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透露半個字
不一會兒，周過拎着塑料袋回來了，塑料袋裡裝着各色飲料。三兒挑了瓶可樂，看着周過笑：“你個沒出息的東西。”周過撓頭問：“師傅想做手術吧？”三兒搖搖頭：“跟你們說過多少回了，我怕死。能不做手術，儘量不做。好死，不如賴活着。”大家輕鬆地笑笑。
“你那脖子怎麼辦呢？”胡小月皺眉盯着三兒，“就沒辦法治好了？”
“老天爺妒嫉我，”三兒喝了口可樂，“看我錢掙多了。說到哪了？”
老林提醒道：“說公司不能拆分。”三兒放下可樂瓶：“把我弄糊塗了。作爲整體，不到萬不得已，公司不能拆分，這是遺囑的中心內容。有一塊可以分拆，營銷超市。營銷超市本來就不是我們的，我姐江斐同志的，我們就代她管理一下。後來開的兩個店，花的是清水超市分家的錢，超市本身的營利，沒花我們一分錢。紅姑你記着，營銷超市的賬單列，超市人員的工資福利，用超市的利潤開支。現在我姐不會要超市的，她那人犟得很。我要是有什麼意外的話，記着，一定要把超市和超市的利潤還給她。”紅姑答應道：“開春就做帳。”
“開春做，”三兒點點頭，“年底忙。爲什麼公司不能折分？除了剛纔講的原因，還有個更爲重要的原因。拆分公司就是分割財產，難免導致糾紛，多少好端端的公司就是被這種糾紛摧毀了。毀了大家都沒飯吃。所以我不會把公司分割給任何人，清水實業有限公司只能歸我老婆孩子所有。但他們也只擁有名義上的繼承權，他們也沒有拆分公司的權利。”
紅姑不服地問：“那嬸呢？”三兒翻眼道：“我還沒說完呢。”大家笑笑。
“笑什麼？”紅姑伸着脖子扭過頭，“不給嬸我都不行，還有小西。”
三兒感慨地笑着：“要不說財產不能分割呢，非打死人不可。剛纔我說了，我老婆孩子也只有名義上的繼承權。公司的財產總得歸於某個人所有唄。”大家理解地點點頭。
“沉不住氣。”三兒接着說，“公司財產第一繼承人是我老婆，之後是我孩子；如果我有兩個孩子，由我老婆指定一個孩子作爲繼承人。指定繼承人應該不會造成糾紛，因爲繼承人只是名義上繼承公司財產，其實就是把公司掛在他名下，由他領頭。我在世的時候，這部分內容嚴格地保密，跟父母兄弟妻子丈夫孩子都不能說。現任和後任老總是見證人。我們商量好之後，我再跟我老婆說。目前，這個秘密，只限於在座的和我老婆共七個人知道。”
“不能透露半個字，”徐善良招呼道，“爲三兒，也是爲我們自己。”
大家認真地點點頭。三兒又補充道：“這些內容都寫遺囑裡去了。遺囑共九份，我簽字生效。其中兩份給我老婆，她自己留一份，一份給她指定的繼承人。還有七份，現任五位老總一人一份，其餘兩份由正職老總代爲保管，現在歸善良保管，給以後的新任老總。老總退休時，必須把遺囑上交給總公司正職老總。我說的老總，指的是總公司老總。總公司老總最多七個人，保持單數。七位老總中，我的陳姓直系親戚不能超過兩個。我死後，要是我老婆孩子想拆分公司，在任老總必須集體持遺囑阻止他們。不參與阻止的老總，即行罷免，逐出公司。我們得把眼光儘量地放長遠一些，我們要儘可能地保證公司作爲一個整體存在。”
“長遠是長遠。”胡小月說，“就是，這遺囑遺囑的，聽着不舒服。”
大家都看着三兒。三兒揚揚手：“不舒服就換個叫法唄。再說公司制度吧。公司的管理制度都是你們討論制定的，我沒參與，以後還由老總們制定。”徐善良懷疑地笑着。
“那麼笑嚇人的。”三兒翻了徐善良一眼，“建議把公司現有和過往的制度存下檔，跟會計帳目一樣，以備查閱。大公司，得有大公司的樣子。這事善良負責，你最清楚。”
徐善良點頭給大家續了煙。三兒又說：“今天我想定幾個制度。一是高層任免制度，二是公司和公司相關行業的退出制度，三是利潤分配製度。這三個制度，遺囑都有，沒意見的話，以後就照此執行。以前老林搞了個制度，太籠統。高層的事還是我來定吧。總公司老總必須在公司工作十年以上，用自己的人。正職老總由繼承人指定，他必須跟繼承人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呀。副職老總按績能推舉，集體決定後送繼承人批准。男的六十歲退職，顧問五年退休；女的五十五歲退職，顧問五年後退休。顧問期間享受原有待遇，無決策權。”
“我還幹到六十歲呀？”胡小月搖搖頭，“六十歲我都老太太了。”
三兒抽了口煙：“有意見可以提。”老林先開了口：“我覺得還是原來的規定好，幹部職工一致，男的五十五退職，六十歲退休；女的五十退職，五十五退休。國家幹部也是這麼規定的。要麼加一條吧，公司高層和技術人員，身體情況好的，繼承人決定延長時間。”
“老林說的有道理。”徐善良舉手道，“沒意見把遺囑再打一遍。”
“改一份複印就行，”三兒說，“還防僞呢。還有不同的意見嗎？”
大家都搖頭說：“沒意見。”三兒點頭道：“那就聽老林說的。老林年齡最大，過年虛歲五十一了吧？感謝老林大公無私。”老林不屑地擺擺手。三兒認真地說：“一心一意爲公司着想，難得。應該感謝的。”老林又擺擺手：“剛纔不是說了嗎？公司辦好了，不光我們這些人有好日子過，大傢伙都有好日子過。說到底我們還是農民，辦這麼大個公司不容易，過上今天的好日子不容易。你這麼做是爲了公司，我這麼說也是爲了公司，都希望公司好。”
“希望公司好。”徐善良說，“公司好就行，當不當老總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