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喵坐在地上，瘦小的身子抱着芷雲媽咪。
他沒有眼淚，只用手撫過芷雲中彈的心口，他的聲音，涼涼地：“很好的槍法……一槍就命中心臟……”
然後他擡起頭來，沒有任何神采的雙眼看着楚翰墨，那裡面的空洞，足以看得任何人心中發憷。
“現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拖你的後腿了，楚翰墨。”
“媽咪……”多多跪在了芷雲的面前，抱着她尚且還溫暖的身體，“媽咪，媽咪……”
她搖着頭，去摸芷雲脖子上的頸動脈，然後放聲大哭：“不。媽咪……”
公寓的保安和樓上許多人都被驚醒了。
剛纔的槍聲太大，前廳又很狹小，那聲音幾乎和樓房倒塌的聲音一般。
“媽咪，不，媽咪……”多多已經哭得聲音都啞了，她用袖子去擦拭芷雲臉上的血跡，子彈貫入了她的頭部，血一直流個不停。
杜佛開槍了，楚翰墨也開槍了……
他們兩個人都開槍了。
這個世界已然瘋狂。
和多多不同的是，喵喵一滴眼淚都沒有。
他只是抱着芷雲，把頭靠在芷雲的肩膀上，面目麻木如同一尊木偶。
這個時候，他們沒有再去管周圍是什麼樣的情況。
保安來了，樓上的人也下來了，有人上前詢問，更多的人是議論紛紛，還有人已經報警……
然而就在這時候，楚翰墨突然彎腰，將言芷雲抱了起來。
“不、你放開媽咪！”多多跳起來去打楚翰墨，去咬他的手臂，“你不許碰媽咪！你沒有資格碰她！”
芷雲的臉偏側向一邊，手也垂下來，傷口處的血好像已經在乾涸了。
一旦心臟停止跳動，血就不會再流動了……
“你把媽咪放下來，你這個殺人兇手！”多多用力想要拖住楚翰墨。
然而楚翰墨根本沒管多多如何的阻攔他，依然一步步朝門外走去。
周圍的人指指點點，卻懾於楚翰墨周身所散發的駭人氣息，沒人敢上前一步。
喵喵在地上愣了兩秒鐘，突然爬了起來，撲向了一旁的空地。
他撿起了地上的手槍，剛剛楚翰墨用來射擊芷雲，卻開槍後被多多一腳踢在地上的槍。
喵喵抓起槍，撲到楚翰墨的身後，用槍口抵住了楚翰墨的背，冷冷地開口：“放她下來。”
楚翰墨的腳步停住了。
他不懼喵喵手裡的槍，回過頭來。
他的眼神落下來的那一刻，喵喵不禁打了一個抖，握槍的手也有些顫抖了。
“她需要下葬。”楚翰墨說這句話的時候，讓旁人根本猜不到他和這個死去的女人是什麼關係。
好像她不過是一個兇案現場的受害者，而不是他此生摯愛的女人。
喵喵搖了搖頭，和楚翰墨對視的目光卻沒有絲毫的膽怯：“多姐說得對，你沒有資格。你不是她的丈夫，也不配做她此生最愛的人，你更不是我們的父親……”
“你能阻止我？”楚翰墨低頭看着喵喵。
這種時候，父子倆的神色，幾乎一模一樣。
一個成人版，一個幼年版，在彼此的瞳孔中，如同被時光施與了魔法的倒影。
喵喵還想說什麼，卻驀地覺得自己手中一涼。
再一看，槍已經回到了楚翰墨的手中。
自己的手裡空空如也。
“等你強大到可以把槍搶回去的時候，再來跟我對抗。”楚翰墨用無比漠然的語氣，扔下了這句話。
“不讓你帶媽咪走。”多多哭着抓住了芷雲垂下來的手。
她的手已經完全冰涼了……
非但如此，也已經變得如同蠟燭表面一般，沒有任何的彈性和光澤。
就在這時候，前廳之中突然涌入了大批全副武裝的人。
“隊長。”爲首的男人對楚翰墨行了一個軍禮。
楚翰墨依然抱着芷雲。
雖然他的面部和他的姿勢都是如此僵硬，眼神既沒有放在對方的身上，也沒有看過多多和喵喵一眼。
但他卻對面前的男人有些機械地命令道：“馬上把他們控制起來，帶回總部。”
他口中的他們，指的是多多和喵喵。
立刻，好幾個國際刑警，立刻把多多和喵喵圍了起來。
“楚翰墨！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多多畢竟敵不過訓練有素的國際刑警，一邊掙扎着一邊對着楚翰墨漸漸遠去的背影哭罵道，“你還我們的媽咪……你還我們的媽咪……你是人渣！你是畜生！我恨你……”
她把這世間最惡毒的話都罵了出來。
在她的心中，芷雲停止呼吸的那一刻……
死去的，不僅有她的媽咪，還有她的爸比。
楚翰墨這一槍，同時打死了她心中最愛的兩個人。
她不能接受……她永遠也不能接受，她這輩子最愛的爸比，殺死了她最愛的媽咪，也殺死了他自己最愛的女人……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多多哭着抓住了喵喵的手，“喵少，我不能接受，我永遠也不能接受……我要殺了楚翰墨，我要殺了杜佛，我要殺了他們……”
喵喵低着頭，沒有再如同從前那樣勸過多多一句話。
他只是沉默着，好像失去了言語的能力一般，沉默着。
他們的媽咪沒有了。
殺死她的，一個是她此生的摯友，一個是她此生的摯愛。
她死於他們不肯妥協的爭執之中。
她是他們仇恨和利益的犧牲品。
她何其無辜！
沒有媽咪了，所以也沒有爸比了，沒有家了……他們失去了整個世界。
多多和喵喵，對於楚翰墨要把他們安排到哪裡去，已經沒有任何一點關心。
就算他要殺了他們，不論要把他們怎麼樣，他們已經不關心了。
“隊長，要不要控制輿論，對今天的圍觀羣衆進行催眠洗腦。”手下通過對講機問楚翰墨。
“不用……”楚翰墨坐在車後座，抱着懷裡的言芷雲，冷聲回答道，“他們愛怎麼傳怎麼傳，但是我方不得對任何傳言採取迴應。”
他的眼神，落在了言芷雲那毫無生氣地臉龐上。
她的死亡……
……從最初到現在，他要的，不就是她的死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