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爺,您和幾位大人這邊兒請。這甲字“美人館”,奴家可是慣給您留着,隨來都成。”門口華夫人妖嬈招呼聲傳來,聽得慕夕瑤吞嚥動作驟然放緩。
太子竟然被安置在隔壁?難怪宗政霖會叫人迴避。可那女人口中“甲字美人館”,好似十分氣派。她和boss大人現在這間,又是個什麼名頭?
放了茶碗,慕夕瑤戳戳宗政霖手臂。這紅樓可是宗政霖產業,就這位爺霸道性子,沒道理自己地盤兒上,還將好東西拱手讓人。
見她嘴裡雖說不出話,但依然閒不住,宗政霖無需深想,一眼看穿慕夕瑤心思。
“沒得把脖子給擰了。”掰正她四處亂轉的腦袋,隨手取來桌案上空着的茶碗,示意她看底部釉彩。
慕夕瑤拿近一瞧,眉頭逐漸蹙攏起來。
“卯舍”,這是何意?
卯……第四序位,難不成是第四間房的意思?狐疑着打量圈四周,諸多奢侈擺設,盡皆晃得她眼花。就這排場,真要是排在第四,恐怕明兒就得被元成帝尋個名頭,藉口給抄了……
着急喝了口茶,終於得了自在,慕夕瑤耐不住好奇,急急開口詢問。“殿下,這‘卯舍’是何意思?妾沒想明白。”
按理說她看過的書冊孤本不在少數,怎就從沒在書中見這兩字兒一併出現過?
宗政霖目色深幽,撫着她發頂,別有深意。
“嬌嬌,用心去想。”慕夕瑤此問,宗政霖不欲作答。
此房間爲他專屬,一應陳設俱考慮了兩人喜好。若不然,慕夕瑤也不會一進屋便瞧上了眼,急急落座,只顧舒坦。
咦?大boss這說法,好似很有講究……慕夕瑤撫着下巴,專注打量手中茶碗。
小半柱香過後,便見她面色漸漸古怪,最後竟忍不住紅了臉,嬌嗔着斜睨宗政霖一眼,羞澀中帶了怨怪
。
這男人……該說他什麼好。
“嬌嬌臊了?”宗政霖撫過她因着害臊,帶了熱度的側臉,俯身落了個吻,喉嚨裡發出輕笑。
“無礙。男人來紅樓,自是爲紅顏知己。本殿有嬌嬌作陪,有甚羞臊?”趁機調笑她兩句,宗政霖只覺暢快。
慕夕瑤形似大膽,實則一談男女****,每每羞得不似婦人,倒像足少女初識****時,青澀抹不開顏面。
“殿下!”慕夕瑤扭動身子背對着人,不願被這男人沒羞沒臊,白日裡調情。
方纔她仔細一瞧,才認出那字兒分明是宗政霖手筆。這麼尋着思路一想,還有什麼想不明白。如同她那丹若苑,也是宗政霖親題匾額。“丹若”一詞,乃石榴別稱,意指多子多福。
而卯在此作解,的確有着“第四”之意,不過指的卻是生肖中排名第四的“兔”之一字。如此一來,“舍”字其義自現。
不過令慕夕瑤十分惱火的卻是,宗政霖曾多番取笑她院裡那兩萌兔子。起初她還傻乎乎跟着嬉鬧,直至次數多了,見他每每觀她跟着笑鬧就俊顏和悅,終於氣得跳腳發現了六殿下心裡那點兒不願明說的“壞心思”。
兩相一對照,得,六殿下命名這雅間——“卯舍”,兔子住的房屋,俗稱:兔子窩!
簡直太招人恨!
“您又取笑妾,還這麼明着刻在物件上!擺得到處都是!”虧她方纔還捧着那茶碗吃了半晌,不知被宗政霖看了多少笑話去!
“明兒個妾就將您名諱,繡滿妾屋子毛絨墊子上,****裡不坐夠三五時辰,妾還偏不下地囉!”
啪一聲響亮巴掌,招呼得慕夕瑤捂着屁股,哀哀叫疼。
“嬌嬌儘可一試。”這女人倒是什麼都敢作想。虎鬚捋了不算,這就打算騎他頭上去了?
“不過嬌嬌手藝……還是莫要多想爲好
。”宗政霖執起她五指,一本正經左右翻看,眼裡笑意不住瀰漫。
慕夕瑤神情凝滯,之後臉色瞬間漲紅,羞憤之下腦袋就這麼直直撞進他懷裡,任宗政霖如何哄騙,也絕不擡頭,悶聲不理。
早知習了女紅能逃過大boss取樂,便是忍住十指連心的疼痛,她也得硬着頭皮過了這關!
這頭慕夕瑤正與宗政霖鬧彆扭,牆那頭忽的就傳來女子若有似無,嚶嚶錚鳴聲。
慕夕瑤小耳朵顫顫,側着腦袋專注凝神。過一會兒那邊兒又傳來輕微笑鬧聲,這才讓她恍然大悟,險些錯過了重頭戲登臺。
好容易來趟青樓楚館,豈能老關在屋裡,對着boss這張俊臉,連個風月女子都沒見着,說出去徒惹人笑話。
“殿下,您喚個彈曲兒的姑娘進來?”
