像人死後是直接消亡ꓹ 還是去黃泉地府？
這實在難以預料，所以飛昇與死去差不多ꓹ 除非不得已ꓹ 還是不飛昇的好。
“我已經決定了。”禇素心看向李澄空：“王爺ꓹ 小月就拜託了。”
“這是自然。”李澄空肅然：“小月如果真想飛昇，我會助她一臂之力。”
禇素心忽然升起了希望。
李澄空的本事確實高深莫測ꓹ 彷彿無所不能，甚至能對抗得了天地之力。
她深深一禮。
李澄空沒有拒絕，坦然承受這一禮，鬆開右手沉聲道：“禇姑娘，我們就此別過！”
他右手一鬆，禇素心感覺壓在身上的巨石一下消失，洶涌的力量再次包裹自己，託着自己往上走。
“小姐——！”禇小月撲過來。
但隔着禇素心一尺便被無形的力量彈開去，飛起來被徐智藝接住。
禇素心緩緩升起。
“小姐——！”禇小月嘶聲大哭。
儘管早有準備，心裡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可真要跟禇素心分別的時候，她還是無法不痛苦。
徐智藝摟住她。
禇素心緩緩上升，朝禇小月微笑：“小月你好好練功，我們早日相見。”
“小——姐——！”禇小月嘶聲大哭。
徐智藝眼眶也紅了。
這些日子朝夕相處，她們志趣相合，感情突飛猛進，驟然分別實在不好受。
李澄空盯着她，細細感應着天地之力的運轉，忽然衝向禇素心。
禇素心嚇一跳。
李澄空忽然探手抓向禇素心。
禇素心忙道：“王爺？！”
“砰！”無形力量阻擋李澄空。
李澄空卻凝力於指尖，輕輕一抓，彷彿撕破了束縛，手掌按到了禇素心肩膀。
禇素心卻沒閃避，任由他抓來。
她心中隱隱有一絲期盼，期盼李澄空把自己捉住，無法飛昇。
這樣便不是自己的決定，而被人脅迫，無計可施。
臨飛昇之際，面臨生死之關，就像自殺之人般忽然猶豫，想有人救自己。
李澄空大手一按，禇素心停住，即使周圍力量洶涌如怒浪席捲，她與李澄空巍然不動。
片刻後，李澄空又鬆手。
禇素心繼續上升，已然到了三丈處。
“小姐——！”
“小——姐——！”
禇小月嘶心裂肺痛哭，涕淚橫流。
徐智藝紅着眼眶摟住她，不讓她飛上去追逐。
李澄空看到了禇素心的細微表情，看出禇素心的掙扎。
自己那塊七彩玉佩其實與自己心神相連，即使隔着天隱洞天也無法阻隔心神相通，如果禇素心帶着飛昇，說不定仍能被他感應。
從而能判別禇素心的生與死，從而差別飛昇之後在什麼所在。
這是至關重要的。
看得出禇素心也猶豫了，也有不捨，甚至希望自己能制止她。
李澄空沉吟。
他在想要不要裝作沒看出來，任由禇素心飛昇以爲前驅以探虛實。
“唉——！”他最終搖頭，還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再探掌將她壓下。
禇素心忙掙扎，卻被他死死壓住，飄飄落地。
“王爺……？”禇素心遲疑。
李澄空道：“還是暫且別急着飛昇吧。”
“可我……”
“容我再好好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飛昇之後返回之法。”
“這不可能的。”禇素心搖頭。
李澄空笑笑。
他現在正馴服天地之力，徹底爲自己所用，好像在馴一條巨龍般。
但天地之力比巨龍強大了無數倍，不是短時間能做到，需得艱苦卓絕的研究推衍。
禇素心道：“可是王爺，你能助我一時，卻不能一直呆在我身邊吧？”
她發覺李澄空的力量能阻止天地之力，可一旦他撤了掌，斷絕了這股力量，自己便繼續被天地之力託走。
李澄空沉吟。
“還是放我離開吧。”禇素心嘆息。
李澄空道：“我有一段口訣，禇姑娘且聽。”
他將遮天訣的心法說出。
禇素心傾聽之後，直接領悟，對於武學的敏銳與領悟遠超旁人。
她很快修煉出小洞天，從小洞天裡傳出汩汩力量，籠罩她周身上下。
天地之力頓時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