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大家的目光轉過去，都凝聚着一絲微微的忌憚，明明他的眼底還是微微發涼的，明明他的臉色慘白，手臂上的傷勢還沒好，可是偏偏一個眼神過來，肅殺刺骨。
會議以秘書端着手機過來的時候結束，很多人都默契的往外走，秘書很少敢這樣光明正大的打擾會議的進行，現在，也就只有那麼一個人有這個權利。
彼時，韓黎辰正在轉椅上，四周一片安靜，從秘書的手上接過來手機的時候，韓黎辰的臉色有些微微的慘白，可是偏生眼眸是暖的，看一眼都讓人心神盪漾。
四周很安靜，電話那邊的人沙啞着嗓音說些什麼言語之中有着清淺的倦怠，一時之間韓黎辰好像把什麼事情都忘記了，只有那個時候，那個女孩兒柔軟的窩在他的懷裡的樣子。
他恍惚之間想起樂樂和安安，這兩個小孩子是被最早送走的，直接被送到別的市的學校，因爲意外發生的時候，他只來得及做這些，也只來得及把他們藏好。
電話那邊的小女人柔着嗓子說些什麼，有些沙啞，透過電線的傳播，從手機那邊傳過來，一點一點，幾乎溶進他的骨骼。
“韓黎辰，我肚子好像大了一點哎。”
“韓黎辰，蘇婷家裡裝了一個按摩椅，特別好用，我每次躺在上面都好暖。”
“韓黎辰，你知道我上次跟你一起看電視看的那個節目嗎？”
“韓黎辰，你——我好想你。”
韓黎辰站在落地窗前，第一次覺得無力，他恍惚之間記起來在很久之前，雲淺夜剛剛懷孕的時候，軟着嗓子窩在他的懷裡，問他孩子以後要叫什麼名字。
那個軟的滴出水來的小女人，還會纏着他問有沒有想她，有時候被他驕縱慣了，還會逼着他問一些“愛不愛”。
此刻，他很想。
手指狠狠地攥着手機，連帶着青筋都跟着緩慢的爆出來，他整個人都被牽動，恨不得現在就過去，又被理智生生的按壓下，啞着嗓子
，輕聲地哄她。
還不行，還不行。
一切都還不夠，還不夠！
他要做的，不僅只有這些，還有很多。
城北，很偏僻的別墅。
韓黎辰一身清冷的站在門口，神色俊逸，墨色的西裝散發着純正的暗夜的氣息，一個眼眸過來，刺骨寒。
“黎辰，你這是做什麼？”手術結束已經休養生息過來的楊靜秋坐在沙發上，很驚訝的看過來，緩慢的起身，一步一步，走得很艱難。
一直走到韓黎辰的不遠處，她很疑惑的皺眉：“怎麼了麼？過來一趟就這麼滿身寒氣的，誰招惹你了？”
因爲楊靜秋自己也是大病初癒，所以很多事情都是直接瞞着楊靜秋的，例如韓黎辰住院，例如雲淺夜懷孕。
韓黎辰一個清淺的眼神過來，分明是在笑得，可是看到楊靜秋的後面，正拄着柺杖，站在沙發前面的韓千景的臉上的時候，很冷。
一直很安靜的韓千景大抵想到了什麼，韓黎辰這段時間的動作他不可能不知道，勉強笑了一下，韓千景從後面迎上來，用一種略微有些陌生的姿態迎接他。
他們兄弟之間，很少這樣漠然。
楊靜秋看出來些許不對，只是剛叫了一聲“黎辰”，就被韓黎辰眼眸裡的冷意打回去，一時之間嗆得說不出話來。
可是當她擡起眼眸掃回去的時候，竟然也隱約在韓千景的臉上看到同樣的情緒，楊靜秋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慘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一直到韓黎辰和韓千景都已經離開了這屋子裡，走到外面的花園去，楊靜秋才微微緩過來，手指攥着沙發套，片刻，只能坐回去。
只是她一個不安的眼神掃到外面的時候，看到韓千景臉上緩慢瀰漫的笑意，就又消散了些。
親兄弟，有什麼說不開的？楊靜秋想着，也跟着輕鬆一些。
外面的風太冷，卻已經算是年初了，很安靜的氣息，在花園裡，兩個人沉默片刻，韓千景突然走到一邊，直接坐
到很冰涼的土地上，轉頭，看着不遠處的一片很美好的景色。
“大哥，小時候，我們幾個經常在那邊玩。”
韓千景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景色，微微笑了一下：“以前你很喜歡用石頭去堆房子，我們就跟着你一起，有一次，堆得很高，我們都很開心。”
頓了頓，韓千景補充：“但是我當時不專心，謙寒懶得動，就只有怡心陪你堆，後來，石頭倒下來，棱角很尖很大的石頭直接砸下來。”
一陣冷風吹過來，韓千景沒回頭，卻也能猜測到韓黎辰的表情，很柔軟的笑了一下，說：“那個時候也是這樣的天氣，這麼冷的風。”
韓黎辰彼時站在他的身後，身形挺拔神色淡漠，陽光下俊朗的一塌糊塗，卻聽他靜靜的說着，眼眸裡似乎閃過很多事情，在很長很長之前，就遺失了的事情。
大概是太長時間沒聽到韓黎辰的動靜，韓千景微微轉過頭，看到韓黎辰的臉色，緩慢的收了收臉上的笑容，又轉過頭，微微頹然：“我早就該知道了，沒用的。”
頓了頓，韓千景笑，很悽慘，擡手從冰冷的土地上拿起了一個小石頭，很細緻的摩擦，聲線微冷：“從那個時候，你直接撞了怡心的時候，我就知道，沒用的。”
片刻，韓黎辰微微退後了些許，用一種很漠然的眼神看着韓千景，清泉一樣的聲音清冷的砸在空氣裡：“千景，最後一次。”
他的所有容忍，都在此刻消耗殆盡。
轉身決然離開，甚至都不曾回頭，韓千景在他走了幾米之後，就一直回頭看着，一直到韓黎辰徹底消失在他的面前，韓黎辰都沒有回過一次頭。
修長的手指一直在把玩着手裡的石頭，石頭上的一些塵土都被他把玩到了手上，很髒，韓千景低頭看着，片刻，微微笑了一下，輕聲呢喃。
“怡心，你看，就算你小時候就肯爲他豁出性命擋住那些石頭，到現在，不也是這麼一個下場麼？”
“那，你爲什麼不肯看看我呢？”
（本章完）