宗政霖蹙眉,“卯舍不進旁的女子。”
慕夕瑤無奈犯愁。這理由很正當,難道要叫小倌?她要真敢這麼着跟六殿下提議,不形同撅着屁股,擱宗政霖眼皮子底下討打嗎?
“若是無趣,看看隔壁熱鬧?”宗政霖撒餌。
慕夕瑤小耳朵立起,一雙美目流光溢彩。見宗政霖突地俯身,面龐湊近她跟前,目色幽暗直直望進她眼底,雖默然不語,但舉動間意味再分明不過。
慕夕瑤睫毛撲閃,心跳不覺快了兩分。
這男人,便於****一道,也透着強橫霸道。自個兒討要好處,還得人湊上去迎合他才行。
嘟嘴兒極快貼上他側顏,啵啵各印一枚香吻,便見宗政霖露了滿意,抱着她起身繞過屏風,兩人擁在一處,靠坐暖炕上面。
慕夕瑤沒看清他動作,只覺好似摁了某處機括,隔間屋裡一應聲響便清晰落入耳中。
“太子爺,這事兒非同小可,下官實在做不了主。”
“房大人真是客氣
。堂堂戶部侍郎,區區小事兒都辦不了,這位置皇上能放心交給了你?”
“這……殿下,下官頂上那位尚書大人,可不是好糊弄的。”
“怕什麼。但凡在座各位多多聯手,互相幫襯着,還怕他事事親力親爲不成?”
旁的大小官員也隨聲附和,終是讓那位侍郎大人敵不過衆人拉攏,漸漸鬆了口。
“那太子爺,您總得給下官透個底兒,讓小的心裡也踏實些不是?您這次打算支多少兩銀子?又何時歸還?”
慕夕瑤張着小嘴兒,拽着宗政霖衣襟的手微微收緊。
宗政暉!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戶部頭上,私自“借用”國庫銀兩,這可是大大犯了元成帝忌諱。更莫論如今軍餉糧草,正是在緊要關頭。
“不多,七十萬兩。快的話,三月後便能還上。”
慕夕瑤暗自搖頭,宗政暉獅子開口,把國庫當成他私房不成。
回頭察看宗政霖神色,果真便見這位爺面色黑沉如墨,一雙鳳目冰寒得嚇人。要說上輩子建安帝最爲痛恨之事,私自挪用大魏國庫存銀,絕對排得上號。如今親耳聽聞太子與戶部侍郎並一干朝臣,明目張膽打國庫主意,豈能不動了肝火。
慕夕瑤伸手握住他手掌,輕輕摩挲兩下,爲此人動怒,當真不值當。
宗政霖見她目露關切,慢慢便柔了神色。反握她柔荑在手,繼續聽那邊如何作答。
“太子爺,別說七十萬兩,便是一半兒,下官都無力給您湊得出來。您也知曉,這會兒皇上可是催得緊,……”
“得,得,得,你也別東拉西扯,全是條條款款的說道。你就直說,戶部倒是能挪出多少兩銀子給孤使使!”
“這……”那人猶豫許久,無奈報了個數,“最多也越不過一十五萬兩銀這個數目。”
慕夕瑤眸子一閃,眼裡便露了瞭然。看來這侍郎也不是真正蠢人
。十五萬兩,正好能逃過要命的刑法。官場中人,果然個個都是人精。太子要能拉下臉面,開口借這區區十幾萬兩銀子,還甘願冒着被元成帝降罪的風險,那這位置恐怕早就坐不安穩。
應了慕夕瑤猜想,隔壁宗政暉果然勃然大怒,狠狠拍了桌子,“你當孤如此好糊弄!十五萬兩銀子,打發叫花子呢。”
太子動怒,屋裡人自然不敢怠慢。請罪聲先後響起,尤其那位侍郎,更是大呼不敢,砰砰磕頭聲,聽得慕夕瑤都不由動容。
狠人吶,做戲狠得下心,真是難爲了他。
“殿下,這叩首之人卻是哪個?”起初以爲也是個同流合污的,沒曾想,竟敢在太子面前諸多推諉,看來也是個自有主張的。
要說國庫只有十五萬兩可以挪用,慕夕瑤是萬萬不信的。真若如此,翼王那寶藏難道不翼而飛了?
“新任戶部侍郎,房慶林。”宗政霖眼中也是興味十足。此人膽子不小,當着太子面前,也敢信口胡謅。
兩人正竊竊私語,便聽那頭有人驚呼,“房大人見血暈過去了!”
慕夕瑤噗嗤一聲捂嘴笑倒宗政霖懷裡,肩頭止不住一個勁兒顫動。
人才,人才啊……這下子甭說太子口中叫花子都嫌棄的那十五萬兩,便是一個子兒,也休想拿到。
宗政暉怒髮衝冠,只覺顏面掃地,暴怒着轟走衆人,只留一個唯唯諾諾的隨侍一旁聽命。
“去,叫四五個美姬進來。孤心裡這火氣,定得要在美人身上,好好發散發散。”
慕夕瑤一臉厭惡,正欲出聲讓宗政霖到外間,不欲聽太子那頭荒唐作樂,便被宗政暉一席話定在當場,立刻眯了眼睛。
“若不是老六那廝出手壞事,孤如今早抱得淳于那女人被翻紅浪,好不快活。哪裡用得着到這煙花之地,徒惹不痛快。”
“搞不上那慕氏牀上銷魂,尋個像極的替身竟也成不了事,太是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