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夜北冥冰冷的臉，卡斯伸出兩指指向夜空，態度誠懇的說：“我以雪南國二皇子的身份對天起誓，我會爲自己的罪過贖罪，彌補對這些人的傷害。我願意聽從太子發落。”
夜北冥的臉色依舊冰冷如霜，完全看不出喜怒，所以童靈靈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尤其是看他只是用那雙比夜色更要深濃的黑眸盯着卡斯，半天都沒說一句話，她更是緊張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怕他冷冷的吐出“那你去死吧”幾個字。
到最後，她到底還是耐不住性子，把卡斯和月月輕放在地上，她用兩隻小爪爪揪住他的衣襬。
童靈靈半是撒嬌半是埋怨的嘀咕：“夫君，你給個痛快嘛。
卡斯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而且這件事也不能完全怪他，他其實也是受害者，皇后纔是那個罪魁禍首。
再者他還觸犯了精靈族的禁忌，剛剛冒着生命危險，給冥王府的那些府兵唱頌唱了安魂曲，足夠說明他的誠意。
現在那些府兵已經安息，你就別再追究了好不？”
她邊說邊扯着他的衣襬晃來晃去。
說到最後，童靈靈乾脆撒嬌到底，抱住他的大腿，小臉貼上去就使勁兒的蹭了幾下：“夫君，好不好嘛？！”
唉，賣萌可恥，可她也是沒辦法啊。現在賣萌可是她唯一的殺手鐗，她總得爲卡斯說說情吧？
夜北冥身子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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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頭一看，童靈靈正抱着他的大腿，可憐兮兮的眨着狐眸，怎麼看怎麼招人稀罕，不禁心中嘆息一聲。
這個小東西，當真是將他吃得死死的。
不過即便她不撒嬌，他也不會把卡斯如何。
他並非狹隘之人，在大是大非面前，他能夠拿捏好這個分寸。
若當真想要卡斯付出慘痛代價，在玄武大殿上，他也就不會將他放入雙龍戒，之後又完好無損的交到她手裡。
他彎腰拎着她的尾巴將她提起來，然後低頭看着卡斯，嗓音冰冷的說道：“無論你做什麼，冥王府死去的府兵都不會死而復生。尤其是，此刻流雲宗弟子尚未安息。”
一聽這話，童靈靈頓時樂了。
他這話乍聽之下是毫無商量的餘地，可仔細一聽，其實他已經放過卡斯了。
翻譯得白話一點，他的意思不就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不趕緊滾去給流雲宗的那些弟子唱唱安魂曲，讓他們早些安息？
她能聽得出來，卡斯當然也能明白，所以他立刻就抿了抿嘴，掙扎着飛到夜北冥眼前。
卡斯嚴肅的說：“好，我知道了。流雲宗何時舉行祭靈儀式？”
“此刻。”
卡斯聞言，當即瞪圓了眼眸，臉色也微微泛白，但馬上就收斂情緒，重重點頭：“我知道了，我這便去。”
“去什麼去，給我等着！”
童靈靈皺眉打斷他，伸出爪子就把卡斯抓在掌心，她故意嘲諷的說：“都不是我小瞧你，你連我的爪子都沒躲過去，你還能唱安魂曲嗎？可真是能死你了。”
卡斯的身體肯定不能再唱安魂曲了，而他一心想要贖罪，鐵定也不會讓月月替他，這不是雪上加霜嗎？
她就奇怪了，流雲宗怎麼像跟冥王府商量好似得呢，竟然選在同一天夜裡進行祭靈儀式？
按理說，流雲宗的屍體又沒被法刑司扣住，柳青蝶應該早早讓那些弟子安息纔對啊，難道是等着她家夫君呢？
她眯着狐眸看向夜北冥，卻忽然被他抱到懷裡。
他衝着正朝他們跑過來的翟冷道：“這裡交給你了。”
“王……太子放心。”翟冷語氣凝重，一時還難以適應他的新身份。
他看了一眼卡斯，抿着脣沒說話。眼神雖然冷，但看不出仇恨，看樣子是他並不恨卡斯。
這倒是讓童靈靈意外加欣慰。
那之後，她家夫君帶着她去了雲山。
這是她第二次來雲山，只是隔了半個多月，可雲山卻已經大變樣。
之前雲霧繚繞，透着仙氣，現在依舊雲遮霧繞，但也許是因爲不久前發生了滅門慘案，所以透着一股死亡的陰寒，令人毛骨悚然。
他們到的是雲山的山腳下，那裡和冥王府一樣，也有一個大型修練場，能容納至少一兩萬人。
之前流雲宗的弟子都在這裡修煉。但現在，修練場裡只有少部分人，都是倖存的流雲宗弟子，加起來恐怕都不到一千個人。
他們清一色的白衣，圍在中間巨大的祭靈臺周圍。
流雲宗這個祭靈臺比冥王府的還要大，現在祭靈臺上已經堆滿了白骨，但還沒點火，顯然是已經準備好了祭靈儀式，只是還沒開始。
童靈靈發現，那些人都在東張西望，好像是在等什麼人，看到她家夫君之後，就全都淡定下來。
原來，他們是在等她家夫君。
不是她敏感，流雲宗的確是和冥王府商量好了，同一天舉行祭靈儀式，而且都是由她家夫君主持。
恐怕，他是在幫柳青蝶。
不是她小氣，實在是柳青蝶還有七個姐姐，爲什麼偏偏要夜北冥這個外人幫忙呢？
柳青蝶此刻就跪在祭靈臺跟前，一看她家夫君出現，她那雙充滿霧氣的雙眸頓時微微張大，立刻踉蹌的站起身，跌跌撞撞就跑過來。
快到跟前的時候，她腳下一扭，差點就摔了，好在她家夫君及時伸出手，單手抓住了柳青蝶的小臂，拽着她沒讓她摔着。
柳青蝶趕緊站穩，嗓子沙啞的說：“三師兄，你來了。”
夜北冥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隨口問：“都準備好了？”
“嗯。”柳青蝶點點頭，垂眸掩住淚光，她說：“流雲宗所有死去的弟子都在這，甚至還包括我父親，卻唯獨沒有她的，我的五姐。”
童靈靈一訝，“柳杏兒死了？”
“嗯。到法刑司的當日就自爆了。她大概是絕望了，所以選擇了最有尊嚴的死亡方式，什麼都沒有留下。”
柳青蝶語氣哀傷，聽不出之前的嘲諷，可見對柳杏兒的死，她其實也很難過。
童靈靈心裡不是滋味，流雲宗一倒，柳家也完了。
柳青蝶的其他姐妹都沒出現，還以爲柳杏兒至少能和柳青蝶做個伴，沒想到柳杏兒竟然自爆了。
其實她根本沒必要這麼做，法刑司不會把她推入獸窟，冥王府也頂多把她休了，讓她回到流雲宗的柳家，她何必呢？
唉……這個世界的人怎麼就不懂什麼叫做“好死不如賴活着”呢？
她正暗暗感慨，柳青蝶忽然抿了抿嘴脣，語氣凝重的問：“三師兄，可以開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