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陳學謙跟着陳學斌幾人匆匆趕到縣中。還沒走進禮堂，就見一頭短髮的霍欣怡笑意吟吟的迎面走了過來。
“恭喜你陳學謙，昨天的比賽你是第一名。還有這位同學也得了優勝獎。”
禮堂門口陳學斌等人同時一臉喜意。
對於這個結果陳學謙無驚無喜。講句良心話，讓他和初中生比賽，這完全就是欺負人。甚至連一丁點的可比性都沒有。
霍欣怡向他們通報完喜訊，轉頭看向陳學謙。
“可以陪我走走麼？頒獎典禮還有好一會纔開始。”
陳學謙稍一沉吟便答應了。
一邊的陳學斌頓時兩眼一瞪。卻被硃紅裕拉了一把。楊薇則微微有些失落的低着頭沒有說話。
霍欣怡沒有在意他們的反應，當先走了出去。陳學謙向他們點了下頭，跟了上去。
兩人身高相差無幾。可是霍欣怡因爲是女生顯高，看起來比邊上的陳學謙還有高出不少的樣子。
兩人一個是媚骨天生的絕色之姿，另一個卻是有些面黃肌瘦。走在一起，不時有人會惋惜的長嘆一聲。
然而陳學謙卻對此置若罔聞，坦然自若的走在霍欣怡的邊上。
“你說他們看到我們這樣走着會說些什麼呢？”霍欣怡突然轉過來看着陳學謙問道。
“又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陳學謙脫口而出。
霍欣怡一呆，隨即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和你在一起我總能感覺到輕鬆。是因爲你的誠實麼？”霍欣怡笑了一會有些幽幽的說道。
“恐怕並不是，你覺得輕鬆更多是因爲你知道我不會對你有什麼想法吧。”陳學謙狀似隨意的說道。
霍欣怡徒然眼睛一陣光亮：“那你有麼？”
“通常一個男人在一個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顯得束手束腳的，那只有一個原因。就是他對她有想法。你看我有束手束腳麼？”
霍欣怡搖頭。
“你沒有。”片刻她又接道：“想想真是挺可笑的，我喜歡在我面前揮灑自如的男生。可是這樣的男生卻又偏偏對我沒意思。你說這是不是很可笑？”
陳學謙聞言沉默了一下，“或許你不是喜歡那樣的男生，只是太孤單了！你這樣的人交朋友總是很難，你或許只是想有幾個對你沒有其他念頭的朋友吧。”
霍欣怡聽完有些唏噓。
“是啊，我一直沒什麼朋友，女生們從小就不愛和我一起玩。男生在我們面前又總是像變了一個人似得。以前我有一個朋友。可惜後來他也變了！”
“是武修直吧？”陳學謙其實多少猜到對方找上自己的原因了。這樣優秀的一個女孩，又怎麼會突然對一面之緣的自己親睞有加，陳學謙又不傻。
“是！我想你大概也沒什麼興趣聽我和他之間的故事吧，一會他就會找上你。到時你把這封信交給他吧！”霍欣怡取出一封信遞給陳學謙。
“爲什麼不自己交給他？”陳學謙沒有立即接過信。
“因爲想和你交個朋友，如果我今天不來這一趟，或許下一次見面你就會躲着我了吧！”霍欣怡絲毫不像一個初三的小女生。
“爲什麼會這麼覺得？”陳學謙伸手接過了對方手中的信。一封牛皮紙信封裝着的信。沒有一絲旖旎。或許這也是她對武修直的態度。
“直覺吧，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的。你是個不能容忍別人欺騙的人。”霍欣怡偏着頭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這是和武修直最後的切割？”陳學謙晃了晃手中的信封。
“是啊，很快我就會去省城了。再見到他不知道會是多久以後了。我希望他想起我的時候能多記得一些美好的，而不全是怨恨。”霍欣怡情緒不太高。
陳學謙此時真正對這個女孩刮目相看了。對方真的一點都不像是這個年紀的女生。渾身透着一股成熟和聰慧。
“讓我轉交是想我和他能恩仇相泯？”陳學謙問了最後一個問題。
“是！”霍欣怡承認。
“分開走？”談話到此基本就算完了，陳學謙看向女孩問道。
“嗯，我們不同路！”女孩一語雙關的說了句。轉身向着另一個方向走去。
陳學謙留在了原地。果然，不一會武修直臉色很不好看的出現了。
沒有多餘的廢話，陳學謙將霍欣怡的信丟給了對方。
“看完再說話。”陳學謙的口氣很平淡，卻有着不容拒絕的強勢。
武修直一眼就看到信封上霍欣怡的筆跡。所有的火一下子就熄了大半。
陳學謙隨意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武修直在看着那封信。信的內容似乎很長，武修直看得也很慢。
