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血是溫熱的。
帶着金屬和火藥的氣息。
等到她睜開眼的時候，慕容瑾已經躺在了地上。
槍也已經從他的手裡脫了出去，飛到了遠處。
芷雲急劇地呼吸着，用了好長時間，才醒悟過來，楚翰墨正站在她對面不遠處，也舉着槍。
她猛地跪了下去，去探慕容瑾的鼻息。
楚翰墨也蹲了過來。
“他死了嗎？”芷雲有些神經質地問道。
“現在還沒有，”楚翰墨沉着地回答道，“過會兒會不會不知道。”
見芷雲又開始抽泣，他用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我剛剛打落了他的槍，子彈應該有所偏離，我們祈禱只是皮外傷。”
“可是……”芷雲滿臉是淚，“就算是他救活回來，有些事情也改變不了了……”
“所以你是贊同他死還是活下去。”楚翰墨徑直這樣犀利地問道。
芷雲搖了一下頭，閉上了眼：“當然是要活下去了，人活下去，纔會有新的希望。”
“是，”楚翰墨撫摸着芷雲的臉龐，“所以總要活下去對嗎？不管是你，還是我。都要爲了希望而努力活下去。”
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慕容瑾。
血有染溼他的頭髮。
可是楚翰墨現在不敢動到他，他也不是專業的醫生，慕容瑾傷到的又是頭部。
方纔，他的子彈應該比慕容瑾要早射擊出來。
但是畢竟距離遠了一點。
慕容瑾的槍口卻是離自己的太陽穴那麼近。
現在只能祈禱他的子彈只是擦傷了顱骨而已。
楚翰墨拿出了手機，翻了一下，翻到一張照片，然後舉着給芷雲看：“這就是凃茵茵。”
芷雲看着女孩的照片。
和她是有那麼幾分相似，但也不是完全一樣。
“他說懷疑我和凃茵茵是姐妹。他說我們非常像。”芷雲咬着嘴脣，看着安靜躺着的慕容瑾。
楚翰墨聽芷雲這般說，不由得也看了一眼照片。
“五官的骨骼分佈來看，確實很像有血緣關係。但就長相而言，也沒有非常像。”他關掉了屏幕，“他只是需要一個相似的人來寄託自己的情感而已。”
芷雲不由得搖了一下頭：“但他依然是一個忠貞到理智的人。”
有的人因爲愛情而受傷，就需要另一段愛情來療傷。
但有的人卻會爲這一段愛情而一直守下去。
芷雲認爲，只有意志力極其堅定的人，纔可以做到孤獨的守望……
“羅楓到了。”楚翰墨站了起來。
芷雲聞言，也跟着站起來，想順着楚翰墨的目光看過去。
然而她剛剛站起來，不知道是因爲過度疲憊還是貧血，突然就眼前一黑，朝前面栽了過去……
……
這次的事情，讓芷雲大病了一場。
她一度高燒到四十二度，一直躺在病牀上說胡話。
馬思暢沒有給她用太多的抗生素，他說芷雲是過度疲勞導致的抵抗力下降，又吸入了大量的丙同氣體，以及一氧化碳，所以纔會病倒的。用抗生素反會導致她形成依賴性，整體身體素質會下降。
所以他給的藥都相對比較溫和。
而溫和的藥，普遍療效要慢一些。
因而芷雲好好體會了什麼叫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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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躺在牀上的這段時間，楚翰墨一步也不離地守在她的身邊。
芷雲很爲楚翰墨擔憂，他好像把集團的所有事都放下了，一心一意都在照顧和陪伴她。
慕容瑾沒有生命危險，但是顱骨受傷和本身的槍傷也讓他處於非常虛弱的地步。
楚翰墨說現在公訴方以他行動力不便生命有危險爲由，暫時未對他提起訴訟，先要裁定樑方卓的罪行。
“不過這些事情意義也不是很大了。”楚翰墨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淡淡的。
芷雲不知道他指的是慕容瑾還是黎方卓。
但是仔細一想，確實意義都不大了。
黎方卓已經死了，慕容瑾也如同行屍走肉。
人生之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都是以如此殘忍的方式和他永別。
再是堅強的內心恐怕都會崩塌吧。
考證出來的生物公司的幕後是非常讓人震驚的，黎家表面是光鮮的爲科學和國家做貢獻的生物科研公司，實際上卻竟然在偷偷研製許多國際上明令禁止的生化武器。
而黎父有製作人體標本的癖好，屍源也大多沒有登記過。
黎方卓就更不堪了，他現在至少和四起少女失蹤案有關聯，並且不包括凃茵茵的案件。
根據他冰戀的事實，更是挖掘出了本市一個極大的冰戀團體，大部分人已經因爲涉及相關的法律而被逮捕。
芷雲表示這次的事情完全刷新了她的三觀，開拓了她的眼界。
食人魔和戀屍狂這種彷彿懸疑恐怖小說裡纔會出現的情節，竟然就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而她甚至還險些成了對方的盤中餐。
而對於楚翰墨來說，這次的事件除了讓他更加心疼和珍惜芷雲，就是讓他的頭疼病症愈發嚴重了。
這次他醒過來之後，就有頻繁的身體無緣由劇痛症狀。
後來和芷雲和好，又好了一些，但是近期各種事件頻發，使得他又開始莫名頭疼。
他總有些事情似乎是他遺忘了的，可是無論如何也是想不起來。
黎方卓死了，許多原本可以從他口中套出來的消息都蒸發了。
而國際刑警隊新任的隊長邁科，在得知黎方卓死了之後，居然沒有辭職，就一個人“潛逃”了。
不過讓芷雲感到慶幸的是，不管怎麼樣，畫展還是順利舉行了。
基金會的危機又過去了。
至於畫是如何失蹤的，卻已經成了一樁懸案。
而當初那個僞裝成喵喵騙走芷雲的小孩子，也再沒有出現過……
等芷雲終於恢復出院的時候，楚翰墨帶她去看了慕容瑾。
“已經確定不會起訴他了。”楚翰墨對芷雲說，“不過，他恐怕不會再回到集團了。”
芷雲默，回去大概是不太可能的了。
慕容小姐已經變成了慕容先生。
按照慕容瑾的說法，他這麼多年扮做女人，是爲了躲避仇家追殺，也是爲了代替自己的姐姐活下去。
然而，現在身份一旦揭穿，許多事情都發生了看不見的變化……
或許想要再度維持從前的一切，都不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