看着這個在他眼裡還是個孩子的武修直，陳學謙突然想要抽根菸。或許這就是青春的味道吧。總是帶着幾分離愁與遺憾。
太多以爲永遠不會變得，最終變得連自己都快認不出。太多青澀的懵懂，多成了日後記憶裡的一個個青檸檬。酸澀得總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
出乎意料的是，武修直看完整封信，並沒太過激動的情緒。他緩緩坐在了陳學謙邊上。沙啞着嗓子問道：“有煙麼？”
陳學謙驀然笑了。十四歲年紀的友誼就是這樣的簡單。昨天還打得你死我活，隔天就能成爲無話不談的鐵桿。簡單而又莫名其妙。
“沒煙！”
“坐會，一個人我怕自己會哭出來。”
這一次陳學謙沒有再說話。這種感覺他懂，曾經他也經歷過！
當楊薇看着陳學謙和霍欣怡出去一圈，卻和武修直一同走了回來，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一雙本就極大的眼睛瞪得溜圓。說不出的有趣。
典禮開始，最先頒發的是優勝獎。楊薇名列其中。第三名是武修直，第二名卻不是霍欣怡，第一名正是陳學謙。
當陳學謙走上領獎臺時，陳學斌還像是在夢裡。轉頭問自己老婆：“我沒做夢？學謙那小子拿了第一名？”
硃紅裕同樣高興的不行。這份榮譽不止是屬於陳學謙的也屬於她！聽了丈夫的問話，硃紅裕伸手在陳學斌的大腿上狠擰了一把。
“疼疼疼，真不是做夢啊！”
楊薇在一邊看着臺上的陳學謙，眼神中有着說不盡的好奇。
這真是那個以前英語總是拖後腿的陳學謙？
真的是那個一上英語課就頭疼的陳學謙？
曾經英語瘸腿的陳學謙卻得了第一名，後面還要參加市裡的決賽？
想起平日的種種，楊薇恍然如夢。
這個人真的不一樣了呢。難怪楊秋豔突然和他走得那麼近。那自己對他又是什麼感覺呢？是喜歡麼？或者是好奇呢？他似乎和陳倩關係很好，和顧老師還傳了花邊新聞。
一時間楊薇的思緒有些飄遠。
而臺上陳學謙有些詫異的看着給自己頒獎的人。不正是昨天醫院裡見過的唐劍飛麼？
唐劍飛似乎並不意外，給他發完榮譽證書後，唐劍飛伸手異常正式地和他握了握手。
“年輕有爲！”
“謝謝領導關愛。”
一大一小，在這臺上打着機鋒。
領完獎的陳學謙沒有直接回學校。因爲顧清影醒了！
當陳學謙一行人趕到醫院時，楊愛國和白飛飛一同走了過來。
陳學斌走到楊愛國邊上和他說了陳學謙榮獲一等獎的事情。
而白飛飛則來到陳學謙邊上，“清清想見你！她情緒不能太過激動，你說話注意點。”
陳學謙鄭重的點頭。
很快經過護士的允許，陳學謙進了特護病房。
顧清影身體還很虛弱。之前一直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進來的聲音，顧清影睜開眼，一雙憂鬱的眼眸中突然煥發出神採。
“來啦！”
“你受苦了！”陳學謙眼睛有些溼潤。看着平日裡那個總透着幾分憂鬱的顧清影此時憔悴的不成樣子。他的心中一陣難受。
“不要這樣子，我很好。”顧清影想擡手去撫陳學謙的臉。努力了幾次沒能成功。
陳學謙急忙拉起他的手，這一刻再不去管什麼避諱，禁忌。他只想眼前這個人好。
“經過這次，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想回家了。”顧清影被陳學謙牽着手在他的臉上輕輕的撫弄。語氣淡淡的說道。
陳學謙點頭：“回去好，回頭我去金陵找你。你什麼都不用想，以後我·······”
“傻小子！你還只是個半大小子，不要覺得愧疚。這事不怪你。我更不會怪你。其實我原本就想着能看着你畢業，然後就了無牽掛的回金陵，現在只是早了半年。看着你現在的樣子，我想我們還會再見面吧。”
顧清影捂住陳學謙的嘴，沒有讓他做下什麼承諾。如今的他還很稚嫩，太多的揹負會他影響展翅的高度。
顧清影示意陳學謙從她枕頭下拿出一個盒子。
“這裡面是我之前寫給你的信。我希望你等畢業了再打開。還有我送你的一個禮物。還有一張用我名字辦的銀行卡。聽飛飛講，你的書在日本賣得很好。到時稿費就打這個卡里。飛飛那有我把關，你放心將書交給她操作。”
陳學謙此時只能點頭。說不出任何言語。
顧清影再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緩緩閉上眼睛。
“去吧，我也累了。明天我就轉院去金陵了。你以後要好好的。”
陳學謙同樣深深看了對方一眼。此別他遙遙無盡期。
回到金陵的顧清影還會記得曾經偏遠小鎮上的一個男學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